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素伊
桑素抬眸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七主管愤怒的眼神，像是她动了他的所有物。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猜到了這两人的关系。
有意思。
她唇边勾起一抹笑，身后红姝的鞭子悄无声息绕上她的腰，微微将她往后拉扯，她正待說些什么，便听七主管吼道:“广明，将她带到暗狱去。”
桑素听见了身后红姝倒吸冷气的声音，周围另外的侍者们也都是一副惊恐的表情。
侍者犯错也是有惩罚的，二选一，一是去暗狱观摩，二是挨颗枪子。
所有人都选二。
据說是最开始选一的人被送去暗狱观摩，他在裡面待了三個小时，出来后就和傻子似的，连着做了十天噩梦，最后才慢慢缓過来，有人问他看了什么，他便状若疯狂，一言不发。
后来這人因为精神错乱，彻底疯掉自杀了。
自此暗狱便成了所有人口中的恐怖场所。
桑素不知道這段歷史，她沒說话，慢慢站起来，在周围人怜悯的眼神中，忽然抬脚踩在侍者脸上，狠狠碾压。
“88号！”七主管很愤怒，他对刚刚才赶来的广明道:“把她关在裡面一夜，明天再放出来！”
广明面无表情，机械化地问道:“哪個房间呢？”
七主管道:“找個夜间活动的，不能让她死，也别废了手脚。”
广明点点头，然后看向桑素，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他带头转身，桑素慢慢跟了上去。
按理来說，七主管沒這么快对她出手，他也怕她在给她调试腿部机械的时候动手脚，那么他现在這样做的原因大概是——
他有了别的把柄。
桑素稍一动脑便猜到，多半是阿一被他发现了，他觉得那是她的软肋，抓住了就能控制她。
她想到這裡的时候，已经到了暗狱，這次是d开头的房间。
打开房间，再走进去，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桑素环绕四周，轻轻咳了一声，下一刻，四面八方都亮起了眼睛，除了她背后，面前的一百八十度都是眼睛。
成千上万，黑瞳白仁，一眨一眨。
她看着其中一只眼仁变红
，然后爆射出来，直往她的方向，桑素忙躲开。
那眼珠打在门上，化为红色的胶状物，黏在门上。
桑素也不知道怎么办，她下意识往左边跑，看见這些眼睛她就明白了，這星兽是亿眼怪，最喜歡的一道菜便是活人肉.体，它還很挑，得是沾着它眼睛汁水的活人肉.体，死了或是沒有汁水都不行。
方才那個红色爆眼珠，想来就是它的眼睛汁水。
《星兽禁忌手册》上有写道，這只星兽因为眼睛太多，视網膜上成像混乱，所以看不见。
大多时候都是听声辩位。
而這也意味着，那些被送入這個房间的人，若要苟着，便不能发出声音，可身体的自然反应难以克服，要是肚子叫或者呼吸声重了，那引来的就是灭亡。
活人死无全尸，死人倒能勉强保全身体。
桑素摸出了自己的鞭子，然后猛地朝右方一劈，整個人再后退。
十来颗眼珠子朝鞭子方才所在位置而去，组成的恰恰是那鞭影的形状。
還多了一点，是桑素的手腕位置。
不過她方才躲得快，成功避开了。
在這個房间裡，如果沒有比她呼吸声更重的声响，她就会被发现。
桑素故技重施，可她很快发现，那成千上万的眼睛珠子在转动，随着鞭声出现的地方不同，它瞳孔看向的方向也不同。
這意味着，它是能看见她的，這和《禁忌星兽手册》上說得不一样。
桑素拧着眉，又看了看那些眼睛，它们之后绝对是一具庞大的身体，就是不知道是怎么将這些星兽囚禁起来的。
她正想到這裡，那些眼睛恰恰和她对视，桑素一瞬间毛骨悚然。
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想起，之前嫌烤沙蝎白味儿，从红蝎海盗团顺走的那些花椒粉胡椒粉辣椒粉……
第二日广明来开门时，面对的便是空空落落的房间。
他本以为昨天半夜她会求救，为此還特意关闭了這间房的隔音装置，放了個语音识别器在门口，只要那识别器识别到求救信号，就会立刻通知到他，结果他等了一夜，啥都沒发生。
一如现在這個房间。
沒有眼睛，也沒有人。
但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味道，耳边也有小声哼唧的奇怪声响。
他想了想，拿了個手电筒往裡照。
那千万只眼睛静静闭着，像是墙壁上的□□，□□流出红色的液体，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而他要寻找的主人公，正躺在地上的白骨中，口中哼唱:“啊啾——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啊啾——小星星……”
突然的光亮像是惊扰了她，她用手肘微微挡光，看着广明惊喜道:“你终于来接我了！我嗓子都快唱哑了。”
