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慕斯公主
段潯傷勢痊癒之後, 除了不遺餘力練劍外,還有重要一事需去做, 那便是去探望自己的祖母。剛走至府邸外時, 正碰上興致勃勃的南宮适。
小王爺盯着段潯看了好一會兒,笑道:“你似乎比之前還要更加神采奕奕了,我那堂姐對你可真上心啊, 把你照顧的真周到。段潯啊,你也太有福氣了吧, 我從未看見長公主對陌生男子這般殷勤。”
南宮适有意無意把話題往八卦方向上來帶。
段潯道:“你來找我,並不是只爲了扯東扯西吧。我還要忙正事,沒工夫聽你瞎扯。”
她說罷,正欲往門外走。
南宮适趕緊從後面跟上來, 問道:“你去哪兒?我剛纔只是隨口那麼一說,你別不開心啊,我來找你當然有事。”
“不會又想慫恿我去喝花酒吧?”
南宮适連忙擺手:“當然不是,我是想和你說說霍老太君的情況。”
這句話引起了段潯的注意力, 想起自己祖母的身體情況,段潯語氣中有幾分急切,畢竟她年邁的祖母再也經不起任何病痛折磨了:“霍老太君怎麼了?是不是又病了?病得嚴不嚴重?”
當初霍老太君病重時, 小王爺在霍府親眼看見段潯和老太君兩人間的親密關係, 所以即便段潯表現出了過分在乎的一面, 也未能引起南宮适的詫異。反正段潯已經將霍老太君看作是自己祖母, 關心關心老人家也是正常的。
南宮适撲哧一聲:“瞧把你嚇得, 臉色都白了。霍老太君沒有病重, 只是半個月沒見着你,對你十分想念,整天嘮叨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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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潯如釋重負:“那就好,那就好。”
南宮适道:“霍老太君一直向我還有陛下詢問你的消息,見你不去探望他,太君還想來段府探望你,不過我和陛下並不想把你身受重傷的事告訴老太君,所以隱瞞了。只對她老人家說,你奉皇命出遠門辦差事,短時間內無法回京。”
想起那時老太君臉上掛着的失望表情,小王爺目光有些沉重:“我琢磨着,現在你傷勢已經好全了,應該去霍府探望老太君,免得她老人家一直記掛你。”
段潯道:“我也正有此意,走吧。”
兩人來到霍府後,徑直往老太君居住場所走去。
在段潯“消失”的這段時間中,老太君的心情一直很沉鬱。雖然皇帝和小王爺撒了個善意的謊言,可正所謂祖孫連心,憑藉直覺,她隱隱感覺到段潯正面臨險境,終日憂心忡忡,臉上再不見半點笑顏。
翠燭一直在開導勸慰老太君,可始終不見半點作用。她路過後花園時,碰巧看見匆匆而來的段潯和南宮适,眸光一亮,迅速走上前來對段潯道:“段將軍,您總算來了,太君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來呢。”
聽到這句話時,段潯心中涌起強烈的愧疚感。幾人來房中時,霍老太君正躺在牀上。
老人家雖然眼神不好,可耳朵卻是很靈敏,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後,說道:“翠燭,不知爲何,我總是非常擔心阿潯這孩子。你扶我去佛堂,我去那爲她誦經祈福吧。”
從聲音中便聽出了老太君精神不濟。
段潯越過門檻,快步走至霍老太君跟前,輕輕說道:“奶奶,我是阿潯,我來看望你了。”
霍老太君聽到熟悉的聲音後,心中一顫,不可置信問道:“阿潯?是你回來了嗎?”
