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次又是怎麼了
綱吉咕咚咕咚喝下滿滿一杯香檳,把空了的酒杯放回桌子上,輕輕呼出一口氣。
“啪嗒。”
她注視着前面擺放成玫瑰花瓣形的一摞玻璃杯,四分之一不到的金色液體靜靜地反射出四周金碧輝煌的裝飾品的點點碎光。頭頂耀眼的水晶燈投下一片明亮的光芒,隨之形成了更多斑斕交錯的疊影。
這個晚上,什麼時候能夠結束呢?綱吉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除了雲雀,她不認識這裏的任何一個人,也聽不懂他們交談的內容,對這裏的所有寒暄對話沒有一點興趣。
儘管進來之前,雲雀說了讓自己跟着他,可前不久卻被幾個(據說是)交易對象拉到另一邊進行“私人對話”了,被留下來的綱吉只能以不變應萬變,艱難地鑽出了那些身着華服的大小姐們的包圍圈,躲進了餐飲區的角落。
一句話都不說,還要保持面癱臉,她感到十分厭倦。雖然這樣的確成功塑造了一個高貴冷豔的名媛形象,也打消了“情敵”們對雲雀的窮追不捨……
另一方面,模仿迪諾師兄那樣,一口一個“恭彌”叫得那麼親密也很是奇怪。她不知道雲雀有沒有因此而起了雞皮疙瘩,反正她自己是感覺胃裏一陣翻騰倒海的。
綱吉又嘆了一口氣。
即便到了現在,她的耳邊依然迴盪着某些滿懷失望的竊竊私語聲——諸如“雲雀先生原來喜歡那樣的類型啊”或者“因爲是本國的omega所以有特殊的吸引力嗎”這樣的話。
聽到這些之後,綱吉總算認爲自己得知了雲雀爲什麼不去找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的理由——果然還是爲了讓追求者更容易死心吧。
不過,說起來,沒有像電視劇裏經常會出現的場景那樣——被驕縱的貴女找茬什麼的,還算比想象中的好一些?
枯燥乏味的宴會讓綱吉感到非常煩悶。即便是開了冷氣,幾乎密閉的會場裏也顯得難以透氣。她覺得身上的禮服都快要被汗水浸溼了,此時,她只希望快點離開會場,隨便到什麼地方去都好,只要能散散心。
綱吉很早就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差,所以剛纔連續喝了好幾杯酒也不會讓她一下子就醉了,不過,酒性涌起之後,倒是會讓她更加熱得難受,彷彿渾身都冒出了熱氣。
她轉過頭,向雲雀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看起來,他們還沒結束正事的商談。她便向旁邊侍者打聽了盥洗室的位置,順着對方的指示從會場另一端的通道走了出去。
在空無一人的隔間裏,綱吉面對着鏡子,打量了一下對面那張並不算動人的面孔,閉上眼,暗歎一聲。
爲了不影響妝容,她只是用手沾了水拍了拍臉,讓自己稍微冷卻下來,又伸手調整了假髮上的飾品,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那些多餘的閃亮物品摘了下來。
“這樣就輕鬆多了,”綱吉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感到還算滿意。
雖然她不容易喝醉酒,頭腦也很清醒,但酒精不會完全沒效果。現在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彷彿整個人都被一層柔和的紅色燈光籠罩,上了淡妝的臉頰也浮現出一片紅暈,暴露在空氣裏的皮膚和之前一比,也十分明顯。
如果這樣走出去,誰都能看出自己喝了不少酒。
不過,既然是這種性質的宴會,哪怕自己還未成年,就算是喝了酒也不會怎樣吧……反正也快成年了。
要是能偷偷溜出去就好了。
……唔,不行,雲雀學長找不到她的話,肯定又會生氣——說起來他到底什麼時候能夠變得稍微溫柔一些呢?總是變化無常的脾氣,對身體很不好吧?
綱吉拿出梳妝鏡,給自己補了一點脣彩,然後擰開水龍頭洗手。
出來也不少時間了,差不多該回去了。
這麼想着,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皺,轉身走了出去。
剛跨出門時,或許是因爲皮膚上沾了一些水珠,被走廊上方製冷機的冷風一吹,感到一陣涼意。
綱吉突然有一種古怪的錯覺,後頸上也一片發麻,就好像自己被什麼人盯上了一樣。
她環視一圈,走廊空空蕩蕩的,只看到兩旁緊閉的房門,柔軟的紅色地毯向盡頭的會場方向延伸過去,毫無異常。
是錯覺吧。
帶着這種想法,綱吉從先前的通道返回了宴會進行中的會場。
真難以想象,僅僅是隔着一層門,黑暗、寂靜的走廊和喧囂、明亮如白日的大廳好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如此的違和,卻又如此的正常。
當她正準備回到先前位置的時候,突然眼前被一片陰影擋住了光線和去路。然後,她突然意識到,方纔的直覺並沒有出錯。
×××
“是西萩小姐嗎,打擾了。”
面前這個銀髮的年輕人,她一點見過的印象都沒有,他身旁跟着的幾個人也如同普通的路人一樣,或許有着極其顯貴的身份,但對她來說,完全是陌生人。
不過,以這麼不適宜的方式出現在自己面前,就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事實確實如此。
“你就是雲雀這次帶來的女伴?”銀髮的男人微笑着,眼底卻滿是冷漠,“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嘛。”
這種語氣……等等,不是應該在另一種身份的人口中出現嗎?
