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无情的杀手 作者:未知 无乩馆后院。 一個衙役打扮的年轻男子低头穿過廊亭,不住地东张西望,周明生回头拉他一把,小声道:“管好你的眼睛,沒事少瞅瞅。” 這衙役不過十八九岁的年纪,個子矮小,细眉细眼,差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显得過余宽大,与人高马大的周明生站在一处,更是显得弱小可怜。 “周大哥,锦衣卫不会胡乱,胡乱杀人吧?” 周明生看一眼前面带路的锦衣侍卫,想到那日挨的打,肩膀都绷了起来,话却說得很大气。 “你把知道的事情老实禀报就是,谁会打你?锦衣卫……又不是不讲理。” 這话他說得亏心。 上次来传信白挨一顿打,周明生觉得锦衣卫就是不讲理。 今儿個要不是于昌這厮求到他跟前說了一堆好话,又把他夸成了虎胆,他也不会硬着头皮再闯龙潭。 哪知道,刚被叫进屋子就看到坐在椅子上一脸苍白容色憔悴的阿拾,再一看地上翻倒的桌椅和碎掉的瓷瓶,周明生吓一跳,头皮都麻了起来。 拜见了大都督,他悄悄缩到时雍身边。 “你又犯啥事了?” “想点我好。”时雍轻飘飘說,有气无力。 “…不会又要挨打吧。”周明生咕哝一句,老实地站在她边上,低声說:“一会儿要是大都督责罚,你帮着我点。我屁股還沒好透,挨不住。” 亏他长了一身腱子肉,却是個纸老虎。 时雍瞥他一眼,一声不吭。 那头,一個杂扫的婆子进来,将地上的瓷器扫走,桌椅归位,地上的酒液也擦干净了。 這头,于昌已经在谢放的询问下,战战兢兢地說起来。 “师父死前有一日办差回来,脸色很是难看,匆匆拉我去了衙门,却又不和我說是什么事,让我守在门口,他独自进去,出来时,我问他发生何事,他說……” 于昌欲言又止,见赵胤皱了眉头,又道:“我原以为会在這衙门裡干到干不动了为止。现下看来,是不行了。阿昌啊,做捕快呢,也不用多么大的本事,但心思得正,心裡要装着黑白,装着是非……” 于昌叹了一口气,模仿着张捕快的语气,“也罢。该歇歇了。往后你小子好好干,别丢师父的脸。” “我问师父要做什么,师父說,他要辞了捕快的差事,带全家老小回青州老家去养老。我那时就寻思,师父的女儿八月初就要完婚了,怎会說走就走呢?” 赵胤道:“你沒问?” 他一說话,于昌脊背上就惊起一层冷汗。 “问了。师父的话很是奇怪。” “如何奇怪?” “师父說,别问他了,话只能說到這份上……這大晏江山原以为是固若金汤,如今看,终究是不成了。” 最后這话算是大逆不道,于昌說得支支吾吾,但见赵胤未动声色,仍是一字一句将张来富身前的话学了個遍,“师父說這话的第二日便沒来当差,過后我才知道,他那天晚上就死在家了。” “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于昌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头都不敢抬起。 “小的不敢。小的觉着师父是枉死……個中定有内幕,小的怕惹祸上身,和师父一样下场。”說到這裡,于昌看一眼周明生,“這几日,小的心裡始终落不下,今儿找周大哥悄悄說起,周大哥說大都督是個眼明心亮的人,定会为师父做主,也不会为难小的,小的這才敢来。” 周明生:…… 别扯他啊,小子。 眼明心亮的人,上次可是把他屁股都揍开花了。 赵胤许久沒有說话,于昌双脚便不自觉地打起颤来,连带着周明生也紧张,生怕触了霉头,到是时雍,捂着肚子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但看着是不怎么怕的。 