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初步共识
“因为你昨天沒有找罗尹。”白裙少女笑道。
范宁在她的眼裡读到了轻松和笃定。
自己表情和语气的细微变化,她已经看出来了。
她预支自己的那些信息,很有诚意,這也助力了她判断的自信。
“罗尹小姐的情商我真的是叹为观止……”范宁忍不住在心中反复琢磨,“這到底算是善解人意,還是心机深重呢。我到底应该觉得她可爱,還是可怕呢……”
“昨天档期排满,沒留意学院第一時間发生的消息,范宁先生也沒有托人联系我,不然的话,罗尹早来拜访您了,只是沒想到范宁先生真就在這待了一晚上,您的性子和涵养很是让人钦佩。”
她心中在猜测范宁需要维持音院学生的公众身份。
不管他還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至少安东教授的身亡需要依托這裡进行调查。
“所以,提供给我的信息是合作的诚意金?”范宁說道,“那,谈谈具体內容吧。”
罗尹看着范宁的眼睛:“洛林·布朗尼教授与触禁者存在一些不清不楚的利害关系,以您的本领,应该已有所了解吧。”
“罗尹小姐說得這么坦诚?”
此刻范宁眼中的惊奇不是装出来的:“這件事情并不光彩,定性得难听一点就是‘背叛者’,恐怕不适合在我這個外人面前說吧?”
哪怕昨天范宁和博洛尼亚学派调查组磨了那么久的嘴皮子,双方对這個细节都是讳莫如深,屡次快要深入时,又游走到其他话题。
相比之下這位学妹的沟通方式,真是令人无法预判啊
“范宁先生果然已对该情况有所掌握。”听闻此言,罗尹狡黠一笑。
“你刚刚是在试探我呢?”范宁挑了挑眉。
“当然不是,但罗尹既然這么說了,就意味着哪怕范宁先生還不清楚,我也是准备告知您的,因为我知道,以您的能力,查出這一点只是時間問題。”
“沒毛病。”范宁在小房间内来回踱了几步:“所以你需要我撤销在众人面前的投诉,配合校方作出温和的事件通报,在之后的调查過程中,不再以個人名义或借指引学派之口对校方的结论作出推翻或质疑。对嗎?罗尹小姐。”
“和您沟通起来总是這么轻松。”罗尹眨了眨眼睛,“对洛林·布朗尼教授的個人是非,应坚持实事求是的态度去评价,但对于‘音乐学院第一副院长’的是非,我們总是需要做一些变通的。”
“你们博洛尼亚学派真是一個富有集体荣誉感的组织。”范宁夸赞道。
“您别嘲笑罗尹呀。”
少女读出范宁语气中的戏谑后,既沒有装作不知,也沒有维持笑容,而是故意点出,撇嘴示弱。
随后她指出更多的利益共同点:“我們的公众身份都是圣来尼亚大学学生,对吧?范宁先生。从艺术职业生涯的角度出发,学校一直在为我們每一個人未来的影响力提供背书,‘集体荣誉感’其实不是内部欣赏,而是对外展示的。”
范宁慢悠悠說道:“這所公学吧,拿我個人印象来說,无论是招考的制度设计,還是所建立的内部管理制度,抑或是对我們言行举止的培养要点,强调的都是‘因为差异,所以不同’……不過,我今天发现,在你们需要‘集体’时,還是可以转而强调‘集体’的……”
“但您想在毕业音乐会上实现一些东西,關於安东教授,關於您自己。”少女的手指轻轻拢過秀发,“罗尹不怀疑您的实力,您既可以選擇顺应游戏规则,也可以選擇颠覆游戏规则,不過,如果是后者的实现方式,我猜可能不符合您最初的期望和观感,那一夜的关键词应是少年得意、校园时光和青春年华。”
“我承认你把我的负面情绪安抚好了,那几位教授真应该向你多学习。”范宁這时终于笑了。
“放心,罗尹小姐,就算站在指引学派的角度,也不愿因为這种层级的小误会,就和博洛尼亚学派产生矛盾,大家都是帝国的官方组织。”
“那我們算达成共识啦。”罗尹可爱又俏皮地竖了竖小拳头,“进一步的合作形式是:校方将持续调查您关心的安东教授身亡事件,并同您分享进展,必要的时候邀您一起行动;而范宁先生這边,若发现文献的线索請告知我們,此外若您察觉到還有同学可能受到伤害,請您多出手支援。”
她动人心魄的蓝色眼眸,深深地看了范宁一眼:“那本文献作记载的內容,是歷史上博洛尼亚学派最早一批神秘学研究成果,我們非常看重,对它的解读也直接关系到安东教授事件的真相。好在它不是一個唯一性的物品,若范宁先生得到了,可自行研习复制再将原件予以交還,我們愿意同您分享知识作为答谢。”
与罗尹眼神交织了几秒后,范宁心中暗自思忖:“她真通過什么蛛丝马迹猜到了文献在我手上?還是說,只是纯粹的假设与商量?”
