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将军好年轻
卓一凡找到夜昙花的過程很顺利。
因为他本来就是一個极为认真的人,一旦确定了目标,在通向這個目标的道路上,极少有事情能够吸引或者說转移他的视线。
所以,他连开了五扇门,都是看一眼就转身离开,不管那裡头是稀奇古怪的各种器械還是一箱箱密封完好的材料箱,可能裡头的东西价值连城,但是他是来找夜昙花的。
前五扇门裡都是或大或小的房间,放了什么东西一目了然,第六扇门却是一條幽深的通道。
夜昙花虽然有個夜字,但是跟黑暗其实并沒有什么关系,它的生长环境要求有充足的光线,必然是生活在阳光下的。
所以卓一凡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如果真的是這個基地找到的,那么只有可能是這條通道的尽头了。
這條通道十分悠长,刚开始還是金属地面,四周墙壁也是明显的人工修建的,等转過一個拐角,却突兀的跟一個山洞接上了。
這很奇怪,這片原野虽然地势有高低起伏,但是总体来說是一片平原,最多算是丘陵,怎么会有山洞呢?
直到听到汩汩的水流声,卓一凡才知道,這一條地下暗河。
山洞中已经沒有架设照明设备,卓一凡点开通讯腕表上的手电按钮,光明顿时笼罩了身前十米左右。
继续前行了不久,地势开始缓缓向上,河床很深,河岸跟水面落差很大,河岸上错落分布着一些石头和阴生植物,越是靠近洞口越是茂密。
卓一凡看了看,发现都是一些蕨类和水生植物,沒有什么特别的,就继续向前走去。
再往前就出了山洞了,柔柔的月光自天幕洒下,笼罩四野,跟水面升腾的雾气拥抱结合,四周越发朦胧起来。
水汽影响了可见度,视野之内不是那么清晰,但是却丝毫沒能给卓一凡发现夜昙花造成丝毫的阻碍。
暗河流出地面即成明河,河岸急剧降低,地面被水流浸润形成了一大片滩涂地,芦苇、蔓荆和互花米草肆意的生长着,即便是初秋的深夜,這裡仍旧是一片欣欣向荣。
在這些茂盛植物散发出来的特有清香之间,那一抹馥郁奇香简直就像繁星之中的明月、大海之中的孤岛一样明显,让所有闻到這种气息的人都忍不住去探寻。
卓一凡也這么做了,只一转头,他就看到暗河流出的洞口不远处,丘陵之阳,一個简单的、仅仅被几块石头围住的园圃裡,几株夜昙花正举着肥硕的叶子,顶着硕大的、墨绿色的花骨朵,挺立招摇。
那紧紧闭合的花骨朵已经裂开了一條极小的缝隙,這缕奇香就是从那條缝隙中散发出来的。
卓一凡先是一喜,随即面色严肃起来。
11点34分,距离花开只有21分钟了,他必须抓紧時間!
夜昙花是天下奇花,钟灵毓秀,自然不是凡品。
月光下,蜡质的叶子像是精雕玉琢的玉石,簇拥着正中那朵昂扬骄傲的花骨朵,像一幅精美至极的艺术品,一见便令人心折赞叹。
可是這幅美景却丝毫无法吸引這方天地间唯一一個能够欣赏它的智慧生物,卓一凡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开始做准备工作。
先在地方铺一块防尘板,小小的正方形一层层的展开,四角固定,底部进行固化处理,几秒钟的時間就在這荒郊野外搭建出了一個简易工作台。
再从背包中掏出几個不同材质的密封盒,一一打开,露出裡头的原材料或者半成品;再接着是恒温灯,小号坩埚,研磨棒和萃取用的试管、烧杯等工具;最后,他還拿出来了一個小小的恒温药盒。
自从进入這片原野,四五天来卓一凡一直背着這個背包,在荒草、水泽、岩石、兽群中奔波往来,其中几次情景之凶险,可以說是直接威胁到卓一凡的生命的,可是即使在那种情况下,卓一凡也沒把這個背包丢掉,尽管从這個背包的內容来看,它的分量一定不轻。
設置好恒温灯的温度,将坩埚架上去,倒入半锅蒸馏水,把三块石头形状的东西放进去煮,3分40秒的时候,加入紫荆嫩枝40g、r01号融合剂三滴,還有一些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粪便一样的东西,锅裡的东西变成了亮紫色。
恒温灯上调到800度,几秒钟的時間,锅中的东西颜色变成了黑色,开始冒出许多细小的泡泡,卓一凡将早就准备好的铁甲蜥粉倒入,玻璃棒顺时针搅拌,另一只手飞快的拿起最后一根装着蓝色液体的针管,缓慢而均匀的随着搅拌注入锅内。
淡淡的烟雾蒸腾而起,锅中的东西变成了好看的荧光黄,卓一凡握着搅拌棒的手沒有丝毫抖动,始终保持十秒一圈的速度,75°倾斜的角度划圈。
19圈之后,一股淡淡的香气渐渐弥散出来,卓一凡抽了抽鼻子,眉毛微微纠结,這個味道不太对,他担忧的看了一眼花萼已经打开,已经露出裡头那圣洁无比的白色花瓣的夜昙花,难道這一趟只能白费功夫?
精神领域中,那颗被精神力密密缠绕的蛋還在安静的沉睡,万一裡头不是朱朱怎么办?