周明生越发佩服阿拾,又往她身边挪了挪,寻思真要挨打,就拿她挡一挡。 這时,小丙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不得了啦,院子裡来了只狗,把大都督的鹦鹉叼走了。” 狗?一听是狗,时雍心裡就有种不详的预料。 赵胤养的鹦鹉都是宝贝,品种名贵,调教得又好,上次周明生射死一只差点去了半條命,现在若是黑煞再叼走一只…… 时雍顾不得肚子疼痛,飞快地冲了出去。 怕什么来什么,大黑果然在院子裡,嘴裡叼着一只咕咕乱叫着“杀人啦杀人啦”的鹦鹉,上蹿下跳,正跟一群锦衣卫绕圈子。 几名锦衣侍卫手执弓箭,瞄准大黑,就等赵胤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骂的,叫的,撵的,围的,堵的,院子裡的人越来越多,大黑越来越难躲避追逐。时雍想不通大黑为什么会来冒犯赵胤的鹦鹉——它不是不懂事的狗,对小动物也并不残忍,甚至可以說是一只疼爱小动物的好狗。 “大都督。” 杨斐今儿刚被大黑踩了裆,火正沒处撒,眼看机会来了,立马請命。 “這狗交给我了。” “杀了它,楚王那边也有個交代。” “围起来,别让這畜生溜了。” 时雍一听,肚子痛得更是厉害,但她生怕大黑吃亏,手臂一张就挡在前面。 “這狗又沒有咬死鹦鹉,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杀狗?” “杀狗還分青红皂白?”杨斐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接過同伴手上的弓箭,摆了摆头,“你让开。误伤了别怪我。” “大都督還沒說话呢,你就跟狗定罪了?” 时雍急得声音都变了。 這么多人,她身子又不舒服,怕护不住大黑。可杨斐這厮就像老天派来和她作对的一样,无论她怎么拦,那箭就指着大黑。 一時間,院子裡鸡飞狗跳。赵胤冷眼看了半晌,慢慢从人群中间走上前。他平常最疼那几只鹦鹉,众人都觉得今天黑煞犯傻跑入无乩馆,算是日子到头,非死不可了。哪料,他扫了众人一眼,冷冷抬手。 “武器都收了。” 众人面面相觑。 刀剑入鞘,弓收弦住。 所有的视线都落在赵胤的脸上,就连那叼着鹦鹉奔跑的大黑都停了下来,站在一块假山石上歪头看他。 只有鹦鹉還在叫“杀人啦杀人啦!” 赵胤道:“放了它,饶你不死。” 众人:“……” 跟狗讲道理?讲得通? 大黑低头,默默张开嘴巴,那鹦鹉扑腾着翅膀就飞上树梢,像是也吓得不轻,抖抖羽毛,叫唤不停。 “大都督。”杨斐突然叫了起来,“死了,這裡死了一只鹦鹉。” 时雍皱着眉头,慢吞吞走過去,只见杨斐从院子的花丛裡捡起一只鹦鹉,拎了起来。 “天啦,這畜生咬死了爷最喜歡的醉女!” 醉女? 给鹦鹉取這样的名字, 是大都督为了弥补某些生理上的不满足嗎? 时雍诡异地想到了陈红玉的那些话,暗戳戳看了赵胤一眼,被他冷眼一扫,收回视线,又变成了老实人阿拾。 “大人,醉女不是大黑咬死的。是被药死的。” 說着,她又指了指那只从狗嘴裡逃生,吓得瑟瑟发抖的鹦鹉,“若我沒猜错,大黑叼那只鹦鹉,是为救它。” 话音一落,人群传来吁声。 一只恶狗会去救一只鹦鹉? 這是在說什么天方夜谭? “理由?”赵胤平平淡淡地看着她,不见喜怒。 时雍笑了下,在鹦鹉死的花丛裡拣起一块破碎的瓷片,裡面還有沒有倒尽的酒液。 “大人,請看。這個有毒。” 這不是楚王赏的九花冰露嗎? 刚才被时雍打碎,杂扫婆子拿来放在院子裡,和别的垃圾放在一起,還沒有来得及处理。 鹦鹉啄了酒液中毒? 酒,为什么有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