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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坊间赏美如鱼得水,凳上遭殃家法

作者:未知
這红粉帐,销魂窟,于前世的谢知方而言,是除去军营之外,最常去的所在。 见惯腥风血雨,戾性与杀气早就浸到了骨子裡,便是睡梦之中,也免不了十万冤魂索命,无常阎罗叨扰,只有在這丝竹萦绕声裡,横卧于美人膝头,方能获得短暂的安慰与平静。 他前世裡无牵无挂,所思所想尽是扬名立万,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为了避免为家事所束缚,对所有上门提亲之人敬谢不敏,就连乐安公主請动陛下赐婚,也被他冒着杀头的罪過抗旨不从,因此直到横死之时,仍是孑然一身。 血气方刚的大好男儿自有无边欲望亟待纾解,每到闲暇之时,他便往青楼妓坊裡来,不拘是清倌名妓,還是舞女优伶,只要入了眼,皆可春风一度,聊解忧怀。 這一世,为姐姐的婚事绊住了脚,再加上身量尚未长成,他這還是头一回往青楼裡来。 带着林煊,犹如带了位冷面杀神,每有妖娆女子想要拉他进楼,被林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瞪上一眼,竟都讪讪然地退至一旁,不敢多加纠缠。 谢知方忍不住說他:“你是来消遣,又不是来断案的,好歹挤個笑脸出来,沒的吓坏了她们!” 林煊最见不得他這副怜香惜玉的多情样子,沒好气道:“对不住,我打娘胎裡出来便不会笑。” 谢知方抬头看见花楼招牌,“唰”的阖上洒金扇,笑道:“明月楼,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干,有趣有趣,就這家了。” 他一边强拉着林煊往裡进,一边想道:也不知前世裡名动长安的花魁秦曼,如今入行了沒有? 那秦曼出身官宦之家,本也是经過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后来父亲因罪被处斩,自己也落了贱籍,胜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柔大方,可亲可爱,开脸不過两年,便勾得长安无数子弟神魂颠倒,为见佳人一面,恨不能一掷千金。 谢知方常恨遇见她的时候,她的眉梢眼底已经带了些风尘倦色,也畅想過美人刚开始接客的时候,是怎样娇弱不胜的动人风姿,這回看见明月楼的招牌,便起了几分兴致,计算着年光时辰,打算先下手为强,拔個头筹。 楼裡的老鸨鬓边簪一大红绢花,见两位小公子虽然面生,身上的衣料及配饰皆不是凡品,立时打迭起十二分精神,谄笑着将他们往裡迎。 “两位爷来得巧,今日正是我們楼裡的秦曼姑娘挂牌接客之日。不是老婆子自夸,這秦姑娘啊,就跟画裡走出来的仙女儿似的,能诗会画,仪态万方,若不是家裡遭了难,便是进宫做個娘娘也是使得的……”老鸨使劲浑身解数吹捧着自家的摇钱树,脸上的褶子一抖一抖,笑得像枚成色上好的文玩核桃。 這正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谢知方立刻来了劲儿,打断老鸨的话,单刀直入:“明人不說暗话,這秦姑娘的初夜,妈妈打算开价多少银子?” 林煊狠狠皱了皱眉,要劝他,又不好在人前驳了他面子,脸色黑如锅底。 老鸨听他口气极大,摸不透水深水浅,眼珠子转了转道:“咱们楼裡的规矩,讲究的是价高者得,老婆子方才在户部刘尚书家的公子、何富商家的少爷并几位贵客跟前探了口风,至少也得這個数。” 她伸出两只手掌,在谢知方面前摊开。 “一千两银子?”价钱虽不算低,谢知方這两年暗地裡教“被贬到庄子上”的平福另挂了舅舅的名头,往来江南长安两地经商买卖,借着前世裡的先知之便,囤货居奇,倒不声不响地赚了個盆满钵满,因此并不将区区一千两银子放在心上。 孰料,老鸨笑容不减,摇头道:“一千两黄金。” “你怎么不去抢?”林煊沒忍住,劈头盖脸說道。 谢知方也吃了一惊。 倒不是出不起,只是谢知真婚期将近,他令平福将手中货物尽数换成方便携带的地契房契,又整理了十万两银票,打算悄悄塞进姐姐的妆奁裡,做她嫁入夫家后的傍身体己。 谢府于齐国侯府而言是高攀,姐姐嫁過去难免受气,若是嫁妆丰厚,吃喝不求人,腰杆自然硬一些,那些個见人下菜碟儿的主子下人们也不敢太過分。 這一千两黄金,足够为姐姐打几套好头面、做十几件四季衣裳、狐皮大氅,连逢年過节打赏下人的份也尽够了。 花在一夜风流上,不很合算。 大手大脚的谢小公子忽然抠唆起来。 不理老鸨讨价還价的暗示,他挑了间二楼的上房坐了,吩咐道:“請两位唱得好的姑娘過来唱几支小曲儿,再上些点心茶水,這裡不需你伺候。” 老鸨愣了愣,暗骂他口气颇大,却原来是個花架子,脸上却恭恭敬敬应了,着两個姐儿进去伺候不提。 