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9章 一摁到底(三) 作者:未知 “喲,王爷来了,早!” “小弟见過大哥。” “贤侄来了,早啊!” …… 诚德五年三月初五,又到了早朝之时,天将辰时,南朝房裡早已坐满了人,一众从一品以上的极品权贵们分成十数個小圈子,正自随意地闲聊着,然则一见到弘晴行将进来,无论是长一辈的王爷们還是一众阿哥们,立马齐齐起了身,乱哄哄地各自招呼不已。 “诸公早,且都随意好了。” 面对着众人的见礼,弘晴照例是一派的谦和,很是客气地作了個团团揖,从容而又淡定,就宛若寻常时分一般,丝毫不受近日来的舆论纷扰之影响。 “晴哥儿,坐這儿来。” 老十六素来就是一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沒管甚场合不场合的,不待弘晴与众人寒暄告终,不管不顾地拉着弘晴便往边上拽了去,那等毛躁样子一出,诸般权贵们都不禁为之哑然一笑,不過么,却也无人有甚抱怨之言,乱纷纷地又各自聚集成了小圈子,接着胡侃海聊不已,唯有老十五却是默默无言地跟着走向了一旁。 “奶奶個熊的,小四儿這几日可是有够张狂的,四下乱窜不說,居然跑到爷的宗人府来搅事,說啥你晴哥儿铺张浪费,又說啥败坏朝纲,听得爷火大,着人将那混小子打了出去,狗东西,也不看看爷跟你晴哥儿是啥关系来着,嘿,竟敢跑来下蛆,找抽不是?回头也就着人寻了這小子的错处,拖进府裡,好生给這厮一個狠的,看他還猖獗個屁!” 老十六性子直,心裡头素来不怎么藏得住话,尤其是在弘晴面前就更是如此,這才卜一落了座,叽裡呱啦地便扯了一大通。 “呵,十六叔莫急,会有這么個机会的。” 弘晴虽已是定下了对付四阿哥之计,然则为保密故,除了几名必须之心腹外,并不曾对他人提起過,就连老十五哥俩這等绝对心腹如今也都尚蒙在鼓裡,而今,发动虽已在即,可弘晴還是不打算明說,也就只是饶有深意地点了一句道。 “嘿,說得也是,姑且让那小子疯狂一把好了。” 老十六是粗线條了些,不過么,却并不傻,自是听得出弘晴所言颇有蹊跷,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醒過了神来,但见眉头一扬,邪邪地笑了笑,一派心有灵犀状地便扯了一嗓子。 “晴哥儿,此番乱议风波不小,怕是一时半会难有個消停,不若将那章程稍作修改,就由我‘八旗商号’来接手,看還有谁敢扯甚闲话的。” 老十五心细,尽管也已听出了弘晴话裡别有蹊跷,不過么,他却不以为整治了四阿哥便能顺顺当当地将此番风波压了下去,毕竟此番的风波之所以能闹大,完全都是诚德帝在背后推波助澜之故。 “十五叔不必担心,小侄自有分寸,‘八旗商号’眼下的要务還是对外贸易,国内之事能不插手便不插手好了。” 老十五的建议自然是一派好心,然则弘晴却并不打算接受,沒旁的,“八旗商号”如今的规模已是太過庞大了些,眼下虽還在掌控之中,可将来会如何却是不好說之事了的,正是出自预防之考虑,弘晴已然有着肢解“八旗商号”之想法,只不過时机尚未成熟,弘晴并不敢轻举妄动而已,自是不可能让“八旗商号”有着进一步扩展之机会。 “也好,那就……” 如此多年的相处下来,老十五自是很清楚弘晴說一不二的性子,此际见弘晴言语虽平和,可内裡却满是不容质疑的坚决,也就沒再坚持。 “上朝,上朝……” 沒等老十五将话說完,就听宫裡的喊朝之声已是就此大起了,正笑谈着的诸般朝臣们自不敢稍有耽搁,忙不迭地全都赶紧起了身,乱纷纷地行出了朝房,按着品阶之高下,飞快地在宫门前的小广场上列好了队,鱼贯着穿過了敞开着的宫门,一路向乾清门方向赶了去。 “皇上驾到!” 朝臣们方才刚在乾清门前的广场上列好队,就听门后一声尖细的喝道声响起中,诚德帝已在一大群宫女太监们的簇拥下,施施然地行了出来。 “臣等叩见陛下!” 這一见诚德帝已到,诸般臣工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全都跪倒在地,齐齐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 诚德帝的心情似乎很好,苍老毕现的脸上虽无甚笑容,可却隐隐透着几分的自得,叫起的声音裡也比往常多了几分的柔和。 “臣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诚德帝的精神变化虽不算太過明显,可不少敏感的大臣却显然都已察觉到了蹊跷,只是這当口上,却是无人敢乱說乱动的,也就只能是齐齐照着朝规谢恩了事。 “启奏陛下,臣有本要参!” 群臣们方才刚站直身子,都還沒等侍立诚德帝身旁的秦无庸照惯例宣布早朝开始,就见一名朝臣大步行出了队列,一头跪倒在御前,抖手间,已是取出了份黄绢蒙面的折子,高高地举過了头顶,亢声地請示了一句道。 “嗡……” 群臣们循声望将過去,這一见抢将出来的人赫然是刚上任不久的左都御史陶彝,当即便哗然了起来,沒旁的,大家伙都知道陶彝乃是弘晴的嫡系心腹之一,他要参人显然是出自弘晴之授意,而以其堂堂从一品大员之身份,要参的人绝对是极品权贵无疑,毫无疑问,一场轩然大波已是上演在即,自由不得群臣们不为之惶惶不已的。 “讲!” 陶彝之所以能从区区一监察御史在短短的十余年间登时左都御史的高位,全都是出自弘晴在背后力挺,這本就不是啥秘密,诚德帝自不可能不清楚,說实话,若是可能,诚德帝压根儿就不想给其开口的机会,奈何陶彝有着言官的身份,在這等大朝的场合下,诚德帝纵使再不情愿,也不能不让其上本,沒奈何,也就只能是冷冷地看了陶彝一眼,生硬无比地吐出了個字来。 “谢陛下隆恩,臣,左都御史陶彝有本要参慎郡王诸多不法事,其一,慎郡王身为管部阿哥,领导无方,以致刑部弊案丛生,贪腐不绝,朝廷三令五申严禁之宰白鹅一事屡有发生;其二,纵奴为恶,骄奢****,视刑部重地为自家菜园,大肆任用私人,以致刑部上下泰半糜烂;其三,勾结江湖术士,暗行鬼魇之术,欲置仁亲王于死地,大违人伦,罪无可恕,臣恳請圣上下诏彻查,如上以闻!” 陶彝压根儿就沒在意诚德帝的冷遇,先是恭谨地谢了恩,而后抖手摊开了折子,慷慨激昂地便宣了起来。 “嗡……” 一听陶彝弹劾的是四阿哥,還是這等严重至极的罪名,群臣们顿时便哄乱了起来,沒旁的,前两條罪状倒也就罢了,哪怕是查实了,最多也不過就是免去差使外加降爵之处分,可第三條就不是那么简单了,鬼魇之术乃是朝廷严令禁止之事,更别說施术的对象還是仁亲王弘晴,這可是滔天大罪来着,一经查实,纵使是诚德帝,都难挽救四阿哥之败亡,反之,若是查不到实据,那陶彝纵使有着言官的身份,也难逃反坐之惩处,甚至连弘晴本人怕都得跟着吃挂落,毫无疑问,這就是场你死我活的大较量,再无丝毫的妥协与通融之可能。 “嘶……” 不說朝臣们被陶彝的弹章震得個七晕八素,诚德帝同样也被惊得倒吸了口凉气,双眼圆瞪不已,一時間都不知该說啥才好了——這些天来,四阿哥整出来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些,已然是触犯到了弘晴的底限,必然会遭到弘晴的反击,对此,诚德帝心中其实是有数的,他也已是做好了拉偏架的准备,可却万万沒想到弘晴的反击会来得如此之猛烈与凶悍,這可是要将四阿哥往死裡整了去之架势,与诚德帝预先所想的朝廷争辩差得实在太远了些,這等情形下,诚德帝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把控得住朝局之走向,也就更谈不上甚拉偏架不拉偏架了的。 “大胆陶彝,安敢当众诬蔑本王,尔如此妄为,究竟是何居心!” 陶彝的指控实在是太過严重了些,四阿哥哪還能沉得住气,不管不顾地便窜出了队列,气急败坏地便呵斥了起来。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慎郡王若是沒做亏心事,又何须惶急如此。” 四阿哥管部有年,威风架子自是不小,這一声呵斥還真有几分的管部郡王之威严,奈何陶彝压根儿就不吃他那一套,不咸不淡地便顶了其一句道。 “你……” 被陶彝這么一顶,四阿哥当场怒极,待要破口大骂,却又猛然觉得不妥,這便赶忙一头跪倒在地,一边可着劲地磕着头,一边哀嚎道:“皇阿玛,儿臣冤枉啊,陶彝妄自以子虚乌有之罪名加诸儿臣,定是受大奸指使所致,儿臣恳請皇阿玛为儿臣做主,儿臣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