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 108 章
“那時也沒覺得有這麼些啊。”老夫人喃喃道。
祝夫人贊同的點點頭。
殊不知,她們釣回來的魚,都被好好養起來了,每日七八條,積少成多啊
沈蘭溪路過,輕飄飄的說了句,“實在不行,可以拿去街上賣了換糖喫。”
她本是不過腦的隨口一句,誰知這婆媳倆卻是當了真。
灌好湯婆子,拿了小椅子,被下人簇擁伺候着,提着幾桶魚去街口上擺攤兒了。
沈蘭溪“”
自那日推心置腹的說了一番後,這婆媳倆處得愈發像是忘年交,就連抱着湯婆子賣魚的姿勢都一般無二。
不到十日便是除夕了,街上往來者衆,許多人被那桶裏活蹦亂跳的魚吸引了目光,駐足去瞧,但是熱鬧半晌,一條沒少。
直至晌午飯好,也不見兩人歸,沈蘭溪扶着肚子慢悠悠的晃出來,日頭落在身上,整個人都顯得格外和煦。
“祝夫人好。”
“誒,過年好。”
沈蘭溪笑着回了幾個打招呼的,挪着腳蹭到了那臊眉耷眼還頗爲氣憤的老夫人身邊,只略瞧一眼那幾只木桶,便知與拿出來時無異。
“祖母,母親,回家喫飯啦。”她嘻嘻笑。
“那些人,眼睛長到頭頂上去了,咱們這魚又大又鮮,還是我與你母親在冰湖裏垂釣來的,竟是沒人買”老夫人氣道。
這話聽着像是在告狀,沈蘭溪忍不住樂,伸手攙扶她,手在那錦緞衣裳上摸了摸,財迷似的感嘆道“祖母這衣裳摸着真好。”
驢頭不對馬嘴的一句,老夫人剛要作勢兇她,忽的神色一僵,視線在自己與兒媳身上繞了一圈,瞬間恍然大悟。
她擡手在沈蘭溪胳膊上輕拍了下,哼道“瞧把你聰明的”回家時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飯後,街口處沒了錦衣華服的老太太,倒是來了一對兒可憐巴巴的婆媳,只那魚啊,與上午那攤子上的一般好,價錢實在,衆人哄搶,不過一個時辰就賣光了。
慘兮兮的婆媳倆似是沒瞧過那麼些銀子,都傻眼啦
賺了十兩銀子的婆媳倆,豪氣的請沈蘭溪三人去酒樓用飯,沒要酒,菜也不多,但是夠他們五人吃了。
老夫人真實演繹了酒不醉人人自醉這話,席間講着她們的魚如何好,衆人如何搶着付銀子的壯觀場面。
祝允澄年紀小,聽得眼睛亮閃閃,發自肺腑的誇讚。
如此,倒是顯得只會點頭附和的沈蘭溪甚是敷衍。
至於祝煊,更是差生,跟個木頭似的,只會喫喝,還有給沈蘭溪挑魚刺。
老夫人對那木頭夫婦甚是嫌棄的咂咂嘴,視線又轉回到自己寶貝曾孫身上,“曾祖母與你說啊,那人當真是圍得水泄不通,銀子像是燙手一般,爭先恐後的往我手裏塞”
祝允澄“”
他雖是記性不好,但也不必與他講三遍吧
老夫人“還有一個人,沒拿穩,魚都掉了,還翻了個身”
祝允澄“哈哈哈,好好笑哦”沒有感情,全是技巧。
沈蘭溪“”
年三十,用過團圓飯,祝煊帶着家裏的幾人上了街。
今夜有燈會,肖萍做主弄的,說是今年雖是遭了災,但到底比別處好許多,且幹了大事,那些個族長現在甚是妥帖聽話,合該慶祝一番。
祝煊與趙義也出了些銀錢,
