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護妻狂魔
聽聞慕斯之言, 古力國王一愣，他並沒有看過當初南宮适創作的一冊話本, 佈滿絡腮鬍的深邃臉龐上涌現出明顯詫異，“霍遇……和宣朝長公主之間有過情情愛愛嗎？”
當年來訪宣朝時，他曾特意向先帝詢問了霍遇的事，先帝說霍遇並未娶妻，也無中意的女子。可如今卻從自己女兒口中聽說霍遇與南宮洛璃之間的糾葛, 古力國王不禁生出不解。
慕斯笑着回答道:“父汗，這不是真事, 只是別人虛擬出來的話本故事。有時候仔細想想，覺得霍遇和長公主之間還挺般配的。”
草原公主生性大大咧咧, 從小到大從沒有爲情愛之事困惑。她的心中只有刀槍劍影, 心中的琴絃從來沒有被人撥動過。可因爲南宮适的話本內容寫得實在過於感人，不經意間便把慕斯公主感動了。
雖然這不過是馬車上的閒談，可古力國王聽了, 總覺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特別是當自己女兒說出最後一句話時。他心道:傻女兒，霍遇不是別人，他可是差點就要成爲你丈夫的人啊。
霍遇已身亡多年，縱然古力國王現在把當初他和霍定元帥之間的約定說出來，也沒甚意義。因此他話語間抹去了那些約定內容，只蹙眉淡淡道:“子虛烏有的事, 還是少談。”
“宣朝長公主性情高冷, 倘若這些流言蜚語傳開了, 落在長公主耳中，她會作何感想呢？慕斯，如今這裏是宣朝，不是我們阿亞國，往後要慎言。而且霍遇將軍已身亡，一直議論他的事，是對死者的最大不尊重。”
衣着精緻的王后憐愛地看着女兒，“你父王說得有理，以後說話要注意些。”
“知道了。”慕斯朝自己母親輕輕吐舌着，然後又看向南宮适，“我這次來宣朝打算找你好好八卦八卦話本內容。現在看來還是不要了。”
南宮适慢慢搖曳着摺扇，眉頭挑開，說出了讓古力國王等人大爲驚訝的話:“你們這些擔心都是多餘的，整個宣京城的百姓都在議論話本內容。當年我抱着好玩的心裏寫了一冊話本，可如今關於霍遇和我堂姐之間的話本已經流傳滿大街了。”
古力國王忙追問道:“宣朝的長公主難道不生氣嗎？”
小王爺眼睛眯起，緩緩搖頭:“怎麼會生氣呢？我堂姐是默許的呀。假如她不同意這事，恐怕宣京城中的話本早就被盡數銷燬了。”
說着說着，南宮适的臉龐上慢慢浮動起激動之色:“如今討論霍將軍和長公主之間的話本內容，已逐漸成爲宣京城中的一項娛樂活動。前兩冊話本寫的是兩人之間戀愛故事，之後的那些話本內容，則側重描寫霍遇保家衛國抗擊敵人的英勇事蹟。我希望所有人能記住，曾經有一位扛起宣朝半壁江山的戰神。”
段潯正襟危坐在馬車上，面容沉靜，看不到半點波瀾之色，彷彿南宮适討論的這個人不是她。
古力國王的表情和段潯截然相反，他十分敬重霍遇的爲人，如今知曉小王爺創作話本的內容，不由得面露愧意:“方纔是我考慮不周，原來小王爺的用意在此。”
慕斯公主抓住了話語的吸睛之處，眨着炯炯有神的眼睛問道:“咦，你們的長公主竟然沒有生氣？嘖嘖，難不成她早就對霍遇有意思了。”
南宮适摺扇擊在掌心間，不斷髮出啪啪啪的響聲，“說得太對了，長公主就是對霍遇有意思。不是一點意思，而是很多意思。怎麼樣，是不是很驚訝有趣？”
慕斯公主剛纔只是猜測，如今從南宮适口中證實了這些事，越發覺得不可思議:“真的假的？”
南宮适:“當然是真的，這事騙你幹嘛。”
慕斯又問:“你……那堂姐真的具備喜歡人的能力嗎？我看她比佛門道門裏清修的尼姑還六根清淨，噗，好像比尼姑還尼姑。”
她說話直白率性慣了，並未考慮到話語中的不妥之處。
南宮洛璃一直是段潯心中的皎潔明月，她不容任何人非議長公主的不是，面色驟冷，眉頭猛然蹙起:“我堂堂宣朝長公主殿下的性格也是你能妄議的？你不覺得你說話太不妥了嗎？道歉，我要你立刻道歉！”
終究還是顧及到慕斯公主的身份，段潯才忍住沒把那句“你才比尼姑還尼姑”的話說出來。
段潯的過激反應讓馬車中的所有人都震驚了。
南宮适輕扯段潯的袖口，小聲道:“你這麼衝動做什麼？人家慕斯公主只是一句玩笑話。”
段潯甩開小王爺的手，絲毫不讓，也不顧南宮适的面子，義正詞嚴道:“她開別人的玩笑我管不着，但是絕對不能開長公主殿下的玩笑。”
南宮适倒是露出了點尷尬？阿亞國的國王王后都坐在馬車中，多多少少要賣給人家點面子吧。”
小王爺見段潯絲毫不爲之所動，想想後又說了一番話，低聲道:“兩邦現在關係極好，犯不着爲這麼芝麻綠豆點大的事情撕破臉皮吧。你別忘了，臨行前陛下對我們千叮萬囑，讓我們要好好招待阿亞國衆人。你現在脾氣這麼剛，置陛下顏面於何地？”
段潯聞言，剛硬的脾氣終於有點鬆軟，想想還是應當以大局爲重。強忍住心中的怒火，從座位上起身拱手:“國王，王后。”
“長公主殿下於我有再造之恩，我段潯願意爲她肝腦塗地，同時也在心中發誓，這輩子誓死守護長公主。絕不容忍別人傷她一分一毫，當然也不會允許別人在背後議論她。因此才一時心急……倘若言語中有冒犯之處，還望國王王后海涵。”
