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幸災樂禍
他早就準備好,因而很快便到了。
季夏在前面引路,“就快到了,林大夫,穿過這個遊廊就是了。”
林星無溫聲說好,拎着藥箱,跟在少女身後。
他今日穿了樸素的青衣,卻擋不住一身的溫潤,遊廊一側準備入席的楚非言一下便注意到了他。
他搶在二人之前快速走到了遊廊盡頭,看見是他,季夏行禮問好:“見過公子。”
“嗯。”楚非言微微頷首,丹鳳眸看向她身後之人,“這位是?”
“回公子,這是……”
季夏還沒說完,就被個磁性好聽的聲音打斷。
“他是林星無,是個大夫,來替人瞧病的。”
不用回頭,楚非言也知道是誰來了,他的眼睛依舊看着林星無,過了幾息才緩緩說:“果真是你。”
沈煉聞言掃了二人一眼,“你們認識?”
林星無搖了搖頭,看向沈煉,“時間緊迫,我先去找穗歲。”
“好,麻煩你了。”沈煉立刻讓開路,目送二人離開。
等他再扭過頭來,就對上楚非言複雜的眼神。
“做什麼?”沈煉擰眉問。
楚非言也問他,“你知道他是誰吧?”
“當然!”
他斬釘截鐵的樣子讓楚非言越發奇怪,直言問:“平日我同穗歲多說幾句你都醋的要命,今兒怎麼改性了?”
沈煉雙手抱胸地輕哼一聲,“誰喫醋了。”
怕楚非言又戳穿他,沈煉又立馬說:“況且林星無有什麼好醋的。”
此話一出,楚非言就明白了。
這人不是不醋,而是應了一句話――不知是福。
優越感瞬間來了。
楚非言慢慢撫平衣袖褶皺,丹鳳眸裏透着幸災樂禍,“你知道我爲何和穗歲一起長大嗎?”
沈煉聽見這話就有氣,心裏好奇又不能走開,只好面無表情地問:“爲什麼?”
“因爲穗歲吵着要哥哥。”
她與林星無一同生活了幾年,林星無一走,她特別不適應,身體狀況也變得不穩定。
所以葉家就從京城適齡的小公子中挑了他,來代替林星無。
其實楚非言一直還挺介意這件事,可看見沈煉震驚煩躁表情,他不僅釋然,甚至還覺得有些解氣。
察覺到對方的眼神,沈煉不在意地哦了聲,“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穗歲早不記得了。”
“是,畢竟我陪她的時間要長着。”楚非言驕傲的說完,又意味深長的補充一句,“但是林星無就不一定了。”
他只在小時候見過林星無幾面,今日之所以覺得他眼熟,是因爲楚非言曾在葉府門外看過他幾次。
眉心的一點紅痣便是證據。
沈煉還在掙扎,“或許是他路過,想着來拜訪一下...”
楚非言難得露出抹玩味的笑,問他,“那他爲何不進門,只在門外駐足,看一會兒就離開?”
沈煉不說話了。
到這種程度,真的很難替他辯解。
過了幾息,他才又掀起長睫問:“穗歲知道嗎?”
楚非言右手握拳,放在脣邊輕咳一聲,“我沒同她說過。”
至於爲何不說,彼此心裏也清楚。
這會兒沈煉也不知道是該誇他聰明還是貶他心眼小,最後只能複雜地看他一眼。
楚非言被他看的有些尷尬,他摸了摸鼻子,轉身道:“開席了,我走了。”
他一走,沈煉也沒呆下去的必要,本想回清風閣等小祖宗,想起楚非言的話,腳尖硬生生換了個方向。
寶墨堂。
沈老夫人剛醒來一會兒,林星無到時,葉穗歲正哄着老人家喫些東西。
“等會再喫吧,沒胃口。”沈老夫人依靠在牀上,虛弱道。
聽餘嬤嬤說昨兒的晚膳她就沒用,若今兒再不用膳,身體恐怕會更遭。
葉穗歲剛想再勸幾句,就聽見門外通傳的聲音,她驚喜的站起來。
“祖母,我同您說的那位大夫到了!”
說着,她親自起身去迎,燦爛的笑容比外面的暖陽還要明媚耀眼。
林星無微笑點頭,“穗歲。”
“星無大哥,你來的正好,祖母剛醒,你快幫她瞧瞧。”
林星無低聲說了好,而後跟着她進了內室。
聽葉穗歲描述林大夫的醫術有多麼卓越,沈老夫人還以爲會見到個仙風道骨的老先生,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俊秀的年輕人。
心裏有些失望,但沈老夫人沒表示出來,嗓子沙啞地說:“有勞林大夫。”
“舉手之勞。”
林星無將藥箱放下,取出腕墊,給她把脈。
房內變得靜悄悄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緊張地等待着。
林星無診脈的時間不長,但他又起身觀察了沈老夫人的臉色和舌頭,看過御醫開過的藥方後,才慢慢鬆開了眉頭。
“怎麼樣?”葉穗歲忐忑問。
林星無嗯了聲,“能治。”
簡單兩字,在餘嬤嬤等人耳中宛如天籟。
“謝謝小神醫!”餘嬤嬤老淚縱橫,邊抹淚邊笑着看向沈老夫人,“老夫人,您聽到了嗎?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沈老夫人卻看着有些恍惚,磕磕巴巴地問:“當、當真有救?”
