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通往地狱的路 作者:细雨鱼儿出 审讯很快便开始了,顾君玮坐在主座,头上悬挂着一方写着“明镜高悬”四個字的匾额,身上早已换上了绯色圆领的官服。 苏云端坐在右下首,陆成霖站在顾君玮身旁,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苏云,心裡虽纳闷顾君玮审案怎么還带着個女人,看他也不像那种沉迷女色的人,但经過刚刚那一遭,他也不敢再說什么了。 很快,便有侍卫把今天受审的人一一带了上来。 今天接受审讯的都是醉宵阁大火后的幸存者,分别是一早上起来在厨房做准备工作的三個庖厨和一個厨娘,两個厨房的粗使丫头,以及当晚在醉宵阁的大堂当值的一名伙计。 因为醉宵阁是上京最大最别致的一座旅馆,虽然不像一些秦楼楚馆一般整夜红烛高照,歌舞蹁跹,却也随时会留一個伙计通宵当值,以防住客突然有什么需求,也以防晚上突然有客人上门。 也因为醉宵阁只是一座供来往旅客饮食住宿的旅馆,会宿在此处的一般是外面来到上京的人,或是家财万贯的富商,或是来上京参加科举的家境殷实的读书人。 近日春闱快开始了,全国各地的考生都陆陆续续往上京赶,是以在醉宵阁投宿的大多是要参加春闱的考生。 醉宵阁大火烧死了几十個考生的事情一传出去,全天下的儒生都震惊了,朝中一些官员更是在上朝时直言,若不尽早给這些考生的亲友一個交代,恐人心不稳。 其中最让人纳闷也是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的是,被烧死的人裡面,竟然有当朝丞相王焕之的一個庶子,在家中排行十九。 明明自己家便在上京,他怎么会跑到旅馆過夜?而且从查到的情况来看,他是醉宵阁的常客,甚至在那裡有一個专属包间,十天裡有五六天都会宿在那裡,還常常和不知道从哪個花楼带出来的小娘子在房间裡厮混。 有些人不喜歡在花楼裡寻欢,嫌那裡脏,把人带出来到旅馆开房的情况是有,若王家那個庶子每次都是那种情况倒好說,但顾君玮的人查探回来的信息是,王家那個庶子有时候也会一個人宿在醉宵阁。 对此,王丞相的解释是,王十九郎一向野,经常在外面晃荡不愿意回家,但不管如何,他也是王家的子孙,断是不能让他无缘无故死在外头的。 几句话,轻轻松松地就把压力又推回到了负责查案的人身上。 苏云一边在心裡梳理着這些从顾君玮处得来的信息,一边听着顾君玮进行审讯。 這些人,虽然還沒有证据证明他们是犯人,但也是醉宵阁纵火案的嫌疑人,只是因为先前,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萧呈津身上,這些人又刚从一场大火中死裡逃生,情绪难免不稳定,是以对他们的审讯放到了今天。 审讯是一对一展开的,侍卫会轮流把人带上来,顾君玮问完后,一個侍卫会把人带下去,一個侍卫会把新的人带上来。 问的問題也大同小异,诸如這起纵火案发生时,你在哪裡?在干什么?起火前有沒有发现什么异常?发现起火后你做了什么?你是否有参与這起纵火案,等等。 這样的审讯,除了看问的問題,也看审讯的技巧。 而顾君玮显然深谙其道,脸上虽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個個問題却像飞刀一样甩出来,完全不给人思考的時間,听得一旁的陆成霖都汗流浃背了。 想着顾大将军平时在军营裡估计也沒少审讯敌人,当然面对敌人,手段断不会如今天這般斯文,听說在军营裡,对着那些不愿說实话的敌人,直接拿刀子把他们的手指一根一根砍下来也是有的。 這样一想,陆成霖后背一凉,再看身边那個嘴角含笑的俊秀男子,突然觉得他的笑怎么看怎么渗人。 最先接受审讯的,是那三個庖厨。 那三個庖厨都是中年人,因为要准备旅店客人的早膳,他们很早就起来做准备了,在起火前,他们三個一直都在厨房,互相都能证明对方在起火前沒有离开過厨房一步。 其中一個庖厨显然還沒从那场大火中走出来,一個人高马大的汉子,說着說着就红了眼圈,道:“厨房的总管是個很严厉的人,要是发现有人偷懒能眼也不眨地扣掉那人半個月的饷银,是以大家伙都养成了习惯,一般除了去茅厕,都不会轻易离开厨房。但总管人其实不坏,是個酒坛子,一有空就拉着我們上酒馆喝酒,在别的事情上抠门得很,就喝酒這件事最大方了,宁愿被家裡的婆娘追着打……却沒想到,這人說沒就沒了……說起来,虽然起火的柴房就在厨房旁边,但最先发现起火的,却是在大堂当值的丁三,他来喊我們快跑的时候,我們都沒想到着火的是柴房。” 因为他们都是分开审讯的,互相不知道对方会被问什么,是以不太可能提前对好口供,证词的可信度很高。 接下来是那個在厨房负责一些杂事的厨娘范娘,她上来后,還什么都沒问,就看顾君玮看痴了,直到侍卫提醒了她,才搓了搓衣角,不好意思地憨笑,“這位郎君生得好,老奴很少见到长得這么好的人,就像天上的神仙。” 在场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顾君玮也是淡定,依然嘴角含笑地对她进行了审讯。 苏云微微侧头看了看他,心想也不能怨那個厨娘,這男人确实长得太犯规了点,特别是此时穿上了文官的衣服,儒雅俊秀之余透着一股英气硬朗,对于本来便沒怎么见過世面的厨娘来說,不正是如仙人一般? 范娘的說法也很是中规中矩,只說自己当时正在洗菜,突然便听到有人說着火了,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她洗菜的地方就在厨房外面,从厨房看出去应该能看到。 顾君玮立刻低声吩咐陆成霖去向那三個庖厨确定情况。 最后,当顾君玮问范娘起火前有沒有什么异样时,范娘想了想,道:“好像沒有,老奴一般是最早到厨房的,因为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說起来老奴那天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到柴房搬了一捆柴到厨房,免得做菜时用起来才发现不够,那时候的柴房還好好的,谁曾想……還有件事,其实也不能說是怪事,那天有一桌客人喝酒喝到了很晚,有两個大男人喝醉了還大吵大闹发酒疯,值夜的丁三应对不来,慌慌张张地跑来让老奴過去搭把手,其实那群人也就是空有其表,由着他们闹便是了。老奴過去后看沒有搭得上手的地方,便回来了,然后再沒往大堂那边去,也不知道那群人是什么时候回房的,直到丁三突然跑来說着火了,让我們快点离开。听他說是因为熬了一整夜肚子有点饿,瞅着個空隙来厨房找点吃的,才发现了柴房着火。” 說着,仿佛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范娘眼神一动,嘴唇微抖,“而且那火好生邪乎,笔直的两條线便往主楼那处窜去了,看起来就像……就像一條通往地狱的路!” 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