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例行公事
叶秀发现,九英看自己的眼神竟然有点巴结了,顺势掏出准备好的礼物——一盒胭脂,密封到位,沒有浸水。
花赵王的钱,送自己的礼。
九英收到礼物笑开了花,安排婢女准备热水桶。
叶秀身上有鞭痕,支开九英简单洗了個澡,换上备好的衣裙袄褂,得知自己的住宿标准提升了,从原先偏院旮旯搬到了离赵王近一点的小园子。
虽然不太情愿,但她佩服九英的职场应变能力。
单独的园子清静雅致,不用和人挤,路過的人也不多。由于她自己就是奴婢,谢绝九英给她配置手下的需求后,小院完全成了她的地盘,开趴体都可以。
享受到抱大腿的红利后,她向九英打听赵王的爱好,力求抱的姿势再标准些。
九英說,赵王喜歡狩猎、摔跤、蹴鞠。
一听就是善武青年,体育尖子。
叶秀犯愁,投其所好一個都投不了,哪怕他喜歡吃都好,她還能贿赂厨子丁宝,烧几個现代菜。
虽然她只会番茄炒蛋。
虽然這会儿沒有番茄。
想了想,還是做回老本行,给赵王做個绣球版的蹴球,上次他顺手从小屁孩那“偷”的藤球太普通,她要植入自己的元素。
打辅助的九英立刻安排人去准备绣线锦缎。
等材料的当口,叶秀决定先去找丁宝,顺便把今天的礼物——胡椒送出去。
這年头胡椒比胭脂還贵,所以只有一小包,数都数得出粒数,丁宝十分高兴,浸了水也不在乎。
丁宝沒有九英的职场特权,只能用屉布包了几個酸奶饽饽,让她晚上饿了吃,還說下次再给她备点好的。
天色渐渐暗了,叶秀临时起意,趁热打铁,带着酸奶饽饽去找秦昭绝交。
走着走着,远远看到焦银环在前方,正和秦昭說着什么,顿时吓得躲到一旁墙根。
赵王身边需要两人轮换看守,焦银环和秦昭一個守晚上一個守白天,此时正是两人交接之际。
焦银环见秦昭和往常不一样,似乎等不及离开,问他一会儿有什么事。
秦昭不会說谎,有些支吾。
他一下猜到了,不准他去找叶秀。
“你忘了上次她把你当狗一样训了?”
秦昭沒放心上,“我說過啦,上次是我不对。”
焦银环气结,“可太子送她来是服侍赵王,做赵王的身边人,人家攀附权贵還来不及,你一個小小锦衣卫,会看得上你?”
秦昭沒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去跟她說說话……”
“人家只想跟赵王說话。”焦银环泼冷水。
秦昭的脸色這才有些变化,憋着气似的转身就走,被焦银环拉住。
秦昭有些生气,“我就要去找她,厉叔說了只要不耽误公务,我可以交朋友的!”
焦银环拽着他不放,“你那是交朋友嗎?我不是你的朋友嗎?你的朋友会把你当狗训嗎?!”
秦昭自己也說不明白,赌气道,“不一样,阿秀跟你不一样,她训我我也愿意!”
焦银环瞪大了眼睛,霎时火气冲天,不停拍他脑袋,“我让你愿意!让你愿意!愿意!愿意!愿意!!!”
秦昭捂着头直躲。
焦银环沒办法,叹了口气冷静下来,换個角度劝他,“這么說吧,我查過她,虽然沒查出什么,但总觉得哪裡不对劲。”
秦昭完全不接茬,“你查她干什么,她很好啊,而且你又沒查到,我为什么不能去找她?”
焦银环深呼吸,“我是說我在怀疑,怀疑懂嗎?如果我真查出什么,你老和她来往就麻烦了。”
“可是你又沒查到。”
焦银环也赌上气了,“我是說如果,如果我真查到她有什么,你怎么办?”
秦昭嘀咕,“可是她又沒什么。”
焦银环气极,他越不回答就越问,“那假如呢!我查她时遇上厉大人也在查她,假如厉大人也說她有什么,你拿她怎么办?!”
“厉叔为什么要查她?”
“因为他乐意,他高兴行嗎?”焦银环瞪眼,只想得到一個答案,“总之,若那叶秀真有什么,让你处置你敢不敢?!”
秦昭想了想,“我当然敢啊!”
“這還差不多!”焦银环心情稍好,心也宽了,觉得他只是初次结识姑娘有些贪玩,不是找不着北。
秦昭终于被松开,随即露出得逞的笑容,“我就让她有什么都改掉就好啦!”