“本就不是什麼大病。”林星無一邊執筆寫着藥方,一邊解釋道,“您的風寒是小病,只是御醫開的方子對您來說太補了,過猶不及。”
說話的功夫,藥方已經寫好,他低頭吹了吹半乾的墨,笑道:“先按這個藥方喫上兩天,兩天之後我再過來看看。”
“好、好!多謝神醫!”餘嬤嬤聞言如獲至寶,趕忙上前雙手接過。
又交代了些老人家應當注意的事情,林星無便退了出來,葉穗歲也跟出來送他。
二人並肩走着,葉穗歲忍不住感慨,“你可真厲害,什麼病都會治。”
“沒有。”林星無不好意思地搖搖頭,“這本就不是什麼疑難雜症,稱不上厲害。”
葉穗歲聞言笑着偏頭看她,“星無大哥,你什麼都好,就是太謙虛。要是我有這麼精湛的醫術,只怕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林星無想了想她叉着腰得意洋洋的可愛模樣,禁不住斂眸輕笑一聲。
“還是不要了。”他嗓音溫柔好聽,“學醫太苦,會把你累壞的。”
不僅要背書,還要種草藥、挖草藥,同各種病人打交道,曾經他接診過一個病人,噁心的他整整兩日沒用飯。
她就是世上最漂亮嬌嫩的花朵,應該被清風和暖陽小心呵護,怎能去沾染那些血污。
葉穗歲嗯了一聲,正想再說些什麼,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白晴畫。
許久未見,她看上去憔悴了許多,眼下泛着烏青,再不是當時清麗模樣。
也不知剛剛遭遇了什麼,這會兒她的臉色很不好看,紅着眼圈快步往前走。
可兒急得一直在後邊大喊:“少夫人您慢些,小心孩子!”
不知哪個字眼刺|激到了白晴畫,她不但沒放慢腳步,反倒走的更快了。
“這可不成。”
醫者父母心。
林星無見不得旁人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尤其還是個孕婦,趕緊上前想要制止她,距離白晴畫還有三五步時,只見對方驚叫一聲,身子往一邊栽去。
“小心!”
葉穗歲驚叫一聲,下意識地往前跑想要去接住她,但她距離太遠,好在林星無眼疾手快,趕在白晴畫摔倒之前墊在了她的身下。
葉穗歲趕緊跑過去,焦急問:“你們沒事吧?”
險些摔倒的恐懼感讓白晴畫回過神來,她後怕地護着自己的小腹,搖了搖頭。
“沒事。”她在可兒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神色恍惚地向恩人道謝,“多謝這位公子。”
林星無活動了下手臂,嗓音清潤溫柔,“無事。恕在下多嘴,夫人既然有孕,走路一定要慢、要穩,若是摔一跤,後果不堪設想。”
道謝是發自內心,白晴畫根本沒看救自己的根本是誰,但聽見對方聲音潺潺如清泉般的溫柔,禁不住擡起了頭。
少年身影清雋,眉如翠羽,眸若晨星,眉心的一點紅痣更如一粒小小的紅豆,寄託着許多繾綣溫柔。
白晴畫聽見了自己的猛烈的心跳聲。
“公子說的是。”被一個陌生人這樣關懷,白晴畫說話間竟有些哽咽,“我也不想...”
實在是安玲瓏太囂張!太過分!竟當着她的面對她腹中的孩子惡語相向。
而她卻絲毫沒有辦法去反擊安玲瓏,只能灰溜溜的離開,生怕她對自己下毒手。
林星無只盡醫者的本分,卻沒有安慰旁人的情分。
見對方泫然欲泣,他自覺麻煩地後退一步,躲在了葉穗歲的身後。
葉穗歲眨了眨眼,瞬間領悟了他的意思,對白晴畫道:“若有什麼難處就同母親說,她總是向着你的。”
白晴畫聞言自嘲地扯了扯脣角。
她更向着她的好兒子。
不願再想這些糟心事,白晴畫盯着她身後的少年,問:“不知這位公子是?”
“朋友。”葉穗歲笑道。
她站在前面,自是沒有察覺到林星無的眼神。但白晴畫卻看的清楚,那雙璀璨雙眼裏的滿足和隱晦難懂的落寞。
二人絕非朋友這麼簡單。
念此,白晴畫狠狠地咬了下脣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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