“是我,你的孫兒回來了。”段潯一語雙關。
霍老太君褶皺的臉上涌現出明顯的激動之色,瞬間打起精神,欲從牀上坐起,想要更近距離看段潯。
“奶奶,我就在這裏陪您,不會走開。您身體不好,好好躺下休息吧。”
“傻孩子,奶奶沒事。一看到你,所有的病痛好像一下子全消失了,精神倍兒棒呢。”霍老太君已有半月未見段潯,心中着實掛念,恨不得將段潯裏三層外三層,看個明明白白透透徹徹。
霍老太君覺得段潯越發像自己孫兒霍遇。
小王爺雙手插在胸前,倚靠於牀的另一邊,饒有興致看這兩人之間真情流露的畫面。南宮适本想對老太君說幾句話,可現在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外人,一時間不好插嘴。
段潯其實最初便想將自己的身份告知霍老太君,可當時因爲顧慮重重,每每到嘴邊的話最後又全部吞回肚中。如今南宮洛璃已經知曉她的身份祕密,段潯心中最大的憂慮已經消除,她不想再隱瞞霍老太君什麼,欲將滿腔心事通通說出來。
她覺得南宮洛璃說的一番話很在理,自己祖母身體虛弱,精神狀態一日不如一日,對孫兒之死一直慼慼於心。老人家早日得知真相,便能早日得到一份快樂。
眼下小王爺在場,欲說出真相終有不便,她還是忍住了,等明天找一個合適機會單獨和霍老太君說清道明。
“阿潯,奶奶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吧。成親了沒有?要是沒有成親,奶奶幫你物色一個姑娘。”霍老太君忽然關心起段潯的婚事來,拉着她的手輕輕問道。
對於段潯而言這個問題有些尷尬,她一時愣住,南宮适倒是很熱心替段潯回答着:“老太君,阿潯她已經有未婚妻,離成親不遠了。”
段潯白了他一眼,這讓南宮适很是莫名其妙。
“這樣啊,挺好,挺好的,來年就能生個大胖小子。你未婚妻漂不漂亮?賢不賢惠啊?改日帶來讓奶奶瞧瞧。”
南宮适又搶先一步回答着:“段潯可寶貝他的未婚妻了,一直藏着掖着,不肯帶出來見人,生怕別人搶了他的未婚妻似的。”
段潯狠狠瞪着南宮适:“你要是再亂嚼舌根,我就把你去喝花酒那些事告訴王爺。”
南宮适拱手,做了個討饒動作:“不敢不敢。我只是開玩笑,你們先聊,我出去透透風。”
小王爺走了之後,段潯的耳根忽然清靜許多,她緩緩對霍老太君道:“奶奶,你別聽他胡說八道。”
“那依你的意思是沒有未婚妻了?”
段潯頓了又頓,想起南宮洛璃,硬着頭皮回答:“有。”
“奶奶本想給你介紹一個奇女子,只不過你已有未婚妻了,那這事就此作罷。”霍老太君臉上又綻放笑容,“記得一定要帶過來奶奶瞧瞧。”
段潯心道:我那未婚妻,您老不是看了千遍萬遍?
霍老太君用褶皺的手揉揉有些痠疼的眼睛,“阿潯,你最近有空是吧?那就幫奶奶治治眼睛,這眼睛不行了,看東西越來越模糊。”
段潯原來答應過要給她治眼睛,可後來被一系列突發事件耽擱了。
“好的,奶奶。”
霍老太君喜出望外:“等眼睛治好了,我要好好看看美麗的慕斯公主。這丫頭小時候來過宣京,那時候便已經長得國色天香,也不知道現在出落的怎樣水靈了?算算時間,他們這兩日也該抵達宣城了吧。”
太后和霍老太君是莫逆之交,她時常來霍府探望老太君,將阿亞國來宣朝叩拜之事說給老人家聽。太后本也不是多舌之人,只因阿亞國王后指名道姓要來拜見霍老太君。
說起阿亞國國王王后,他們和霍家還是有一定聯繫的。當年阿亞國被其它遊牧民族侵略時,宣朝派去支援阿亞國的將軍正是霍遇之父霍定。
古力國王曾率軍抵抗,不幸落入敵人手中,成了俘虜,是霍定元帥將他救了回來。因此國王王后對霍家人感恩戴德。
國王和霍元帥成爲摯友之後,從對方那裏瞭解到了許多信息,比如遠在宣京城中的霍夫人剛好和王后一樣正身懷六甲。