焦银环发现他并沒有当回事,想抓住再說道几句,他却已经逃似的一溜烟儿跑了。
秦昭一口气跑到了叶秀的住处。
却发现屋子空了。
有脚步声靠近,他隐身于暗处。
路過的两個婢女在谈天,說新来的叶秀姑娘好福气,刚来几天就搬去近园,以后可要好好待她,人家沒准儿要做主子的,說不定哪天就搬去赵王那儿了。
秦昭从柱子后的阴影中走出,看看走远的婢女,再看看空掉的屋子。
天已经黑了,他垂头往回走。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近园。
看着圆满的月门,他還是迈了进去,一眼就瞧见叶秀坐在屋前的石阶上。
他霎时高兴起来,什么都忘了,小跑過去,“阿秀!”
叶秀正坐地上捆绣球,不时啃一口酸奶饽饽,见到他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秦昭见她篮裡有饽饽,正巧有些饿了,坐到她旁边礼貌地问,“我可以吃一個嗎?”
叶秀沒什么表情,递過绣篮让他自己拿。
多次历练后,秦昭已能隐约感觉到她的情绪,小心道,“你不高兴嗎阿秀?”
叶秀一怔,露出笑容,“沒有啊,我只是在忙。”
秦昭這才安心,拿起一個饽饽,一边啃一边看她手裡的东西,觉得她真是辛苦,這么晚了還在忙,幸好有笼烛,今晚月亮也亮。
“外面有点冷,为什么不回房呢?”
“因为我在等你呀。”
秦昭不好意思地笑了,“這是什么?”
叶秀耐心解释,“這是绣球,给赵王殿下做的。”
秦昭想起她也曾熬夜给自己绣护臂,但绣球好像比护臂好看些。
他叼着半块饽饽,取過灯笼给叶秀照明,发现她十分专心,不禁想,是不是比绣护臂還专心。
叶秀在暖光中抬头,朝他微笑,继续埋头。
一笑之下他突然忘了护臂,转而想起更重要的事,腾出手两口啃完饽饽,掏出一個小瓶,“你今天受了鞭伤,這是伤药,用這個好得快!”
叶秀笑道,“小伤而已,谢谢。”
“我帮你上药吧。”他說完愣了,不好意思地把药瓶放在叶秀身旁,“還是你自己上吧。”
叶秀看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终于停下手裡的活,叹了口气开始她的表演,“阿昭,以后你還是别来找我了吧。”
秦昭沒料到好好的突然說這個,十分不解,“为什么?”
“你老来找我,赵王会不高兴的。”
“我找的是你,为什么赵王会不高兴?”他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晚上是银环护卫,我来找你沒有耽误事情的。”
叶秀叹气,“沒有耽误你的事情,但耽误了我的事情啊。你总来找我,耽误我的時間,我都沒办法尽心尽力服侍赵王了。”
“可我只是想来找你說說话,而且赵王又不在這裡。”秦昭有些失落,“你只想和赵王說话,不想和我說话嗎?”
叶秀摇头,“倒也不是,我就是有点忙”
回答是否定的,秦昭稍稍振奋了些,“我可以等你不忙的时候再来!”
叶秀认真道,“我一直都很忙,白天要忙着服侍赵王,晚上也要忙着准备服侍赵王,你看,這么晚了還在做绣球,其实沒有多少空闲時間的。若赵王知道我总和你见面,一定觉得我在偷懒。”
秦昭妥协,“那我不经常来,可以嗎?”
叶秀本来十分难過的样子,听到這话眼睛一亮,很快又暗了,“可是若你平日裡也总和我說话,赵王還是会觉得我干活不专心。”
秦昭不知怎么办,“那……”
叶秀忽然有了主意似的,“這样吧,平日裡我們就少說话,尤其在赵王面前,你也不能常来找我,要来也悄悄的来,我忙的时候不能打扰我,這样就不会让人觉得我不务正事了,好不好?”
秦昭被說服,一展笑颜,“好!”
“对了,不要让你的朋友和厉叔知道,他们好像都不喜歡我,我不想你为难。”
秦昭点头,“好,我以后一定小心!”
叶秀宠溺地摸摸他的头,见他乖顺地偏着脑袋,怎么能這么好忽悠。
就在天黑前,她還打算和他划清界限,扒完墙根后改主意了。应付赵王只需表面保持距离,但如果真绝交了,万一有事都沒法打感情牌。
而且焦银环莫名其妙看她不顺眼,她实在郁闷,需要找個出气筒。虽然最让她生气的是出气筒本人,竟然要处置她!
锦衣卫的处置手段她不是不怕,但都在赵王身边抬头不见低头见,又躲不掉,那就正面出击,采用特殊战术,首先就是找出气筒出气,他不是愿意被训么?
叶秀的笑意渐渐散去,忽然道,“坐久了腰酸背痛的,阿昭,我們玩個游戏吧。”
沒等秦昭反应,她把半成品的绣球往远处一扔,“去把球捡回来。”
秦昭一愣,尽管有些突然,還是听话地跑去捡回了球。
叶秀再次把球扔出去,“阿昭,再来。”
秦昭有些犹豫,仍捡回了球。
叶秀将球扔到了更远处,“再来!”
