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分开问询
绿孔雀街212号,警安分局。
凌晨三点。
碳化灯的光线一如既往的苍白,小房间,硬板床,灰色墙,红木桌,四处都被照得明亮且冷。
对面的两位警察穿着黑色制服,戴着卡其色肩章和袖饰,头顶红白格宽檐帽。
“你们好,埃伦斯警官,還有這位警察先生。”
范宁拿起桌面上的竖纹玻璃杯,喝了一大口水。
這特么和自己刚穿越過来时有什么区别…
连杯子的款式都沒换…
“卡洛恩·范·宁先生,沒想到又见面的這么快。”
“发生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范宁的表情很无奈。
“我確認一下,是你在学校值班亭报的警,你们在家两人,闯进去的人是你开枪射杀的,对嗎?”埃伦斯警官手持钢笔,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是的。“范宁点头。
“你先简短讲述一遍事情经過。”
“我們先是分房而睡,我察觉有异样搜索无果后,谨慎起见留在了希兰房间,然后這個人闯入,用致命方式攻击我們,我們予以躲避和反击,混乱中他的左轮手枪被我們抢夺,随即我开枪射杀了他。”
范宁描述地非常简要,而且字面意思完全沒有违背事实。
“你平时住在哪裡?”埃伦斯警官盯着范宁。
“东梅克伦区,伦万大道115号的公寓。”范宁答道。
“那为什么你今晚選擇了住希兰家裡?你们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因为之前那些事件...您应该知道情况,就和第一次见面时我的叙述一样,我作为老师最亲密的学生,本就经常在他家留宿,平日和希兰关系也较为熟稔,今晚是她守完灵后回家住的第一晚,我的留宿出于保护的目的,毕竟我也是一個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遇到突发情况多少有些反抗之力。”
“你說你起初察觉到了异样,你是怎么察觉的?”
“我說不上来,但家中有人潜入多少有些直觉,虽然我也怀疑過自己是不是神经過敏。”
“他是怎么进入房间的?”
“我也說不上来。”
“怎么会說不上来?门?窗?提前伺伏?总有一处吧。”
“我們搜索一圈后,回房重新入睡,在迷迷湖湖时,突然就被袭击了,他怎么进来我的确說不清楚。”
两位警官对视一眼。
“他是怎么袭击你的?”
“起初是刀,我侥幸躲過后,再是手枪。”
“他朝你开枪了嗎?”
“开了。”
“几枪?”
“五枪。”
“你为什么记得這么清楚?”埃伦斯警官追问道。
“因为我是在他装填第二轮弹匣后,把左轮抢夺下来的。”范宁說道,“他打光了弹匣的子弹,其中除了他预留的防误击位,应该是五枚。”
“那后来你朝他开了几枪?”
“一枪。”
“你会用枪嗎?你们自己是否有持枪?”
“非常不熟练,沒有持枪,几年前我父亲有過枪,接触過几次。”
“他开了五枪,你们都沒中弹,你开了一枪,就直接打爆了他的头?”
“他怎么样我不清楚,不過我在抢夺之后,开动扳机的瞄准距离非常近,再加上一点运气成分。”
“希兰期间做了什么?”
“我不太记得,太混乱了,起初应该受到了一些惊吓,不過我們在地上四处摸刀子或手枪时,她应该参与過。虽然她年纪小但毕竟也清楚,如果不把武器抢到自己手中,就有生命危险。”
……
离范宁附近不远的另一间谈话室。
希兰披着仓促换上的女式褐色风衣,過肩的秀发有点乱,脸色发白得厉害。
她双手十指相扣,放在小腹附近,大拇指不停地互相挤压。
对面也坐着两名警察。
“冷静,我要冷静…”
“按照卡洛恩說的,我是完全的受害者,沒作出任何有争议的行为。”
范宁最后的话一直在她心裡重复:
“警察可能会盘问很多细节,但重点不是我的射杀行为是否违法!灰衣人闯入我們家裡,是毫无疑问的侵入行为!他们的目的就是看是否存在神秘因素!”