两個二八少女轻舒歌喉,款拨琵琶,声音婉转如黄鹂,唱得人身心舒畅。 谢知方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儿,一副标准的风流公子模样,挑开窗子往下观望。 舞台上一位脸上蒙着薄纱的女子正在弹奏瑶琴,其音清越空灵,似有哀怨不平之气,底下却人声鼎沸,数十名男子目光贪婪地看着佳人曼妙的身影,议论着今日哪位客人能够有幸做她的入幕之宾。 林煊不惯這样的场合,越听曲子脸越臭,好不容易捱過一盏茶的功夫,不耐烦地看着那個穿鹅黄衫子的少女:“声音有气无力,软绵绵的,你们妈妈不给你饭吃嗎?” 少女唬了一跳,委屈地欠身赔罪。 谢知方扶额叹道:“阿煊你为何這般不解风情?人家這叫娇软可爱,唱的曲子也挺好听的呀!好好說话会死不成?” 他走過去扶起少女,哄道:“我這兄弟沒和女子打過交道,不大会說话,快别哭了,瞧瞧,眼睛都红了……”說着便从袖子裡摸出帕子帮她擦泪。 少女被俊俏公子的温柔小意羞红了脸,想看他却又不敢看,悄悄用手指勾划他掌心。 自打重活這一回,谢知方還沒开過荤,见她做出這副姿态,长得又小家碧玉,我见犹怜,难免有几分意动,凑近她粉颈,深嗅了一口。 嗯,香软馥郁,却不浓烈,是他可以接受的类型。 见他這么见色忘友,为一烟花女子编排自己,林煊不由冷笑连连。 說自己沒和女子打過交道?他除了和嫡亲姐姐日日黏在一处,又和别的什么女子打過交道了? 有心想甩袖走人,可看他色欲熏心的样子,若是自己就這么撂挑子走了,保不齐他便会留宿于此地,拥叁五美人大被同眠,着实教人气恨! 林煊将双脚钉在地下,转头看楼下众人竞拍秦曼初夜的热闹景象。 谢知方正恼林煊通沒個眼力见,却见小厮双囍在门口探头探脑。 他心下纳罕,招手道:“双囍,你怎么来了?可是家裡有事?” 双囍看见他,愁眉苦脸地滚进来磕头,如丧考妣之色:“爷,您可让小的好找!您怎么、怎么能到這种腌臜地方?快跟小的回家去罢!” 谢知方不以为意:“急甚么?乘兴而来,如何能败兴而归?我明早再回去……” 双囍实在捱不過,小心看了眼和少爷紧紧挨在一起的烟花女子,凑到谢知方耳朵边,极小声地說了句:“大小姐……大小姐发现您不在府裡,急得了不得,使府裡的护院和下人们都出来寻,听說您来了行院,气得……气得……” 谢知方立时变色,失声道:“姐姐全知道了?” 双囍苦着脸道:“何止知道……小姐不听人劝,坐了轿子出府,就在一條街外的巷子裡等着,使我過来捎话,說……說您若是执迷不悟,她便拼着脸面不要,亲自进来寻您!” 谢知方“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慌得手足无措,满地乱走,揪着林煊救命:“阿煊,我我我、我该怎么跟我姐姐解释?” 林煊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冷笑道:“這会儿知道后悔了?东窗事发,你抵赖辩白還有甚么用?說你来喝茶,還是来听曲子?你姐姐又不是无知孩童,她会信嗎?還不如老老实实回去认错,方是正经!” 谢知方细想他說的也是正理,跟着双囍急匆匆往外走,嘴裡抱怨道:“既然知道我在這裡,使你们悄悄過来寻我就是了,再不济着护院五花大绑把我押回去,何必亲自走這一趟?外面月黑风高,可别遇见什么歹人!你走快些!别叫姐姐等急了!” 林煊跟在后面出去,因想着他被姐姐教训一顿也能老实几天,便乐见其成,自牵了马往家裡走。 一路大步流星赶至巷子,远远望见一辆马车,谢知方又心裡打鼓,脚步踌躇起来。 還不等他近前,绿萼便隔着窗子对谢知真禀报了句什么,過了会儿走過来,对他传话:“小姐請少爷速速上马归家。” 谢知方如蒙大赦,连忙“哎”了一声,跳上马为姐姐开道。 他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却沒想到刚一进府,便被几名人高马大的护院动作利落地捆起手脚,面朝下按在春凳之上。 私底下和他喝過好几回酒、称兄道弟的护院统领顶着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拿着根足有手腕粗的杖棍,立在他身旁,铁面无私地道:“小少爷,大小姐有命,令我等施以五十杖家法惩戒,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只听风声赫赫,一记击打结结实实砸在他的后臀。 冷汗瞬时涌了上来,谢知方却還沒从這惊变中回神,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 dbq我好想笑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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