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命运与美的交织之处(4)
每一次,沒有任何一次例外。在遇到巨大的危险的时候,走到最后的,永远都只是他一個人。其他的人,不管是谁,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无法站在他的身边,最后只能由他一個人去面对敌人。
或许這就是命运,唐骥最终只能一個人面对所有的敌人,因为那些敌人对于他来說,都是命中注定的,只有這样才能解释原因。
“看看,蛋白石其实是眼珠子,大颗的红宝石其实是心脏,紫水晶是肝脏,漂亮的皮草是什么我甚至不想去思考。這裡陈列的根本不是珠宝,這裡陈列的根本就是各种各样的器官,从被斩杀的生物身上剥下来的器官……话說這個是虫族女皇的复眼嗎?”
唐骥看着展柜当中那原本以为是小碎钻做成的大号装饰品的东西,现在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闪亮亮的小碎钻,而是令人憎恶的比拳還大的虫子的复眼。
“算了,這一切都和我沒有多大关系……至少在我斩断命运之前和我沒有关系。”這么說着,唐骥转過了身,不再关心外面這些看上去野蛮而令人生畏的展品,而是朝着最裡面的房间走去。
如果想要获得最后一种金属,也就是青绿金,那种能够平衡一切力量让所有金属的力量彻底融为一体的金属的话,就必须进行選擇。這個選擇,将会是唐骥所面对的最重要的一场選擇。因为虽然不管怎么选,都能够在体内生成青绿金;但是選擇却会影响到他的未来。
青绿金,很特殊,之所以被放在最后一位也正是因为它的特殊性。它并不是任何一种形态上的金属,或者說,无法直接融合进体内,它是一种平衡的概念。凡是身体裡有了六重金属的人,都可以得到的第七种金属。
青绿金象征的,是平衡。不只是力量上的平衡,也不只是能力上的平衡,而是更高层次的,内心的平衡。不再恐惧,不再愤怒,不再嫉妒,不再逃离。让心归于平静,向内寻求力量,這才是真正的平衡。
每個人,他们的每一個行动,都会造成后果。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而每一個后果,都会让人的内心,或许认同自己,或许否定自己,或许开始自恋,或许自我厌弃。
所谓平衡,就是直面自己的内心,看到自身对于自己否定的那一面,然后让其消失殆尽。只有内心畅通无阻毫无牵挂的时候,内心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
释放你的精神,向内寻求力量。让自己的力量和灵魂达到平衡,让自身和宇宙达成平衡。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或许当初道祖就是看到了這一点,才会選擇合道成为這個宇宙混乱无序的一面。
“现在轮到我做選擇了……”走进了那间黑洞洞的屋子,唐骥知道,那间房子当中所存放的,是一面镜子,漆黑色的镜子,光滑的如同抛光之后的黑色大理石一般。
“和自身对自身的否定面对面,和自身对自身的不认可面对面,和自身对自身的憎恨面对面。然后做出選擇,接纳一切自我否定,然后去改变自己成为一個更好的人;又或者是与自我否定来一番血粼粼的厮杀,彻底杀死自我否定的一面,让自己成为一個被执念支配独断专行的暴君。”
唐骥打开了门,走了进去。那间房子裡,有着赤红色的萤火虫一般的光点照亮了整间房屋,而一面漆黑的大理石镜面就摆在唐骥的面前,镜子裡的唐骥也看着唐骥。
“好了,如果說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话,那就让這些事情快点发生好了。我沒有時間,在這裡准备,预热,预谋。如果和自己见面還要做出這些事情,未免也太沒有品味了。”
說着,唐骥轻轻打了個响指,镜面当中的唐骥却沒有這么做。他只是颔首一笑,然后从镜子裡迈步走了出来。除了他身上的风衣是纯粹的漆黑色,而唐骥的是墨蓝色;以及他的面色更加苍白一丝之外,两個人沒有任何区别。