這一世决定建立双螺旋精神领域,完全是从這种精神领域最有利于研究,最能帮到将军這点出发的。他是一個媒介向导,還是一個研究型的媒介向导,其实如果不是将军私人媒介向导的身份,他在這方面的成就,說是媒介向导的专家一点都不为過。
可是,做出這样的决定之时,他完全沒有考虑到朱朱的問題。
当然,精神向导跟精神领域的建构之间有沒有关联這并非他的专业,但是一点儿都沒有考虑到這点绝对是他的失误!若是真的因此而失去朱朱……卓一凡心脏狠狠的抽了一下,那么在完成将军的事情之后,他一定会打破精神领域,尝试重新建立的。
即便這样可能会有生命的危险。
念头一闪而過,心中的计算却沒有停止,玻璃棒已经搅拌了87圈,淡香开始逐渐消失,亮黄色逐渐变得透明,一种闻起来让人心烦意乱的味道开始弥散,卓一凡仔细的嗅了嗅,眉头舒展开来。
這次对了。
停下搅拌棒,恒温灯继续加热,锅中的液体已经完全变成了清水一样的透明色,卓一凡打开通讯腕表,摄像孔对准夜昙花。
11点54分,再有一分钟,夜昙花就会开放,這過程难得一见,卓一凡也不能免俗。
而导致他开录像设备的原因還是因为,前世将军精神状况极难控制之时,时而清醒时而混乱,难得的清醒時間裡,他曾遗憾的对卓一凡說:“我還沒来沒有见過花开的样子,要是能亲眼看一看就好了。”
卓一凡一直认为将军找不到契合之人是自己之過,所以当时听了這话心裡非常难過,這一世既然是弥补過错,不如就从花开开始吧。
夜昙花开非常之美,难以用文字形容。
卓一凡制作药剂的過程也很顺利,剪下花朵那瞬间的不忍也被能够见到朱朱的喜悦冲淡,人都是自私的,不是么?
一锅药剂最后制成六颗药丸,卓一凡用蜡仔细的封了,放入药盒中贴身放着,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他刚拿起玻璃杯,咚的一声闷响传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卓一凡直起腰,這声音,低沉巨大,是山洞中传来的,除了他,還有人进入了山洞!
他思考了三秒,继续弯腰收拾自己的东西。
這片原野中沒有别人,除了他,只有那些他不欲遇见的家伙,凭那些家伙的武器装备,這片原野中应该還沒有他们搞不定的东西吧,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更何况,他讨厌变数!
将拿出来的东西一一放回背包,整理完毕之后,他又拿出一些空盒,开始采摘夜昙花周围生长的一些别的植物。
這几块石头错落分布,猛地一非常散乱,但是卓一凡是最擅长发现规律之人,几眼就看的出来,在很久很久之前,這些石头起的应该是篱笆的作用。只是在時間长河的冲刷之下,石头或者移位,或者风化,才看起来比较散乱而已。
而中间這些植物,虽然也是杂草遍地,但是仅剩的几株药材,无不是价值连城。
蛇线草,三色盈兰,琉璃繁缕萝……无一不是神奇而稀少,已经灭绝或者快要灭绝的品种。
咚!咚!嗷呜!
震动撞击,夹杂精神向导的怒吼,声音越来越近,卓一凡手中的动作更快,心中却一动,這些人中還有虎类的精神向导呢。
跟将军一样。
他這么想着,心中的不悦少了几分。
呼啸的气流从出来的那個山洞中流出,在卓一凡身周形成微弱的风,有什么东西踉踉跄跄的从裡面奔出来,脚步触地无声,他却能感受到那种沉重霸道的气势,嗯,应该是一种大型的精神向导。
近了。
更近了。
卓一凡抬头,跟它包含了愤怒不甘惊讶的眼光对视,一向稳定的手指一抖,花剪落地,他却惊讶的直起身体,一個名字脱口而出:“白虎王!”
白虎王是将军的精神向导,它既然在這裡,那么将军……扫過幼虎身上凌乱的毛发和大腿上一道正在流血的伤口,来不及多想,双螺旋加速旋转,精神力凝成一束,如一條灵蛇一样摆动,向着洞口就要探进去。
幼虎虎目怒睁,大吼一声冲精神力束扑去,虽然年幼,但是护主心切,它对接近主人的任何陌生精神力都表现出排斥和拒绝的态度。
精神力束一折一绕,瞬间分成两束,一束一拐探向洞内,另一束缠上幼虎身体,银色的精神力流动变形,将幼虎柔柔的包裹起来,流血的伤口被轻轻盖上,一点点梳理干净,肚子的地方被轻轻的按揉,安抚的意味顺着精神力传递過去。
幼虎刚看到這束精神力时,立刻准备战斗的敌意,到被制住的不敢愤怒,到伤口被覆盖的迷茫不解,等到收到安抚和摸肚子的时候,幼虎眼皮开始往下耷拉。刚刚帮主人战斗那么久,被坏家伙用精神力隔绝,回又回不去,又累又心酸又委屈的感觉一扫而空,嗯,還是先睡会儿吧。
看着睡着的幼虎并沒有消失,卓一凡眉头皱的更近,从背包中摸出光能枪,往山洞中跑去,将军的处境一定非常不妙,不然白虎王为何会独自跑出来,又为何连睡着后都不能回归?
沿着暗河一路前行,有精神力束在前方做哨探,虽然耗心神,但是却很顺利的找到地方,在长廊跟山洞交汇处,一头线莽半截身子耷拉在水中,七寸处一個焦黑的大洞還在冒烟。
在它身下,一抹金色散乱在石砾草丛之间。
卓一凡急忙跑過去,拨开金发,一张年轻而熟悉的面孔呈现在眼前。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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