還是說——
“不過長得還算可愛啦,”左手邊一人說道,挑剔地掃了她幾眼,如此評價道,“不管怎麼說,既然是那個傢伙看上的人,總有一些吸引人的地方吧?”
這幾個人是beta吧……連男性beta都會盯上雲雀嗎?!實在太喪心病狂了!——不對,還有alpha……儘管看起來不夠強勢。
綱吉對繼續研究他們不感興趣,忍不住轉開視線向另一邊望去,希望能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喂,別看了,你男人不在這兒呢。”
發覺綱吉想要離開的意圖,領頭的男人立馬上前攔住了她,露出一個標準得令人反感的笑容,“反正你也不指望那個雲雀能夠一直庇護你吧——那種人說不定一下子就會感到厭煩,然後就把你拋棄了喲——既然這樣,要不要來陪陪我們?”
綱吉不吭聲,只是垂下眼,無聲地後退一步。
旁邊一人見狀,一步上前托起了她的下巴,“我說,好歹說句話表明態度啊,難道你是在欲拒還迎嗎?”
“對不起,沒有。”綱吉掙開了他的手,十分冷靜地回答——當然,她沒忘記放輕聲音。
這個做法顯然激怒了對方,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扯了過來,力氣大得驚人——果然,這是一個alpha呢——眉毛高高得揚了起來,露出了忍耐已久的醜惡嘴臉,“不過也是一個擅長勾引的賤/人罷了,裝什麼裝!”
「這裏的男性素質普遍比女性差得多了。」
腦海中剛露出這個想法,綱吉就看到了他們身後的那個人。
過快的步伐讓他細碎的黑髮鬆散得揚了起來,完整地顯露出他那飽含怒氣的冰冷眼神。
她睜大了眼睛。
“恭彌!”
綱吉條件反射地喊出了聲,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下一秒,銀光一閃,伴隨着一聲慘叫和接二連三響起的尖叫聲和*碰撞聲,眼前的遮擋物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綱吉下意識地看向牆壁,只看到了暗色的血跡濺灑在華美的綢緞上,餐桌整個翻倒過去,斷成了兩半,玻璃杯和餐盤碎了一地,精緻的地毯也被亂七八糟的食物弄得一團糟。
侍者們完全傻掉了,當他們回過神來,無不例外地驚恐地張大了嘴,然後張皇失措地四散逃去。
就在這樣一個回頭的工夫裏,雲雀已經利落地收拾掉了其他幾個人。等綱吉呆滯地轉回頭來,就直接對上了他那餘怒未消的漆黑眼眸。
“哇哦,你倒是真的很會勾引人嘛。”
身旁的尖叫聲不絕於耳,而綱吉已經顧不得理會周圍發生了什麼,別的人會有什麼反應了。
她滿眼都是雲雀的身影,整個人都被限制在他那驚人的氣場中,幾乎無法動彈。
好可怕。
好像會被殺掉。
她處在他的陰影之下,全身戰慄不已。
腳下,鮮血的氣息充斥在鼻息間,讓綱吉一陣眩暈,站都站不穩了。
等她回過神來,就發現雲雀正拽着她快步穿過那同樣華麗的門廳,視野裏閃過人們恐懼的面孔,隨後,門猛然彈開,冷風一下子灌了進來。
“等等、恭——”她剛一開口,就自己打斷了自己的話,立馬換回了原來的稱呼,“——雲雀學長你在幹什麼啊?!”
她想要抗拒,可是做不到。
雲雀的力氣比剛纔那人要大得多了,掐得她整個手腕要斷掉了一般的疼痛。被晚風一吹,她有些暈暈乎乎的,動作也變得遲鈍了一些。這麼一來,她沒能跟上對方的腳步,不方便的鞋跟又拖了後腿,導致她一個趔趄,整個人就向前跌了下去。
雲雀停下腳步,沒有一點遲疑,就俯下/身來,伸手環住她的腰,輕輕一擡就把她整個人扛在了肩上,大步走出了大門。
“嗚哇!”
綱吉下意識地驚叫了一聲,猛然間的天旋地轉讓她的胸口一陣難受,胃部翻騰得更加厲害,幾乎就要吐出來了。
在她感覺自己要暈過去之前,她被摔在汽車後座那還算柔軟舒適的沙發上,後腦撞上了車門把手,不由痛苦地皺起了鼻子。
“唔……好痛。”
綱吉掙扎着坐了起來,一擡頭便看到雲雀已經坐進了駕駛座,絲毫沒有理會遠處傳來的草壁的高呼聲,轉動車鑰匙,以最快速度發動了引擎。
不一會兒,車子就風馳電掣般衝出了博爾基亞莊園,駛進了無邊的漆黑夜色之中。
綱吉收起腿,環抱着膝蓋,蜷縮在座椅上,努力忍着身體的不自覺發顫。
她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哪裏做錯了。
應該沒出問題啊——她應該很完美地扮演了一個柔弱而矜持的貴族小姐。
可是……現在又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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