第15章 第十五章冤鬼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来到厨房浑水摸吃的,遇见太子府来的南京厨子想献艺,却因为身处南京而沒有职场竞争力,被人嫌弃。
叶秀好心劝他,到了北平才是他的职业巅峰,现在赵王人在南京,近期肯定都快把南京菜吃吐了。
厨子觉得叶秀人好,干脆拉她去后院吹牛。
叶秀很久沒有正常社交了,有点不习惯,但還是应和着他的牛皮,就当交個朋友。
沒一会儿,前院的下人惊慌跑到后院与人交头接耳,叶秀凑热闹上前,竟然听說赵王刚刚在府裡打死了人,差点当场“擦”出来。
她沒整明白他们朱家兄弟有什么奇葩基因,怎么個個两幅面孔。以为太子大善人,结果很会算计,以为赵王心善心软,结果能把人打死。
听說,死的還是准备跟他一起去就蕃的李郎中。
叶秀以为他把自己的家庭医生打死了,后来才反应過来郎中是個官儿。
下人說李郎中好像犯大事了。
另一边,薛旌拜别赵王,与秦昭、焦银环会合,告知他们要抓的人已经死了。
焦银环惊疑,“這么快?”
薛旌哼了声,“先回去,路上說。”
事发突然他得捋一捋。
方才,他一见赵王就道明了来意,請教赵王如何处置罪人李珍。
赵王大怒,知道事情不小,当即让人把李珍传唤来府上,见面二话沒說一脚踹去,直踹得他仰面滚了一圈。
赵王骂着,“你缺那几個钱嗎,去偷马三保的东西?你倒不如来偷我,沒准儿我還能给你條活路!”
李珍知道事情败露,跪在赵王脚边苦苦哀求。
赵王大骂,“你算是活够了!你那一家老小摊上你也倒大霉了!”
李珍痛哭求饶,抱着赵王的腿直說自己一时糊涂,求爷开恩饶過他的家眷。
赵王又踢又打,盛怒之下踹在他脸侧,喊着要亲自砍了他,谁料他被踹后刚巧撞上桌角,正好磕在眼角死穴,当场倒地沒了声。
薛旌在一旁傻了眼,本来是怕赵王打人打到兴头上伤及无辜,所以才站得远,這会儿赶忙上前查看,就已经死了。
赵王人也愣了,气也消了,坐在桌边喘息,“薛大人,对不住,我一会儿把人给你送去。”
尸体要来何用,薛旌只能說好。
焦银环听完刚才发生的事情,正要开口就被薛旌打断,“不用问了,赵王爷這是摆明了不想我們查下去。”
焦银环问,“這事和赵王……”
薛旌摇头,“說不清楚,如今回想起来,太子接手时案子就结得早,谁想姓许的行刑前听說家人被发配前都上了吊,這才供出姓李的,如今人死在赵王手裡,我看查到這儿就够了。”
一直安静的秦昭突然问:“啊?为什么?”
他反应慢些,但马上明白了,“哦。”
焦银环白他一眼。
薛旌习惯了和焦银环交流案情,這才想起秦昭也在,有些后悔說這些,怕他說漏嘴。
秦昭认真问,“那到底是太子還是赵王啊?”
焦银环眼疾手快捂他的嘴。
薛旌眼疾手快打他的头,“是李珍!”
秦昭点了点头,這才被放开。
三人继续走着。
秦昭有些苦恼,觉得锦衣卫是为陛下效力,好像应该继续查,给陛下一個真相,又好像不应该继续查,真相可能会让陛下伤心。
薛旌和焦银环渐渐把神游的秦昭甩在后面,两人低声交流。
薛旌心裡是有些佩服的,“李珍两個月前才被汉王推薦到北上的队伍裡,看来是想让他去避风头。太子精明,姓许的刚出事就压了下来,赵王年轻,像是今日才知,不過到底向着汉王,三位爷合一块儿就是铜墙铁壁!”
焦银环点头赞同。
而此时此刻,铜墙铁壁之一的赵王正在府中生闷气。
李珍是個聪明的蠢货,提及其家人是想让他自我了断,不是让他挑那时候故意撞死!以为自己察觉不出来?以为他死在自己脚下自己会更内疚?家裡人更好過?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大哥把罪臣的女儿塞给他,二哥更是直接把罪臣塞给他,好像自己合该是個冤鬼!
他狠一拍桌子,吓得奉茶的婢女猛把茶汤撒了一地。
婢女跪下求饶,他更加心烦,怒道,“去把那個,那個那個,前两天刚来那個什么秀的给我叫来!”
叶秀刚听說赵王打死了人,紧接着就听說赵王要见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等来到前厅,却不见赵王人影。
她正疑惑,婢女将一铜盆交给她,裡面的清水满满当当。
婢女道:“爷說,让你在這儿跪着。”
她不明所以,端着水老实跪下,“好姐姐,爷還說什么沒?”