男人醉酒後便常常口無遮攔。某日,國王霍元帥對酒當歌喝得酩酊大醉,二人眯着眼睛醉醺醺說了口頭承諾:倘若兩位夫人所生都是男子或女子,就讓這兩個孩子結爲金蘭。倘若生的是一男一女,便讓孩子們結爲夫妻。
當時霍元帥也不知是一時興起,還是被酒衝昏了頭腦,不僅立下諾言,竟然還掏出筆來在紙上寫下這句話,寫完之後還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第二日,待霍定清醒過來之後才知道昨晚糊塗做了這麼一件事,雖覺得很貿然唐突,可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斷然不會違背諾言。
霍定解了阿亞國之圍後,便又馬不停蹄開始率軍南征。這一出征便是好幾年,最後不幸死於戰場上。所以娃娃親這事除了霍元帥之外,宣京城中的其它人並不知情。
阿亞國國王從前來訪過宣朝,看見風姿卓絕的少年霍遇時,心中大喜,在心中已將霍遇定爲自己的乘龍快婿。那年本想向先帝說明此事,奈何宣朝邊境又起狼煙。先帝忙着召集將士部署計劃,古力國王心知時機不對,只得把心中想法壓了下來。再尋一個好時機,再向先帝稟明。
因當時的作戰場地離阿亞國很近,而距離宣朝非常遠,先帝將爲前方士兵提供糧草支援的重任託付給阿亞國國王。古力國王只得草草結束那年的覲見之旅,帶着隨行侍從,馬不停蹄奔回阿亞國。
指腹爲婚的諾言,便因各種戰火紛擾而一再耽擱下來,得不到兌現。
再過了幾年,古力國王得到的是霍遇戰死白雪關的消息。國王悲痛欲絕,他和霍定元帥當年的諾言永遠也實現不了了。霍遇既已身亡,古力國王並沒有將霍定元帥當年的醉酒之言告訴衆人。
正是因爲這一層又一層的複雜關係,國王王后早已將霍老太君當成自己人。在到來之前,已經給霍老太君送了一封密函,說明此次來宣京城的用意。
這次宣京之行,除了要拜見尊貴的宣朝皇帝陛下外,國王王后也準備探望霍老太君。
當然此時的段潯並不知她和慕斯公主冥冥中有着如此尷尬的關係,憑藉當年記憶,她腦海中只簡單浮現出了這個名字,因爲年少時有過幾面之緣。
段潯緩緩問道:“今年又到阿亞國來朝拜宣朝的規定時間了嗎?時間可過得真快啊。”
老太君笑道:“時間確實過得很快,你們一天長大,奶奶一天老一天。所以趕緊成親生個大胖小子,這樣奶奶還能抱抱幾年。”
段潯不由得摸了下鼻子,她也想生啊,可關鍵是怎麼生的出來?
在接下來幾天時間裏,段潯用她精湛的醫術治好了霍老太君的眼疾之症。當視線變清晰的那一剎那,老人激動地流下了淚水。
暮春時節,花紅漸稀,綠茵稍繁。
阿亞國一行人經過一番長途跋涉後,終於抵達宣京城。這是繼北伐軍凱旋歸來之後,宣朝迎來的第二件盛事。雖然當年條約規定:每隔三年,阿亞國的古力國王要親自來宣朝覲見皇帝陛下。可後宣朝因西夏戰事所擾,無暇再顧及這種禮節,算算時間,南宮策自登基以來就沒見阿亞國國王。
年輕的皇帝將這次迎接禮儀看得極重。接到消息之後,親率朝中重臣皇家子弟前去迎接,段潯和南宮策皆在迎接隊伍之列。
鑼鼓震天,禮炮齊鳴,今日典禮並不遜色於當日迎接北伐軍時的典禮。
在衆人的翹首期盼下,外邦人馬終於在城門口停住。一位身穿紅色衣衫,頭上綁着紅色髮帶的少女率先從馬上躍下。身影敏捷,紅色髮帶在風中飄揚,如同一處跳躍的火苗,格外引人注目,渾身上下散發出火辣辣的氣息。
她鼻樑高挺,臉闊深邃,容貌極其出衆,展現出來的是一種立體的異域風情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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