馬車中的氛圍有些微妙。古力國王之前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到段潯身上，雖然段潯容貌長得極好，可阿亞國人的觀念與宣朝人有所不同，他們覺得男子就應當陽剛正氣、孔武有力，而不是這般陰陰柔柔。相比而言，小王爺俊朗的外表更博古力國王的欣賞。
然而段潯剛纔過激的反應，讓古力國王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她身上。古力國王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眼神中流露出了讚許之色，覺得眼前這位俊秀的年輕人當真是勇氣可嘉。
古力國王來自偏遠的遊牧民族，可他生性不暴虐，反而十分儒雅，極通情理。
擺擺手示意段潯坐下:“本王最欣賞忠心護主的人。再說了，今天這事本來就是慕斯不對，本王絕不會責怪於你。”
他又看向慕斯公主，皺眉道:“你還不快向段潯，段大人道歉。”
慕斯纔沒有覺得段潯勇氣可嘉，相反覺得這人是多管閒事，有些急了:“父王，我就算道歉也是和長公主道歉纔對，我又沒說他，幹嘛和他道歉。”
原本輕鬆愉快的氛圍，因爲慕斯公主的一句玩笑話而徹底僵滯了。小王爺見氣氛不對，忙出來打圓場:“國王說笑了，事情沒這麼嚴重，段潯也只是一時氣話，不必叫慕斯公主道歉。”
“大家都心平氣和的，我重新講個好玩的故事給你們聽。”
南宮适邊說，邊不斷給段潯擠眼睛，段潯會意之後，略思考一翻，緩緩道:“道歉就不必了，只希望慕斯公主往後能口下留情，莫在背後議論長公主殿下的是與非。”
慕斯公主仔細反覆打量段潯，覺得這人真是好奇怪，維護南宮洛璃維護到這個程度，這也太誇張了吧，把自己整得和長公主丈夫一樣。她最討厭這種多事的女人腔了。她覺得等待着機會非好好教訓段潯不可，讓他知道草原上人的厲害。
而段潯呢，覺得慕斯公主這人當真是無禮至極，甚至比她小時候還胡鬧。
總之彼此間互生反感。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南宮适積極調動氛圍，給衆人講了一個又一個的笑話故事。一直到馬車抵達驛館後，小王爺的聲音才漸漸消散。車伕停下後，忙過來撩開簾子，恭請古力國王衆人下馬車。
因爲段潯和慕斯公主之前有過不愉快，所以這次招待客人的重任幾乎是小王爺一力承擔的。南宮适向皇帝求旨，讓段潯陪自己一同來，原是打算把所有事情交給段潯處理，自己圖個安穩清閒便好，未曾想到最後所有一切一切都是要由他親自打點。
小王爺用扇肘颳了兩下鼻子，莫名覺得有些心酸。
南宮适盡心盡力操辦着任務，直至將古力國王等人全部安排好之後，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以緩解身體上的酸乏。
傍晚時分，二人共乘馬車歸來。
南宮适斜癱在馬車中，眼睛一直轉動:“你對我堂姐是越來越上心了。你今天爲了維護我堂姐聲譽，不惜當衆頂撞慕斯公主，我覺得你好有膽量。佩服佩服。”
段潯好整以暇:“頂撞什麼，倘若她下次再說長公主殿下的不是，我定要好好教訓她。”
“你不用這麼較勁了，慕斯公主心不壞，只不過是隨性了些，說話不計後果。”
段潯瞪了南宮适一眼:“我發現你怎麼越來越胳膊肘往外拐了，長公主殿下是你的堂姐，你不好好維護你堂姐聲譽，還專門替外人說話。有你這麼做堂弟的嗎？”
“行了行了，我懶得跟你這種倔脾氣的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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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孝殿中寂靜，唯有更漏滴落的聲音。
南宮洛璃對醉仙樓中的刺客之案一直心存掛念，她想了解案件的前因後果，於是特意來宮中詢問南宮策。
皇帝遣宮人們退下，姐弟二人相對而坐。
南宮洛璃問:“陛下，關於醉仙樓中的刺殺案件，你有什麼看法？”
南宮策不假思索道:“這些刺客早已埋伏在醉仙樓中，說明他們對朕的蹤跡瞭如指掌。朕思來想去，覺得宮中出現了內賊。”
南宮洛璃點點頭:“陛下既已知曉，今後當作何打算？”
南宮策眉宇間想過一抹狠意:“放長線釣大魚，務求引蛇出洞，斬草除根！”
南宮洛璃還以爲皇帝會一時衝動，沒想到自己弟弟現在如此沉得住氣，心中很是欣慰，又問:“陛下欲如何引蛇出洞？”
面對自己的長姐，皇帝也沒有打算隱瞞事情，將段潯的計策全部獻了出來。
南宮洛璃聽完後，臉色發生着變化，語氣也不像之前那般平穩，有些焦急:“形勢如此嚴峻，段潯竟然打算做臥底深入敵營，幫陛下剷除所有兇手？她這不是在一心求死麼？不行，陛下絕不能讓她去冒這個險。”
“皇姐，這也知道事態危急，段潯很可能會面臨生命危險，可除了他之外沒人適合辦這個任務。”
南宮洛璃斬釘截鐵道:“我去，讓她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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