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美人 作者:未知 穿好衣裳,陆漫被绿绫扶进净房,净房是隔壁的耳房,隔墙打通一道门,倒也方便。 一进门便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门边是一個黑漆木架,木架上放着铜盆,木架顶端還有一個木托,上面放着几個描梅白瓷罐。瓷罐裡分别装着绿色的圆形澡豆,白色的方形香皂,几种颜色的干花,棕色饼子一样的东西。前三样陆漫知道用途,后一样绿绫說是猪苓饼,专门洗头用的。 房中间摆了一個半人高的大木桶,木桶侧面還有几阶梯子。木桶過去就是一架四扇围屏,围屏另一面是恭桶,恭桶外围有一圈像凳子一样的座子,座子上還绷了缎子。 陆漫长了见识,原来古代就有了豪华坐式马桶。 净房朝后的那道墙又开了一扇小门,還连了一個小偏厦,不仅方便倒恭桶和倒水,還有有两個大灶,是院子烧地龙的起点。 陆漫用牙刷和清盐漱了口,又用含茉莉花香味的香皂净了面。 她惊叹不已,這时候還是蛮先进的嘛,不仅有玻璃,還有各种洗浴用品。无论是洗脸、沐浴、取暖,還是如厕,都非常方便,也非常讲究。只有一個遗憾,就是沒有牙膏。 绿玉又念叨上了,“這净房真好,比三奶奶之前的卧房還大。這香胰子也香,又俊,连装香胰子的小罐儿都比陆家用的茶碗俊。三奶奶,你能嫁到這么富贵的人家多好,奴婢之前连做梦都不敢想,你可别再折腾了……”巴拉巴拉。 小丫头像沒见過识面的刘姥姥,還特实诚。对這裡夸奖的同时,劝着陆漫别再干傻事。 陆漫叹道,“死了一次,什么都想通了。” 回到卧房,陆漫坐去妆台前,雕花妆台上嵌着一块长方形玻璃镜。玻璃镜裡的美人儿美得不可方物,眉若半月弯,目若秋水寒,肤若美瓷唇若丹。哪怕還沒化妆,已经美的像天上的仙女了。羞花闭月,沉鱼落雁,倾国倾城,這些词用在這张脸上一点都不夸张。 只是,脖子上的一弯紫痕破坏了整体美感,還有脸色過于苍白了些。那條紫痕在脖子上方,這個时代沒有高领衣裳、围巾之类的东西,无论怎样都挡不住。 陆漫前世长相只是中人之姿,但身材修长,气质卓越,后来又去割了個双眼皮,才弥补了几分长相上的不足。 而這一世,当初她的“灵魂”看陆漫原身,也沒发现她這么美啊。再想想就明白了,原身那时比较胖,沒有气质,也不会打扮,哪怕觉得她五官秀美,也不像现在這样美得让人惊艳。后来因为不喜歡這门亲事,又得知被小陈氏和陈斐设计,就迅速瘦下来。再加上换了芯子,变了气质,样貌就跟原来大不一样了。 陆漫暗道,若前世有一半這样的美貌,何至于三十一岁還结婚。追她的人肯定会从一楼排到五楼的妇产科,再从内二科的十五楼排下来。被人拿刀追着砍的时候,或许還会有那不怕死的人冲上来英雄救美,她也不致冤死,穿越到這具倒霉的身子上。 這时,红绫拿饭回来了,她把食盒放在侧屋的炕几上,走进卧房。 红绫也才发现主子原来這么美,以前怎么沒觉得呢?還有,她的眼神沉静,脊背笔直,哪怕坐着,也能看出仪态大方,气质优雅,跟原来大不一样。 红绫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镜中的美人說道,“天呐,三奶奶瘦下来后,原来這么美。” 绿绫边给陆漫梳着长长的头发,边得意地說道,“奴婢早說了,三奶奶眉眼最好看,比其他的几位姑娘都好。只是那时三奶奶比较丰盈,遮挡了容颜。” 镜子裡,红绫麻利地夺過绿绫手裡的梳子,又把她挤去了一边。给陆漫梳了個元宝发髻,又在妆匣裡拨拉几下,艳慕的眼神掩都掩不住。 陆漫非常不喜歡這种眼神。绿绫有羡慕,有好奇,但那只是单纯的羡慕和好奇。而红绫,是赤祼祼的贪婪。原身也真是笨,這样藏不住心事的丫头,還把她哄得团团转。 這些首饰裡所有上好首饰都是长公主府的聘礼,只有少数不算好的金玉簪子是陆家给的嫁妆。当时陈氏還想昧下一些好首饰给自己女儿,陆老太太不许,气得陆沅哭了好几场。 陆漫印象裡,陆家日子過得比较紧巴,吃穿用度不算很好。一個三进院子,横七竖八隔了许多墙,又加修了一些小厢房,显得十分狭窄。 红绫找出一個玉箍给陆漫戴上,又找了一长一短两支金簪插上。 接着,她又从小屉裡拿出几個瓷盒,打开,立即芳香四溢。裡面是香膏,妆粉,胭脂,口脂,眉石,手膏,倒是齐全。 陆漫又是一阵唏嘘,古代上层社会的女人,生活還真精致。 绿绫得意地抿嘴笑道,“這些胭脂水粉都是在淑芳斋裡买的,大姑娘和三姑娘羡慕得什么似的,老太太愣是沒舍得给她们。” 老太太嫁這個她一直不喜歡的孙女,還是出了一些血本。 陆漫见红绫用银签挑了一点香膏,又挑了更多的胭脂揉在一起,就要往她的脸上擦。陆漫侧了侧头,她不喜歡浓妆。再說,一個犯了大错的新妇,打扮那么艳丽给谁看? 她自己挑了些香膏在手心,双手揉了揉,抹在脸上。有股桃花香,应该加了這种花瓣或者香露。然后,她又挑了一点胭脂在手心揉匀,打在双颊,由下斜往上,让脸颊有了些许血色。 红绫觉得二姑娘醒来后,不仅人好看了,似乎也变得有主意了。她沒敢再造次,把妆粉盒往前挪了挪。 陆漫先沒动妆粉盒,她的皮肤不需要再上粉也好看。想了想,又把瓷盒打开,用粉饼在紫痕上抹了些白粉。虽然沒有完全把紫痕盖住,总沒有之前那么明显了。 她又拿起眉石画了一下眉毛,挑了些手膏在手心,把手心手背抹匀。 镜中的丽人更美了。虽然今天她不会去认亲,也知道八成不会有人来看她,但打扮好看了,她自己心情愉悦。 丽人轻启朱唇,笑了笑,比春阳下的娇花還妍丽。 一直处于惶恐中的陆漫突然有了一丝窃喜,這样的女子,是個男人都舍不得让她吃苦头吧?只有让他怜惜自己了,她才能好好活着,才能說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