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太太的伤
‘门’外传来丫头的一声通报:“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来了。”乐以珍听到這一句,下意识地在凳子上挪了一下。
竹帘一掀,两個人走了进来,正是一身蓝衣的怀明弘和一身粉装的郭元凤。十几天不见,怀明弘明显比梦儿满月时见他那次胖了一些,只是两颊仍沒有恢复以前那显得调皮的婴儿‘肥’。在他的身边,一身浅粉‘色’亮缎衫裙的郭元凤,将手挽在他的肘部,搀扶着他走了进来。
一进到屋裡来,怀明弘第一眼就看到坐在‘门’边的乐以珍,他抬手抚额,借势将郭元凤架在他胳膊上的手抖落了。郭元凤不察他的用意,只道是进了屋,家人面前不好表现得過于亲热,也沒介意。
這是那次握手事件发生后,乐以珍头一次见到怀明弘,她心裡還是有一丝尴尬,潜意识裡又觉得那粉蓝搭配的‘色’彩有些刺目,便侧了脸,往别处看去,正好见到对面的怀天薇冲着郭元凤翻了一個白眼,撇了一下嘴。
那郭元凤刚进怀府的时候,对怀明弘绝望,对這家人也是冷冷淡淡的。如今怀明弘身子见好,恢复了往日的神气,她心情大好,对怀家的人也热忱起来。
她急走几步,来到沈夫人的‘床’前,关切地问道:“太太怎么样了?疼得紧嗎?”
沈夫人靠在被子上,轻轻地摇了摇头,算是答了她的话。然后抬眼看向怀明弘,眼中竟有泪光在闪动。怀明弘吃了一惊。靠在‘床’柱上坐下,伸手揽過沈夫人的肩头。温声說道:“很疼是嗎?大夫有沒有开一剂止痛地方子?”
沈夫人此时象是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一样,靠在怀明弘地肩头,只說了一個字:“有。”两行清泪便顺着脸腮流了下来。
大家见平时稳稳沉沉的沈夫人在儿子面前竟现出如此小‘女’人地情态来,都以为她是‘腿’疼得厉害,在别人面前不好表现出来。见了儿子就忍不住
怀明弘一边给沈夫人擦着眼泪,一边温声软语地安慰着。郭元凤见婆婆摔成了這样,将眉‘毛’一立:“今儿是哪些丫头当值?养了些吃白饭的嗎?還能让太太自己上凳子够东西?统统拉出去掌嘴!罚三個月的月钱!”
屋裡地丫头们因为摔了沈夫人。正胆战心惊地伺候着。原本怕是老太太来了发飚。沒想到老太太還沒想起這事来。二少‘奶’‘奶’先发了威。
几個丫头各自放下手中地活计。来到沈夫人地‘床’上。齐刷刷地跪了下去。也不敢說求饶地话。沈夫人从怀明弘地肩上略抬了一下头。說道:“倒也不怪她们。我自己醒了午觉。也懒得喊她们。以为踩個凳子沒事呢。谁知道我這才三十几岁。手脚就這么不灵便了…”
郭元凤听了她這话。指点着跪在她面前地丫头们。教训道:“你们欺负太太好‘性’子。能偷懒就偷懒。太太睡午觉地时候。屋裡竟离了人嗎?哼!既然太太给你们求情。掌嘴就免了。不過月钱照罚!不给你们点儿教训。你们就不会长记‘性’。”
丫头们赶紧叩头称是。沈夫人看了一眼郭元凤。沒再說什么。倚回怀明弘地肩头。无限依赖地抱着他地胳膊。
正這时候。‘门’口地竹帘子“唰啦”一声被掀开。怀静雪一边往裡走一边抱怨:“人呢?‘门’口也沒個伺候地…”
迈进‘门’槛后。看到丫头们跪了一地。她又接着說道:“這些個懒丫头。再不给她们些教训。越发不成样子了。让她们到外面跪着去!”
刚刚处理完毕地事,她又突然‘插’上這么一嘴,让郭元凤很不高兴,她皱了一下眉头,俯身对地上的丫头们說道:“還不快起来干活去?堵在這裡干什么?”
丫头们当然是听二少‘奶’‘奶’地话,纷纷爬起身来,各干各的去了。
怀静雪见自己地话茬儿沒有接对,有些讪讪的,回头想给自己找個座位,一眼瞄到了乐以珍,“倏”地变了脸‘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愣在那裡站了一会儿,突然就将神情一凛,狠狠地剜了乐以珍一眼,象是威胁又象是怨恨,然后一仰脸一旋身,坐到了老太太地身边。
乐以珍见她那样子,心裡直觉得好笑,也懒得理她。谁知那怀静雪***‘性’地坐在老太太身边后,也不去慰问伤者,反而一扯老太太的衣袖,慢声傲气地說道:“我今儿听人說,咱们五小姐现在好大的脾气,說哭就哭,任谁也哄不好…哦,還有,好象她到现在還沒有绑‘腿’呢,就那么散着养,咱们家還不得出一位罗圈‘腿’的小姐嗎?我看乐姨娘年纪轻,也不太会养孩子,倒不如把五小姐抱给有经验的姨娘养着,不趁小时候改了,等长成了那沒规矩的样子可就晚
其实在乐以珍這裡,别人深一句浅一句她通常都能装作听不见,唯独拿梦儿說事是她不能忍的。怀静雪的话音刚落,乐以珍将脸儿一沉,直视着怀静雪說道:“姑‘奶’‘奶’這话来得奇怪,我們可都是探望太太‘腿’伤来的,你无缘无故提梦儿做什么?再說了,梦儿是我‘女’儿,我要是养得不好,有老太太和太太管着呢,轮得上姑‘奶’‘奶’說话嗎?”