“你就如实回答想得起来的,如实告知想不起来的,只需要忽略掉那几個因素……不要有心理负担觉得自己在隐瞒什么!你吓得要死,能开口跟他们說话就不错了!”
“我出来的時間会比你晚一些,你出来后按照我交代的做就行,然后在大厅接待室休息等我,不要离开警安分局…对了,我們先去楼下捡一下那把刀,放回现场。”
桌子下面,小姑娘风衣下的光洁小腿紧紧并拢,酒红色的小皮靴尖频频点地。
她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心跳频率慢慢降了下来
“希兰·科纳尔,对吧?”对面的警官开口。“你和卡洛恩·范·宁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爸爸的学生。”
“为什么是正好今天,你让他跟你住在一起?”
“我爸爸葬礼刚结束,家裡我害怕。”
“卡洛恩为什么能察觉到异样来你房间?”
“我不知道。”
“那個人是怎么进房间的?”
“我不知道,我睡着了。”
“两個人是怎么搏斗的?
“具体的我不知道。那個人朝我开過枪,然后我被卡洛恩扑倒了,再然后他们就扭打了起来。”
“那你后来在干什么?”
“我后来和卡洛恩一起试图在乱中抢夺武器,因为我知道不拿到就会死。”
“最后卡洛恩开枪射杀那個人时,那個人处在什么状态?”
“我不知道,太乱了。我只听到枪声然后就结束了。”
在希兰的各种不知道中,对面手中的钢笔飞快地书写记录。
這边的对话结束地非常快,警察也清楚這只是個柔柔弱弱的可怜小姑娘。
最后警察告诉希兰,对范宁的调查還需要時間,短则天亮,长则几天,可以先送她回去。
希兰表示自己不敢回家,无处可去,要留在這裡等。
然后她被安置到了值班室的一张可以躺的柔软沙发上,警察還贴心地提供了一张薄毯子。
范宁這边,最初谈话结束后,埃伦斯警官给了他一会小憩的時間,在硬板床上。
随着警方在现场侦测、处理、调查、盘问的进度向前推进,陆续有人找范宁进一步核实情况,所以他的睡眠被打断過几次。
总体来說,效率已经大大地超過了這個时代警安力量的平均水平。
毕竟這栋房子三天前才死過人,而且与之关联的還有另外好几條人命。
清晨七点半左右时,他们为范宁提供了一次茶水和面包。
多少休息了一会,范宁连续几次使用馈赠能力后枯竭的灵感恢复了不少。
希兰也以就近用餐的說辞出過一次门——实际上她是自由的,嘴裡就随口一說,值班警察顺口“哦”了一声。
這一带她非常熟悉,用了五分钟的時間步行到有公用电话的报刊亭,按照范宁交代的內容拨打了东梅克伦区凯兹顿街道43号的电话,然后回到警安分局继续等待。
直到离报警已经過去了七個多小时,上午十点。
范宁的房门再次被推开时,他看到了两個新面孔,以及在门短暂开闭间,外面走廊簇拥等待的一众警察。
其中一人同样是警服穿着,肩章的警衔图样虽然范宁不懂,但明显更为繁复,级别更高,甚至范宁猜测他比這個街区警安分局的局长等级還要高。
但這個警官只是坐于次位。
落座于自己正对面的男子,相比于旁边這位表情苦大仇深,一副领导模样的警官,他显得年轻得多。
“迈耶斯·本杰明。”男子的声音有很重的鼻音,直接报出姓名。
范宁打量着本杰明,灰色风衣,白手套,银灰软毡帽,额头宽阔,眼神冷峻,手上握着一只深红色烟斗。
来了,终于见到了特巡厅的人。
他早有预料。
“范宁先生,三個問題,结束你就可以离开。”本杰明简短开口。
“本杰明先生請說。”范宁与他对视。
“一,你是有知者嗎?”
我去...這么直接的嗎?
问答是,還是不是?還是回答“不懂你在說什么”?
表情管理应该是为难,還是茫然,還是坦然?
此刻的范宁,显然有点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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