“沒了。”婢女不敢和受罚的人多說,转身就走。
叶秀眨眨眼睛,看着清水倒映的那张莫名其妙的脸。
想挠头,抽不出手。
跪就跪吧,自己好歹是太子送来的,应该死不了。
她跪了许久,手酸了就将盆顶在头上,结果膝盖先受不了了。正调整姿势舒缓疼痛,赵王从远处走来,看样子刚外出了一趟。
她立刻跪好端好,态度比端的铜盆還端正。
赵王才从汉王府回来,沒逮到人,此时像個讨不到债的债主,看到叶秀就烦地从前厅路過,走了几步又倒回来,一脚踹翻她手裡的盆。
叶秀猝不及防,水花四溅中眼睛眨得像连拍的快门,再看赵王走远的背影,觉得這人多少有点神经病在身上。
她又沒招他惹他,看着也不像是自己和锦衣卫“纠缠”被发现,所以眼下大概率属于他心情不好之下的泄愤,那個犯事的李医生把他气得不轻。
她只能自我安慰,他今天可是直接把人打死了,而对她只是罚跪和踹盆,加上自己有求于人,這待遇已经很不错了。
继续跪着吧,主要他大爷的沒让她起来!
她以为自己态度够端正了,谁知赵王過了会儿再次折回,看样子還沒消气,叫她跟他出门一趟。
叶秀大无语,知道他多少有点神经病在身上,但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有多少神经病!自己的身份不应该少出门嗎?!
第一次坐王爷级别的车驾,赵王一言不发,叶秀全程拘谨。
等马车停在了太子府外她才猛然惊觉,他這是要退货!!!出发前一天退货!!!
赵王板着脸让她下车,她先用“您怎么能出尔反尔”占领道德制高点,再一边挤眼泪一边酝酿情绪,结果忽然被拽下了马车。
她以前靠装疯卖傻拿捏身边人,现在靠“两面三刀”讨生活,谁料今晚再遭滑铁卢,上一次這么难搞的,還是她那软硬不吃的死鬼老爹!
那锦衣卫小子虽然也奇葩,但人家至少情绪稳定,有发挥的空间!
叶秀被迫站到了太子府门前。
应门的门童說,太子和太子妃都不在,离开前特意交代了的:他们体恤赵王才送去厚礼和几個能干人,若赵王来回礼,概不能收!
所以不能让叶秀进门。
叶秀想起太子确实說過,出了太子府他就不认了。
再看赵王,已经气得不行了,丢下叶秀說,“那你就在這儿等着,等他们回来收你。”
說完自己上马车直接走了。
叶秀和门童面面相觑,门童退回门裡,迅速关上大门。
叶秀想骂人,破口大骂那种,又怕引人注目。
太子府回不去,站在门口又惹眼,她只好躲到墙角去缩着。
刚才来时天色就渐渐暗了,這会儿快天黑了,晚风提前报道,吹着冷飕飕的。
就快宵禁了,到时候会有巡街的官兵和锦衣卫。
想到自己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无依无靠,她揉着酸痛的膝盖,有些伤春悲秋。
抛开已经无缘的上辈子,這辈子的爸妈对她很好,虽然她总吐槽那家子有毒,但還是怀念的,尤其在现在這种低谷时期。
但人总要向前看,她想,太子两口子应该会在宵禁前回来吧?
唉,生活不易,仰天叹气。
她望着天幕出神,星星冒了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她想看流星,也想许愿,宁可信其有嘛。
可惜等了半天也沒流星,只好抱膝坐在墙根,瞧见墙缝冒出了些杂草,就有一下沒一下地去抠,抠着抠着突然开始自我打鸡血,做人要像杂草一样坚强!!!
她上辈子重度烧伤加感染,最后都硬挺了十多天,现在沒理由被小事打倒,多喘口气都是赚的,沒人能阻止她苟命!
心理暗示果然有效,心裡好受了些。
她闭上眼,握着杂草双手合拳,向着逐渐明亮起来的月亮许愿。
還沒說出愿望,耳边传来脚步声。
她警惕惯了,猛地睁眼,就看到皓月辰星之下的赵王,发光似的站在自己面前。
二人一站一坐,一上一下,你看我我看你。
說实话,氛围這么到位,叶秀确实有些感动。
但她警惕惯了,觉得這人反复无常怕是真有那個大病,别是来亲自结果自己的吧?那個李医生被怎么打死的来着?
她瞬间绷紧神经,在【磕头痛哭抱大腿】与【顶他個肺再逃命】之间反复横跳。
赵王看了眼她手中的杂草,老气横秋地叹了声,道,“要夜禁了,回去吧。”
一下给叶秀整不会了。
就有点懵,有点感激,還有点怀疑他双重人格。
无论如何,自己算渡過一劫了。
但事情总在出其不意间打她個措手不及。
当天晚上,赵王刚带她回府,宫裡就传来旨意,让他整肃军纪,缓日离京。
大太监传旨时叶秀也跪在边上,差点当场跳起来,而赵王并不惊讶,叶秀前后联想,估计和那個“李医生”有关。
第二天,赵王一早入宫。
叶秀呜呼哀哉,只祈祷能赶在第二十章之前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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