城裏的燈籠年畫,都是趙義帶了營裏的士卒掛的。
夜本靜謐,但炮仗聲連天響,到處都充斥着硝煙味兒。
炮竹算是貴的,不當喫不當喝的,也就響兩聲應個景兒,是以,尋常百姓家的小孩兒,手裏若是有炮竹,那在小孩兒堆裏是能當老大的。
“前面那酒樓有猜謎,要去瞧瞧嗎”祝煊問。
沈蘭溪擡眼瞧他,彎彎的眼眸裏皆是星光燦亮,“郎君想去砸人家攤子嗎”
祝煊略一挑眉,不置可否。
他對那猜謎無甚興趣,從前在京城時也從未參與,雖是有同窗宴請,多是臨窗而坐,看他們玩樂,倒是不知,他在她心裏這般才智雙全,便篤定他能拔得頭籌
老夫人聽得這話,倒是道“那就去瞧瞧。”
她也從未見過這些熱鬧呢
雖說在京城中常見,但聖人說,女子安後宅,男子行前堂,世家皆如此,是以,不管是出閣前還是成親後,她都時時牢記謹言慎行,萬不敢行將踏錯,哪裏會這般出來玩樂
幾人行了百米,便瞧見了祝煊說的猜謎。
饒是自覺見過了大世面的沈蘭溪,此刻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滿目驚歎。
酒樓三層,外面除卻門的一小塊位置,都插滿了燈籠,亮如白晝,豪橫得明晃晃的。
“這些燈籠,每一個都對應一謎題,猜中者,除了額外獎勵,還可將這燈籠帶走。”祝煊語氣輕緩的與她們解釋。
老夫人憋了憋,還是道“鋪張浪費。”
沈蘭溪立馬點點頭,看得她眼紅,誰讓她沒有呢
頓時當機立斷,“我們去薅羊毛”
幾人擠到人羣裏,祝煊在旁邊虛虛環着沈蘭溪,替她擋開擁擠的人。
祝允澄踮着腳往裏面瞧,緊緊跟着沈蘭溪,不防被人從扯了下後脖領,整個人頓時站不穩的退了一步,靠在了身後人胸口上。
“誰偷襲我”祝允澄氣呼呼的側頭,忽的眼睛發亮,驚喜道“寒哥兒,你回來啦”
瞧他笑,趙寒也扯着脣角笑了下,“嗯。”
“我前兩日隨母親去你家送東西時,楚姨還說你們不定能不能回來呢,你何時回來的,怎的不來找我玩兒春哥兒知道你回來了嗎”祝允澄嘰嘰喳喳的問。
“今日晌午時到的,還沒見着春哥兒。”趙寒答他疑。
不過片刻,他們便到了前面,那酒樓裏的夥計笑眯眯的讓他們挑燈籠。
沈蘭溪與祝煊耳語一句,毫不客氣的將他推了出去。
“第一戰關乎士氣,郎君只可勝不可敗”
祝煊仰頭看了一圈,點了第一層角落裏的一盞兔子燈籠。
旁邊候着的人立馬踩着長梯取下。
祝煊伸手接過,不待那綁着紅繩的謎題打開,唰唰唰的冒出來好幾顆腦袋,瞧着比他這個答題人還好緊張幾分。
他輕笑一聲,解開紅繩,只掃了一眼便心中有數了。
最是簡單不過的字謎,莫說是他,就是身邊方纔還緊張兮兮的澄哥兒都答了出來,頓時士氣大振。
得了兔子燈,並一小盒點心,那夥計道了句吉祥話,又將視線轉向了旁人。
沈蘭溪“他爲何不讓你繼續猜了”
小娘子模樣精緻明豔,但神色懵懵的着實有些好笑,旁邊人聽見她這話,笑答“每人只能選一個,答對答錯皆如此。”
沈蘭溪愣了一瞬,後變得嫌棄,“這不是欺負人太聰明嘛”
祝煊“”
手抵在脣邊輕咳了兩聲,眉眼染笑。
