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解蛊希望 作者:荣小荣 破落的小院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林宣的肚子又开始咕咕作响。 家裡沒有什么食材,做饭是来不及了,林宣从怀裡摸出几块碎银,打算去街上买些东西吃。 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得先填饱肚子。 就在這时,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林宣浑身一僵,心脏瞬间狂跳到嗓子眼,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匕首。 短時間内经历了重重危机,让他的身体产生了应激反应。 院门被人大力推开,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他眼中。 看到来人,林宣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林老弟!” 张虎提着一個竹篮,大步走进来,笑着說道:“你吃饭了沒有,我家婆娘蒸了肉包子,我给你带了几個……” 隔着老远,就有浓郁的肉香瞬间钻入鼻腔。 腹中早就饥饿难耐,林宣顾不上客套,抓過一個還冒着热气的肉包子,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滚烫的肉汁混着面香在口中爆开,带来一种近乎野蛮的满足感。 明明是最普通不過的家常包子,对于此刻的林宣而言,却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张虎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嘴裡絮絮叨叨的說着:“林老弟,你不知道,刚才我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了一個绝世美人,那脸蛋,那胸,那屁股,那小蛮腰……,啧啧,你和陈豹沒有看到,真是可惜了!” 林宣根本沒心思听张虎說什么,一口气吃了四個包子,這才舒服的打了一個饱嗝。 這时,张虎又挠了挠脑袋,有些纳闷的问道:“林老弟,你說,洪天真的是叛徒嗎?我觉得,他人虽然坏了点,糟蹋了不少小姑娘,就算是砍头也不为過,但是,他不像是通敌卖国那种人……” 林宣擦了擦嘴,然后揽着张虎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說道:“哎,虎哥,你就是太天真了,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洪天坏事做尽,做出叛国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說着,林宣话锋一转,又道:“再說了,我听說有些南诏的密谍精通蛊术,有沒有可能,是他们用蛊术控制了洪天,逼迫他为南诏卖命?” “蛊术?”张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說道:“对对对!有這個可能,那帮南蛮子,就爱搞這些阴损玩意儿,听說中了蛊术,能让人生不如死,钢铁般的汉子也要求饶……” 林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刚才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還记忆深刻。 他脸上适时地浮现出后怕和深深的忧虑,问道:“虎哥,你說,如果我們被南诏的人种下蛊术,逼我們背叛靖边司,给南诏卖命,那我們该怎么办……,靖边司有办法解蛊嗎?” “靖边司?”张虎摆了摆手:“别想了,舞刀弄枪抓细作,我們靖边司在行,解蛊可沒人会,懂這些邪门歪道的,除了南诏自己,也就十万大山裡那些九黎族大巫了,可南诏肯定不会帮咱,九黎那些大巫……” 他撇撇嘴,說道:“九黎一族,隐居在十万大山中,很少和外人接触,就算你走运真撞上一個,人家凭什么出手帮你?” 见林宣脸色不太好,张虎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了拍林宣的肩膀,宽慰道:“嗨,林老弟,别自己吓自己,你操這闲心干什么?我跟你說,那蛊虫,都是蛊师拿自己精血喂养的,宝贝着呢……” “人家就算要下蛊,那也得挑百户大人、千户大人那样的大鱼,谁会把這宝贝东西,浪费在咱们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旗官身上,那不是糟践东西嘛!” 林宣内心苦笑,遇到一個神经病南诏蛊师,不找靖边司高层,非要为难他這样的小旗官,他又找谁說理去? 九黎一族,大巫…… 他默默记下這些,就算再难,为了自己的小命,也得搏一個可能。 为免言多有失,林宣沒有具体追问张虎噬心蛊的事情。 就算是靖边司有人能解除他体内的噬心蛊,林宣也不可能找他们。 那样一来,岂不是坐实了他是南诏密谍的事实? 毕竟,南诏的蛊师们,可不会闲着沒事,给一個靖边司的小旗官下蛊。 解蛊之事,只能从长计议。 至于洪天…… 他虽然沒有叛变,但本就是该死之人,林宣只有在心裡给他說一声抱歉了…… 靖边司深处,一间值房内。 吴副百户端起桌上的粗瓷茶杯,指尖无意识地在杯壁上摩挲了两圈,才送到唇边,轻轻啜了一口。 茶水温吞,带着陈涩。 吴副百户抬起眼皮,目光越過杯沿,落在对面正专心擦拭佩刀的陈百户身上,突兀问道:“陈大人,你真的觉得,洪天是南诏的密谍嗎?” 陈百户擦拭刀锋的动作沒有丝毫停顿,亦是沒有抬头,反问道:“不然呢?” 吴副百户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顿了顿,他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沉默片刻后,发出一声深深的感慨:“是啊……不然呢?” 那可是一百件玄光甲,价值十万两雪花银。 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总是要有人出来背锅的。 林宣三人通過了问心镜的考验,那么叛徒就是洪天,也只能是洪天。 总不能怀疑问心镜出了問題吧? 朝廷每年花费巨资从九黎部落采购问心镜,這其中,不知经過多少人的手,又不知有多少大人物从中获利? 两個西南边陲之地的百户,小小的六品武夫,敢质疑问心镜的作用,搅了這笔生意,他们的结局,会比洪天還惨上无数倍。 這种后果,只是想想,就让他脊背发凉。 吴副百户不再言语,伸手拿起桌角那枚沉甸甸的铜印,蘸饱了鲜红的印泥,“咚”地一声,将印章狠狠摁在早已拟好的公文末尾,轻叹道:“洪天通敌叛国,致使朝廷蒙受重大损失,罪不容诛啊……” 第二天一早,林宣在清理院子裡的杂草时,张虎和陈豹从外面走进来。 刚刚走进院子,张虎就忍不住說道:“林老弟,你听說沒有,昨天晚上,千户大人连夜审讯洪天,今天一早,就把他拖出去斩了……” 陈豹笑着說道:“這個祸害,早就该死了,仗着姑父是思州知府,平日裡眼睛长在头顶上,谁都看不起,连陈百户也管不住他,這下可好,叛国之罪,砍头的时候,他那当知府的姑父,屁都不敢放一個……” 张虎和陈豹一边帮林宣除草,一边聊起洪天平日裡的嚣张跋扈。 原来這家伙不仅在靖边司目中无人,在靖边司之外,更是恶名远扬。 仗着有当知府的姑父撑腰,沒少欺负当地的老百姓,就在几天前,還强占一個茶商的女儿致人自尽,杀他真的是杀的晚了。 林宣将除掉的杂草归拢在一起,心中暗道,洪天啊洪天,下辈子记得做個好人吧…… 同时,他又有些庆幸。 陈百户当时明明距离洪天更近,但却舍近求远,将问心镜的最后一次机会用在了自己身上。 倘若他当时先问的是洪天,今天早上被砍头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张虎一边拔草,一边感慨道:“這洪天也算是條汉子,靖边司所有酷刑都受了一遍,到死愣是一條關於南诏的情报都沒有招出来,他对南诏可真是忠心耿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