惊喜的神色，如同见到了再生父母。广明面无表情的脸上闪過一丝恍惚，他看了看亿眼怪，又看看完好无损的她，停顿片刻，慢吞吞道:“你对它做了什么？”
桑素其实沒做什么，她就是用那些烧烤调料让它闭了眼，然后开始唱歌，那些想爆射的眼球被眼皮遮挡，最后就爆在了它眼睛裡。
她唱了一夜小星星，嗓子都快哑了。
当然，這些是不能告诉广明的。
他送她出来后，便快速回去查看亿眼怪的身体，桑素站在电梯外面，觉得空气都清新了。
暗狱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
不夜城某個小巷的监控死角。
素伊将刀从最后一個女人的身体中拔出，强忍着脚踝的疼痛从地上站了起来，鲜血从刀上落下，滴在地上。
這四個贱货敢背叛她，不止如此，還想绑架她妹妹威胁她？简直死不足惜！都是些沒脑子的货，她素伊要是沒点底牌敢去偷袭主管的副手嗎？真是，平时她不显山露水，她们還真当她是病猫了！
這些人，死有余辜。
她蹲下来，用死去侍者的衣服擦拭干净刀，把刀塞进靴子，又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往黑市走。
這次失利，是她大意轻敌了，沒想到那個88号那么警觉，沒等香薰发挥作用就发现她了，她该做得更隐秘些。
起码得让裡面的迷药真正发挥作用，只要她晕了，她就好办了。
素伊大脑飞速转动。
听說88号住在废弃区，她白天在市场裡，她的家又沒人守着，到时候她就可以去她家，偷偷点燃迷药，等到晚上她回去，室内迷药浓度高，她很容易晕過去，她再把她拖出来杀掉。
很好的计划。
素伊眼珠转了转，又想起昨天88号被扔进了暗狱，說不定不等她动手
，她就死掉了，到时候副手一职肯定是她囊中之物……
心头這样想，她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七主管可是管理物资的，做他的助手不知道有多少油水！她得了這些钱，就有门路送妹妹离开這颗星球了！
她越想越高兴，面上也不由带了欢欣。
只要那個88号死了——
“喂，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哪個人敢這么喊她，她可是要当副手的人！
素伊愤怒抬头，却看见了一個根本不该出现在這裡的人——88号。
她不是在暗狱嗎？怎么這么快就出来了？
她居然沒死？她难道认出她了？
素伊连忙垂头，碧绿的瞳孔微颤，怕被桑素认出来，结果那人伸了個懒腰，对守门的黑甲士道:“上班時間玩忽职守，身上還有血腥味，抓给五主管查查，沒准又是一個奸细呢？”
因着上次事件，黑市内部对于奸细一词那是风声鹤唳，守门的黑甲士啥话沒說就将素伊给扣押了。
她抖着身子，压根不敢反抗，别人不知道，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军刀這项违禁品嗎？這一次還不知要怎么受罚呢，甚至连命都可能保不住！
都怪那個88号。
素伊血灌瞳仁，想着既然逃不過一死，不如和那個女人同归于尽！
她低着头假装乖巧，准备等黑甲士放松后出其不意。
那個人還在门口，她冲過去两步就能到。
素伊边走边微微躬背，逐渐弯下腰，再伸长手。
快了，她要摸到自己的靴子了。
素伊咬牙，猛地一伸，手抓住了刀柄，她心头一阵欣喜，便听见身旁传来一阵振动，她心头一颤，快速道:“大人，我脚踝受伤，摸脚是因为脚疼。”
却不想身旁并未传来回复的声音，她偏头一看，黑甲士取下腰间的对讲机，转了转上面的按钮，一個微颤的声音从中传出:“全体通知全体通知，空闲的人都到暗狱来，88号大人搞死了暗狱裡一只恶魔星兽，广明大人說尸体都发臭了，要搬出d11，送到实验室解剖。”
素伊浑身一抖，搞死了一只恶魔？
她怎么可能搞死一只恶魔！难道不该是恶魔将她生吞活剥，咬得粉身碎骨嗎？
素伊不敢相信，她微微偏头，发现身旁
的两個黑甲士都不约而同看向门口那個身影，她也看了過去。
“其实可以直接烤了那星兽的，一晚上過去，估计都腌入味儿了，配合香薰，烛光晚餐啊。”那人嘀咕，她略歪着头看向他们這方，神色温和，眼神平淡，像是刚刚播报的消息在她眼裡不值一提。
這個眼神——
她一定是认出她了！她会不会告发她？她会不会把香薰作为证物提交给五主管？杀害主管副手的罪名祸及血亲，比藏军刀严厉多了，這样的话，她的家人——
她的妹妹才十一岁！
素伊心口猛地一颤，捏着刀柄的手指不受控制软下来，脚上也沒了力气，伤口抽抽地疼。
她发现，她抓不稳刀了。
额头不停冒着汗，她认命地垂头，一時間再也沒了挥刀的勇气，只剩下背后的冷汗和心头的无尽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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