祝夫人瞧着頗有興致,挑了一盞小豬的燈籠,也是字謎,很是好猜,提着自己贏來的燈籠甚
是歡喜,那是從前做祝夫人時沒有的滿足。
祝允澄兩次都猜中了,很是興奮的舉手,少年意氣風發,“我來”
夥計微微彎腰與他對話,“小郎君要哪盞”
祝允澄剛想問沈蘭溪喜歡哪個,冷不防的聽旁邊的人忽的說了句。
“你們都好生聰明啊,不像我,一個都猜不着,饒是喜歡那小馬燈籠也拿不到。”
祝允澄搔搔腦袋,看向眼巴巴的盯着那高處的燈籠瞧的趙寒。
寒哥兒好可憐哦
他手指立馬指了那白色夾雜一點紅的小馬駒,“要那盞”
夥計的眼睛瞬間亮了,神色複雜一瞬,又問了句“小郎君當真要這個”
沈蘭溪瞬間腦子裏雷達響了。
有詐
只見那穿着喜慶的小孩兒很是肯定的點頭。
“就要那盞”語氣甚是堅定。
夥計依言將那盞燈籠取來,雙手奉上,笑眯眯道“恭賀小郎君拿得這除夕夜的題王。”
祝允澄“”
什麼鬼
沈蘭溪“”
搞什麼
祝煊嘴角抽了抽,努力憋笑。
他方纔忘了說,這些謎題中,有一最難的,只因挑選隨心意,是以,誰也不知那題藏在哪盞燈籠裏。
卻不想,他這好大兒手氣這般好
祝允澄僵着手接過那盞燈籠,在衆人灼灼目光的注視下,硬着頭皮拆開紅繩。
舉頭望明月
“低頭思故鄉”聲音弱弱的。
對上小孩兒滿含無辜的眼,夥計笑眯眯,“小郎君確定是這個”
祝允澄“不確定。”
“望舒”趙寒問。
夥計沒應也沒答,只是笑。
老夫人護崽,不高興了,“既不是猜字,那打一個什麼東西總是要說的吧。”
夥計依舊笑,閉口不言,等着那攥着拳頭努力的小郎君。
沈蘭溪站在旁邊擰眉思索,好片刻,忽的幽幽的冒出兩個字。
“當歸”
“咦”祝允澄瞬間擡頭,重複一遍,“當歸”
夥計此時眼底纔多了些實意,又問了句“小郎君確定嗎”
祝允澄側頭與沈蘭溪對視一眼,重重點頭。
沈蘭溪最是聰明啦
若她猜的都不對,便是這謎題就是錯的
“恭喜小郎君拔得頭籌。”夥計誠心實意的道。
立在旁邊的人立馬將這燈謎的獎勵雙手奉上,“恭喜小郎君,得醉春風兩壇。”
周圍議論聲起,比方纔一個小孩兒挑中了題王還要驚詫。
“往年不是一罈嗎怎的今年兩壇呢”
“誰說不是早知我也試試了”
衆人肉疼的緊,爲着那兩罈子酒。
醉春風,一罈便價值百兩,
莫說是嚐個味兒,就是轉手賣出去,尋常人家都能富裕幾年呢
祝允澄沒接那酒,轉頭看向沈蘭溪,“母親,是你猜中的,這酒是你的,只是這燈籠能不能給我啊”
寒哥兒想要呢。
“燈籠給你。”沈蘭溪眼皮抽了抽,腳趾尷尬扣地。
誰能想到,當真是這個謎底呢
還要感謝上一世語文老師教授的古詩詞鑑賞,耳提面命的那句使勁兒聯想,總能碰到一點得分項。
“這酒,我們便不要了。”沈蘭溪道。
祝允澄、祝煊、老夫人“”
“換成銀兩吧。”
祖孫三人組頓時鬆了口氣
,面色平靜下來。
夥計笑意頓僵,面色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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