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_69
這时，祭司走到石台后面，双手放在石台上，扒开自己面前的蔓藤，而一些白色光粒开始升起。休利特呆呆望着，已经忘记背上的李，差点松手放开。他现在還背着她，心裡也不清楚祭司的算盘。
白色光粒在半空中组成一张无嘴的人类面孔，而周围却响起声音，是原住民的语言。
祭司一一回应。
那张由光组成的面孔开始转向，沒有瞳孔的双眼上却似有一道目光，休利特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注视。雾气忽然涨起，迅速变浓，淹沒祭司，淹沒面孔，最后淹沒他的视线。
先是寂静，而后出现溪流的声音。
身上暖和，像有阳光照着，而舒爽的风吹到了身上。
他睁开眼。
周围像是废墟，不见完整的建筑，沒有半点雾气，而天空中，两轮太阳相隔遥远，在它们照射下，地上的影子奇奇怪怪。他仍然背着李，祭司在身旁。
他问：“這裡是？”
祭司一只食指放在嘴前，轻声說：“不问，不要问。”
他点头，望向周围。
祭司在前面走，时不时望向两边，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休利特跟在后面，背着李。
废墟裡到处安静，仿佛经受過一场战争，而后所有人都撤去了。
沒有雾气，不像新大陆。“這裡是哪？”他暗自想。
這裡显然原本是宏伟的城市，那些已经半坍塌的建筑上的精致花纹表现了出這一点，而且花纹是随意的，不受阶级影响，到处都能见到。
祭司小声說：“尽量不要碰這裡的东西。”
他点点头，心裡在想“为什么？”，同时，脑海裡浮现出奇妙的念头，他想了想，越发惊骇，于是问：“這裡是旧日？”
话音刚落，祭司整個人顿住，然后转過头，目光与神色都充满了惊讶。
祭司說：“你显然知道很多。”
“這裡真的是旧日嗎？”他說完后，目光四处望，寻找一個身影。
“嗯。”轻声回应。
而這处废墟裡，只有他们仨。
他问：“那种人呢？”
祭司反问：“哪种人？”
他說：“不是有一种人嗎？他们专门遣返……‘旧日’之外的人。”
祭司說：“‘旧日’之外的人？很奇妙的說法，不過那些人是迷失者，我們不是。”
休利特似懂非懂，而后追问：“什么样才算‘迷失’？”
祭司只是微笑，沒有說话。
他又要好好的想了。
他心想：“假如這裡是旧日，這裡是新大陆，怎么会有两轮太阳？黑暗海洋呢？”這时，他勉强回忆起“宇宙”学中的一些东西，新大陆在“地星”上，围绕“太阳”进行着运转，如果此时引入另一個“太阳”的存在……
他顿时无法想象，似乎需要静下来，再好好的想才行，而此时，他转变思路，从“新大陆的昼夜”出发，首先得出一個猜测：有個“太阳”始终照着新大陆。
看了一下太阳在天空上的位置，他从這個猜测出发，又推导出另一個猜测：其中一個“太阳”与“地星”保持相对静止，一起围绕另一個“太阳”运转。
“這样說的话，新大陆永远保持白天，永远不会有過夜晚……”他心想。
這时，他思绪穿越到远古时代，想象“第一次日出”前的黑暗的世界，又与现在新大陆北方的“夜”的缘由联系在一起时，思绪便跳跃到“黑暗海洋”上。
他心想，天空中怎么会存在海洋呢？
那一片黑暗又是什么？
他马上回忆起，在那座教堂镇上所见的一束白光，伴随婴儿诞生的那束白光来自那片黑暗中，仿佛黑暗中有什么存在。
已知奇迹的故事裡，与“黑暗”相关的還有“红玫瑰公主”故事中的那條蛇，“……它从国王的這個世界裡带走三分之一，带领跟随的信徒回归到自己的阴暗裡……”。
那“阴暗”与“黑暗”是否为同一存在？他心想。
两者间有很巧妙的联系，此时此刻，新大陆的一切在他眼裡变得有趣起来，他恨不得要收集所有的故事。
“也许是這。”祭司的声音把他从思想漫步的长廊上拉扯回来。
他下意识跟随祭司步入某座建筑，再回過神，已经来到建筑内部。這裡边，满地狼藉，经历過动乱一样。
他心想：“如果发生了战争，血呢？”
除了很乱以外，却很干净。
他问祭司：“這裡安全嗎？不会倒吧。”
“放心。”
祭司带领他步入大堂后面的阶梯，這道阶梯石料有种光泽，仿佛铺了一层薄玻璃。阶梯很长，很宽，容纳得下同时走上十個人左右，并且通向很高的地方。其中一段上，建筑坍塌的碎石堵住了阶梯的大半边，经過那裡的时候，休利特心惊胆跳，担心建筑会发生后续坍塌而压垮他们。
阶梯两边的承重柱上雕刻着动物，有马，有牛，有飞鸟。越走上去，动物形状的雕纹越发奇怪，似乎只在新大陆存在。
终于走到阶梯的尽头，前方是大厅，裡边是一副壁画。他用最后一点力气，背着李走进去，而后放下她。
祭司說：“這就是了。”
休利特一眼扫過壁画，它大约长十米、高七米，同时注意到：壁画两边各有一道阶梯，向着中心，上面似乎還有地方可去。他观察壁画的细节，从左到右，一幕幕以显然自然的花纹過渡，但如果不与“红玫瑰公主”的故事一起想象，根本看不懂壁画的內容。
祭司說：“這是远古人们记录故事的方式，把故事记录在石头上，這是以前的火焰字典最后的一部分。”
“以前的火焰字典……以前故事的载体是石头嗎？”他吃了一惊。
“嗯。”祭司說，“你看出了什么嗎？”
他再次观察壁画，最后說：“它只是一個故事。”
“是啊，它只是一個故事，但‘预言之火’選擇了你，我想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心想：“原因……王女的原因嗎？”
而此时此刻，兴趣升起，于是他问对方：“你有沒有听說過……王室裡不老的女儿们？”
对方眨眨眼，說：“知道嗎？你给我一种感觉，你好像什么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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