“所以說,你现在是想要抱抱我,還是干掉我?”黑唐骥微笑着說道,那表情与唐骥最喜歡的假笑毫无区别。
唐骥挑了挑眉毛:“既然你是我,那就应该知道我的想法。你本来就是我的一部分,现在也不過是把你具象化出来而已,這份关系从来沒有改变過……”
說着,唐骥微微点着头,而黑唐骥则面无表情的看着唐骥。不管是谁都知道,唐骥說话喜歡留一半,尤其是在和不知是否对立的人說话的时候。
“但是很可惜,从這個角度来看,就是你一直在拖累着我。我要走的路,容不得半点踌躇,更不能容下我有向后看的机会。所以說人的成长就是战胜自己不成熟的過去,而我今天,就要彻底清除我不成熟的過去。”
“所以說,果然要打一场啊……”說着,黑唐骥揉了揉脖子,而唐骥却還在那裡喋喋不休。只不過,黑唐骥知道,唐骥一定早就做好了对敌准备,所以索性站在這裡,听着另一個自己把话說玩。
“在我的人生当中,我曾经遇到過三次巨大的变化。而這三次巨大的变化,就意味着我经历了三次蜕变。”
“第一次,是陆雅洁去世的时候。我认识到了,在這個世界上,事情不会依照人们的希望,反而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我开始否定這個世界,开始研究逆转世界的规律。”
“第二次,是我从疯癫当中醒来的时候。我认识到了,即使在這個糟糕到了极致的世界上,也有些东西是值得去保护,去赞美的。忠诚,爱,美德,這些都是我要去守护的东西,因为我并沒有它们。”
“第三次,是我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并且做出選擇的时候。我认识到了,這個世界上,是有那么一种东西,在牵引着全世界所有的存在,并且将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我看到了命运,并且做出了断绝命运的决定。”
“這是第四次,我看到了你,也知道了你对我来說有多么的重要。你是我的自我认知,你是我的自我反省。如果沒有你在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对自己所做出的事情去反思的,我会成为一個独断专行的人,一個踏上前路而永远无法回头的愣头青。如果說我是一辆车,那么你就是我的刹车……”
“所以,我今天要把刹车去掉。我行路不需要刹车,只需要一路向前。失败者左顾右盼,成功者吸取前人教训极目远眺目标,但是我不是成功者或者失败者,我只是一個,打算一路走下去的人罢了。只要我不停下来,道路就会无限地延伸。”
說着,天命剑已经落在了唐骥的手中,直直的指着黑唐骥的眉心。唐骥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甚至连一丝杀气都沒有。不過這也沒什么問題,毕竟,如果說只是从自己的身上切除一块有点危险的肿瘤,怎么会发出杀气呢?
作为医生的唐骥,实在是见的多了。不管是瘘管還是畸胎瘤,他都见過,但是那些东西都不能被归类为【生命】。他们,只是为了延续整体而不得不切除的令人感到憎恶的小部分罢了。
“所以說,我不能就叫你‘漆黑版本唐骥’吧?你应该有自己的名字,我对于自己的起名能力還是挺有自信的。”唐骥将剑收回了自己的身侧,他要等到对方也拔剑才开始战斗,只有公平战斗,才能說对自己战而胜之。
黑唐骥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看周围,轻轻打了個响指,空间瞬间扩大了数十倍。周围大红色的墙壁在這一刻化作了一种很恶心的蓝色,就仿佛被憋死的人的面部的色泽一样。紧接着,所有的砖石都化作了类似失活的子宫壁的结构,甚至還在微微蠕动着。
“我想,這個地方应该很适合我們的战斗。失去氧气供应的子宫,死胎的存在之处,象征着,我想要把你,或者說我自己杀死在出生之前的想法。”