這次,秦昭站着不动了,有些沒想明白的样子。
叶秀问怎么了。
他道,“我觉得……這样……有点奇怪。”
“哪裡奇怪了?”叶秀垮下脸色,“你又来找我,又不愿陪我玩,那不如以后都不要来好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秦昭来不及思考,忙道,“我這就去!”
他很快捡回球,打算安心陪她玩。
叶秀却不扔了,见好就收,拉着秦昭在自己身边坐下,“阿昭你真好,只有你愿意听我的话,陪我玩。平日都是我陪赵王,他說什么是什么,我都要顺着,一点意思都沒有!”
受到夸奖的秦昭腰板一直,觉得自己還能捡几個回合,但又想到赵王,“我以为你很喜歡和赵王一起呢,你跟他一起总是在笑,他凶你你也笑。”
他低头拨弄着手中绣球,“你和我一起就不常笑,有时候還会生气,刚刚你就生气了。”
叶秀挽住他的胳膊,“那不一样,赵王是主子,我对他笑是执行公务,对你才是真心的。在你面前我想笑就想,想生气就生气,這說明我把你当自己人呀!你在亲人……你在你厉叔面前是不是也跟在外人面前不一样?是不是更随心?”
秦昭望天,想到严厉而慈爱的厉彦,“好像不是,又好像是。”
“总之赵王是主子,我必须时刻笑脸相陪,但我跟你亲近才会对你时而笑时而生气,你可不能小气记我的仇!”
說着,叶秀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正拨弄绣球的秦昭身体僵住,微微朝她倾靠,点头道,“我明白了,不会的。”
“所以如果以后我又生气了,你只要哄哄我就好,不能不理我。你要想,赵王只是主子,我和你才是最亲近的,我是喜歡你才对你生气!”
用词不知不觉由“亲近”到了“最亲近”,再加上“喜歡”。
秦昭脸上发烫,有些欣喜,有些踌躇,“刚刚我听人說你搬了园子,要做主子了,到时候你和赵王一样了,也会這样对他嗎?”
叶秀默默吐槽,赵王那货精神不稳定,当了主子她也不敢来這套啊,還是得看人下菜碟!
“不要听他们胡說,我搬来這裡是赵王看在我出身太子府的份上,今天你也见到他多嫌弃我了,我对他都是例行公事,才不想做主子,也只对你這样,因为我只喜歡你呀!”
听到她再次說喜歡,他的神色更加明亮。
但還有一個疑惑,“你和他亲热也是例行公事嗎?”
“什么?”叶秀从沒听他蹦出過這种词汇,“什么玩意儿亲热?”
“就是今天早上赵王很生气,因为他和你亲热的时候不想我听到,你那时候是在例行公事嗎?”
這虎狼之词给叶秀都整懵了,自己完全忘了這事,沒想到他记性這么好。看他当时沒反应,结果阴着记下了,莫名有种记仇潜质。
但看他眼神,确实只是很认真的在提问。
“额……对啊,就是例行公事,赵王要怎样我又不能反抗对吧?不過他嫌弃我,只让我服侍盥洗而已,算不得亲热,這样才叫亲热。”
叶秀趁其不备,在他颊边啄了一口。
秦昭一下什么都想不到了,只顾害羞地笑。
叶秀就喜歡他這样子,凑過去還要再亲。
他却忽然扭头,两唇相印。
静默一霎,秦昭吓得往后躲,牵到痛处般嘶的一声。
叶秀忙问怎么了。
他摇头,“沒什么,背上有一点痒。”
叶秀愣了才想起,他为了救自己今天也挨了鞭子。那不是痒,明明应该是痛,却只字未提,還给她送药来。
秦昭见她默然,小心道,“阿秀?”
叶秀直直望着他,霎时沒了挑逗的心思,发现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的全是关切。
她忍不住微微叹息。
“阿昭,我是真的,只对你做這样的事。”
沒等秦昭反应,她仰头迎向他,勾着他的后颈,整個人倚到他身上,煣躏着他不留任何反抗的余地。
绣球滚到了地上,秦昭只觉心都要跳出来了,一手撑在身后不致被扑倒,一手不知不觉环住了她,越抱越紧。
体内像有什么在腾升,他屏住了呼吸。
下唇微微刺痛,叶秀轻咬了一口,他忍不住微吟,终于开始换气。
呼吸交错中,他学着她的样子倾身回应,撑在身后的手放到了叶秀身后,以防她被扑倒。
不知過了多久,叶秀主动抽离,他闭着眼正迷醉,痴痴地寻着她的唇醒来,神情恍惚。
叶秀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的脸简直烧了起来,害羞地埋首在她颈窝,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样子。
叶秀抱着他,摸摸他的头,捏捏他的耳朵。
他的声音闷闷的,些微嘶哑,“你要說话算话。”
叶秀揉捏着他的耳垂觉得好玩,“什么?”
秦昭缓缓抬头,与她的唇若即若离。
他請求道,“這样的事,只对我一個人做。”
叶秀故作茫然,“什么样的事?”
“這样……”
他再次迎上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