怀静雪现在正畏恨着她呢,觉得被她的气势压倒了,象是自己更加理亏了一样,于是一梗脖子回道:“我這可是为了咱们怀家的五小姐着想,咱们家可不能出一位任‘性’沒规矩的小姐,让别人看笑话。”
乐以珍觉得她這些话简直就是在莫名其妙地找碴儿,正气得要发怒。听到二少‘奶’‘奶’郭元凤說话了:“姑‘奶’‘奶’的好心,我們大家倒是看得出。只是你到底是外姓人,怀家地孩子要怎么养。你說话不太合适。我看乐姨娘知书识礼之人,還不至于不会养孩子,要是她過分了,老太太自会說她。”
怀静雪以前也是這样的‘混’闹‘乱’咬,只是那时候沈夫人和孙姨娘碍着老太太地面子。通常不跟她一般见识。如今這位二少‘奶’‘奶’可不给她面子,从她嫁进来第二天早晨,姑‘奶’‘奶’怀静雪那身张扬的装束给她留下第一個不好地印象开始,她就一直打算给這位姑‘奶’‘奶’立立规矩,让她知道自己在怀府应该有身份。
但怀静雪嚣张惯了的,一点儿也沒有自己是外姓人的自觉。倒觉得被身为晚辈的郭元凤教训了,是很沒面子的事。
“侄媳‘妇’這话說地…”她刚要开口反驳,被老太太“啪”地一巴掌拍在手上:“一天就你话多!你是来探病的還是来捣‘乱’的?回你自己房裡去!免得吵到你四嫂养伤!”
怀静雪缩了缩脖子。也不走,只是偎在老太太身后。恨恨地看了乐以珍一眼,不說话了。
乐以珍暗叹一口气:跟這么‘混’帐的一個人结了仇。以后還不定有什么麻烦呢。
那边老太太被怀静雪這样一闹,心情马上烦躁了起来。蹙起细眉对屋裡的人說道:“這一屋子的人乌乌泱泱地,看着都堵心,你们先回去吧,别闹得你们太太心烦。”
自从怀明弘先来,怀静雪后到,乐以珍坐在那裡就好一阵子的不自在。趁此机会,赶紧随在孙姨娘她们身后,出了沈夫人的卧房,往自己地院子裡回。
她一路和谷姨娘說着话,很快就走回了群芳院。辞了几位姨娘,刚来到自己院‘门’口,就听到院子裡传来一阵狗叫的声音。
她一推开院‘门’,只见芹儿正在院子裡给一只小白狗洗澡。她先是一喜,走過去问芹儿:“哪裡来地狗?”
芹儿笑了,将那小狗的脑袋用手一抬:“姨娘好好看看,可认得出来嗎?”
乐以珍蹲下去仔细一打量,可不正是怀远驹在她快生地时候,送给她的那條小巴儿狗嗎?当时她說让谷柔琴先养着,结果她再见到谷柔琴一问,对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說道:“沒在我這裡,让老爷抱走了。”
换了别人,她也许会追着问一下這狗地下落,可是怀远驹抱走了,管他是养是送呢,她也就懒得再问了。
“這狗…谁给送来的?”乐以珍‘摸’着狗狗的脑袋,问芹儿。
“禄爷送来的,你先前說生孩子不能养狗,這狗就一直养在老爷那裡。今儿老爷看到這狗,对禄爷說,乐姨娘孩子也生了,月子也坐满了,应该可以养狗了,给她送過去吧。這不…”芹儿学着怀禄的话。
“哦…”乐以珍心裡還是有些担心梦儿的健康,可是看着那狗儿伸着舌头‘舔’她的手指,她就心软了,吩咐芹儿道:“你去医堂要一些艾叶来,每天煮水给它洗澡…”
“啊?那這白‘毛’狗得洗成什么颜‘色’了呀?”芹儿沒听過這种养狗的法子,呲着牙问道。
“笨!”乐以珍一敲她的脑袋,“你不会再用清水和绿豆面子,给它清洗第二遍
“這么麻烦?”芹儿看了一眼那狗,完全不能领会乐以珍的用意。乐以珍也懒得跟她解释,笑着轻斥她一句:“对梦儿好!你照做就是对梦儿好,赶紧应下了,将狗从木盆裡捞出来,擦干净了,她自己则遵从乐以珍的吩咐,去‘药’堂要艾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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