說着,黑唐骥从空间当中抽出了一把剑,和天命剑一模一样,只不過這把剑偏向于红色。与此同时,一股黑红色粘稠的液体从他的身体裡渗透了出来,画作巨蟒的形态,和唐骥身边环绕着的天河幽炙遥遥对立。
“我的名字,叫做TheHush,死寂。我的外形,来自于你潜意识当中,唯一一個曾经彻底把你逼到死路上的人。還记得嗎,第二幻界,唐少龙所抛弃的黑暗面。很显然,在你经历過的战斗中,只有他曾经有机会能够彻底斩杀你,只可惜奈亚救了你。”
說着,死寂轻轻舞动着手中的利剑,在半空中留下了一缕漆黑色的剑痕。而唐骥则微微皱眉,和那個A货唐少龙的第一次战斗,的确是他人生中最危险的一场战斗。被砍断了右手,還从数十米高的电视塔上掉了下去,完全是靠着幸运才活下来的。
所以說,虽然TheHush是自身的对立面,他的武器和天赋应该都和唐骥一模一样,但是却被加上了唐少龙的某些特征。比如苍白的皮肤,比如漆黑的衣服,甚至连天河幽炙都从紫黑色被染成了红黑色。
就在這时,唐骥突然开口道:“把天河幽炙收起来吧,這样对你来說不公平。”
死寂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唐骥摇了摇头:“你還不明白,或者說是惯性思维让你沒有意识到?天河幽炙是规则级别的力量,其本身存在形式是被固定的。换句话說,天河幽炙必须是紫黑色的粘稠液体。你的天河幽炙因为镜子的力量,被染成了红黑色,就算性质完全一样,也不是我的天河幽炙的对手。”
“直面本我,战而胜之,這才是我要的证道,而不是所谓的可笑的,靠着一些奇淫巧技如意算盘来获胜。”唐骥微笑着說道,他身边的紫黑色火焰流淌进了他的袖子当中,消失不见。
死寂微微一愣,随机也收回了自己身边的天河幽炙。然后,他才用衣服嘲讽的面孔說道:“唐骥,這可不像你。你刚才說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给了我一种,你想要当斗战胜佛的感觉?”
“开打之前的垃圾话可以省省了,对别人互殴有效,但是你就是我,你觉得這么說,有什么用嗎?”唐骥无奈道。
“万一能激怒你呢?比如我說如果我赢了,我就要用你的身体和雅洁上床,让她喵喵叫什么的?”死寂嬉笑着說道。
唐骥皱了皱眉:“所以說,有区别嗎?你是我的灵魂的一部分,你就是我,而且你用的本身就是我的身体,难道說你觉得這算我绿我自己?”
“……我本来沒期待你能正常回答的。”死寂扶额到。
“所以說,你对自己也不够了解,不是嗎?”說着,唐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蓝色的子宫,somebarrenplace,而這個词汇在英文当中,也有不孕的意思。
唐骥从心底裡知道,唐少龙杀死他的母亲李悦的原因,就是李悦对唐少龙的爱被作为二人孩子的唐骥分散了。這激起了唐少龙病态的占有欲,从而通過杀死唐骥母亲的方法,让唐骥的母亲从某种意义上来說彻底属于他。
同样的,陆雅洁也是因为唐骥的原因,才会被唐少龙设计,从而死去。
所以,唐骥潜意识当中,有一种自我否定的想法,那就是,如果他不出生的话,他的母亲就能够活下来,陆雅洁也能拥有一個快乐的人生。而這座蓝子宫,就意味着他希望自己腹死胎中的某种念头。
而TheHush,死寂,象征着一個腹死胎中的唐骥,一個对自身的绝对的谴责存在,其存在的本身意义就是要惩罚唐骥本身。
唐骥不会接受任何谴责或者批评,因为接受批评就意味着他要悔改,而他绝不会让自己受到自我之外的意识的影响,所以他選擇了和死寂战斗,而不是接纳。
“所以說,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领。”說着,唐骥和死寂同时竖起了手中的利剑,完全一样的姿势,完全一样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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