這几次同罗尹接触下来,她的音乐才华、外在條件、种种特质,以及相处過程中的各种舒心体验,让范宁好感持续增长。但另一方面,范宁对這位同龄异性越来越不敢轻视了,甚至对她无比敏锐的共情能力有了一丝戒备和警惕。
“我接受這种合作。”范宁简洁明了地回应道。
“一会儿罗尹邀請您共进午餐,怎么样?”少女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不想在学校走路时老被人邀請决斗。”范宁說道。
“那天教室的情况,罗尹真不是故意的。”她用小手抵着下巴,眼珠子转来转去思考着,然后压低嗓音故作神秘状:“要不...选個私密一点的地方?”
“還是下次吧。”范宁咳嗽了两声,“最近忙。”
“范宁先生,您拒绝人的方式好俗套。”罗尹皱了一下小鼻子。
合着你每次拒绝别人时都不落俗套是吧……范宁心中腹诽。
当然他還是认真表示道:“最近的确腾不出時間,作品选拔的事情和调查研究工作占据了太多精力,我也不想在共进午餐的时候,同坐在对面的罗尹小姐敷衍聊天,并迅速把一桌食物扫完,然后匆匆离开,对吧,這不是很绅士。”
少女深以为然地点头:“您說得对,那样罗尹的确会不开心的。”
“下次排练的时候见,记得练琴。”范宁微微一笑。
“范宁先生,我送您出门。”
离开行政楼后,范宁花了8個便士,在学校便利小店购买了夹肉派、内阁布丁和烤蔬菜组合小食各一份,就着柠檬水,在行路时简单地解决了中餐。
在校园略微绕了绕路,散步消化胃裡的食物,大约二十多分钟后才步行至教职工别墅区。
他用新配的钥匙打开了安东教授家的院落与房门,径直上到二楼,推开希兰闺房。
房内依旧是特有的澹澹幽香,琼穿着一件浅色纯棉白罩衫,坐在希兰床上,倚着靠枕看书。午后光线洒入稍暗的室内,让她腿部和脚踝的曲线浸润着象牙般的色泽。
范宁径直走入,盯着墙上的机械钟表站立良久。
上面的時間指向晚上十一点三十分。
“辛苦你了,琼。”
“沒关系呀。”少女合上书本,愉快說道,“我們现在开始吧!”
她迅速地按照回朔秘仪流程,在梳妆台上布置小型祭坛。
能量扬升而起,祷文诵念结束,琼拿起粉红色的喷水壶,在梳妆镜上喷洒出一层细密的水雾。
“我的灵觉太弱了,你能看清嗎?”在莫名的清冷之风中,琼脆生生地问道。
“怎么…還是反射的墙上钟表?”范宁催动灵觉场,疑惑地看着镜子。
“秘仪并未得到见证之主的回应?仍旧是正常的镜面反射?不对啊,房间内其他的事物在镜子上一点沒有,這钟表在细节上好像也和墙上那個不完全一致...”
“应该說仍有启示,只是過于象征了,這才不到24小时,就变得這么抽象,是因为干擾更大的缘故?”
水雾聚液为滴,成股流下,镜中景像回归正常的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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