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1
票卖的称不上好,有时候连租场地的钱都回不来,但大家也开心,就为了一個热爱。
能够一起表演音乐,就是最开心的事情。
周婧仪把简宁介绍過去的时候,特意說了简宁過来不是为钱,只是为了一個锻炼自己的机会。
她叔叔放下自己的小提琴,上下看了简宁一眼,对周婧仪說:“我們是专业的乐团,你们這些小孩子进来,肯定是很枯燥,要是进来两天就打退堂鼓,我看就沒有必要费這個劲了。”
這就是在婉拒了。
這也不怪周叔叔冷面无情,主要是简宁太漂亮了,她长了一张不安分的脸,长相盖過了她的能力,看起来就像那种啥也不会的花瓶。
现在周婧仪又在帮她“走后门”,這更让对音乐爱好非常纯粹的周叔叔看不太上,就不太愿意接收這個麻烦。
他的乐团现在刚刚好,不介意多一個人,但介意多一個什么都不会,說不定還碍手碍脚的闲人。
亲侄女介绍的也不行。
周婧仪见塞人不成,决定撒娇试试:“叔叔,我朋友她一定不会走的,你就收了她嘛,也不碍你什么,你就答应了嘛。”
简宁见周叔叔表情沒有丝毫松动,她知道撒娇肯定沒用,周叔叔肯定不吃這套。
她看了一眼他刚放下的小提琴,稍作打量,问:“叔叔也喜歡艾萨克·斯特恩嗎?”
這把小提琴是艾萨克·斯特恩在晚年演奏时使用過的,简宁认得它不是偶然。当初简光启给她找的小提琴老师就很喜歡這把,得知它将会在宜城进行拍卖,一向情绪自控很好的他,连在给她上课时都忍不住面带微笑。
可惜這把小提琴被人高价拍走了。
那时他家裡出了一些問題,已经拿不出太多钱去支持他拍卖一把“天价”小提琴,他的情绪肉眼可见低落很久,沒想到拍走這把琴的人竟是被周婧仪的叔叔。
她问完這句话,周叔叔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重新看向简宁,眼裡多了几分兴趣:“你也喜歡他?”
简宁:“我一直在学习艾萨克·斯特恩的运弓方式,他太松弛了,力量控制得也很好,所以他能在演奏中随意变换音色,可惜大师就是大师,我努力這么多年也才学了個皮毛。”
說完,她的眼睛一直落在周叔叔那把小提琴上,露出那种迷恋的眼神,說:“我能瞻仰一下它嗎?”
周叔叔摊掌:“当然。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把琴。”
简宁双手捧起這把琴,开玩笑道:“如果我收藏了它,我肯定要把它供起来,日看夜看。”
她轻抚着琴弦,认真欣赏半天,最终情不自禁似的,拿起了琴弓,搭在了琴弦上。
周叔叔看出她要拉琴,眉头轻轻一皱,手抬起来要拦。
简宁在他抬手的前一秒,拉起了小提琴。
琴音沉沉响起,回荡在空旷的房子裡。
她拉的是柴可夫斯基,琴声一响,旋律的准度和情感倾泻而出,他热爱音乐,当然能听出其中的功底和技巧。
這琴音化为了一只手,成功阻拦了周叔叔的行动。
他的眉头渐渐松开,逐渐变得舒展,惊喜,最后变得惊讶。
原本以为她是一时兴起,想随便找個乐团混日子,才托周婧仪找上他来的,沒想到,這個晚辈居然這么厉害?
甚至說,比他還要厉害。
任何一种艺术,最终所传递出来的并不是创作的技艺,而是表达出来的情感。
你赏一幅画,读一本书,看一部电影,你感受到了什么,就是作者在传达什么。
音乐也是一样,是有情绪在的。有些音乐听了欢快,有些音乐听了沉重,有些大气磅礴一些,有些让人沸腾。
艺术上的很多东西都是共通的。对音乐家来說,对音乐的理解和感知,是一种很重要的能力。
很多大音乐家多年不断演奏某些享誉世界的大师作品,就是因为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对作品的理解也会加深,再演奏,曲子听起来也会和从前演奏過的不一样。
好比一本书,处于不同年龄段再去回头閱讀,也都会有新的感受。
這种感知力对任何一個艺术家来說都是非常难得的东西,但是对這個女孩来說,她似乎天生就拥有這种别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天赋,好比他自己,他觉得自己恐怕還要再過二十年才能把柴可夫斯基的這首曲子演奏出這样的水平。
但這個女孩只有二十多岁。
二十岁多岁,就已经达到了他怎么努力都达不到的高度。
這是他收藏多少把名琴,和朋友一起苦练多少年也填补不了的鸿沟。
他心裡有些发苦,是那种明明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但在面对天才时才能懂得的无力。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简宁十几岁就已经有這样的水平了,這么多年沒碰琴,甚至還退步了一些。
简宁拉完一曲,把琴从肩上拿下来,有些抱歉地說:“叔叔对不起,這把琴太好了,我一时情不自禁,就……”
周叔叔
不愿失态,维持了自己身为长辈的姿态,用那种看待小辈的神情說:“你的琴拉得不错,你的老师是谁?”
“我的老师……”简宁顿了顿,還是实话实說了,“我只有一個老师。不過他在教我的时候,還是一個高三的学生,也沒比我大几岁。”
“???”
一個高三学生就能教出這么出色的学生来嗎?
周叔叔的无力感更强了,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受不了刺激了,他說:“我的乐团明天就有演出,你愿意来嗎?”
简宁进了周婧仪叔叔的乐团,本身并沒有打算要钱,只想锻炼一下自己的琴技和演出经验,以及想收到一些来自于听众的正向反饋。
但周叔叔很坚持。
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凭本事赚得比這要多得多,如今到他的乐团演出,他怎么能一分钱都不给?
這個乐团是基于爱好存在,每個人都不靠這個生存,所以商演的钱他们都是平分。
如今来了個简宁,他们能分到手的钱更微薄,大家非但沒有生气,反而更开心——能跟水平高的人一起交流,是比金钱更宝贵的事情。
简宁起先是跟乐团其他人一起合奏,渐渐的,她合奏就少了,更多的变成了小提琴独奏。
每次演出时,她为了更好地沉浸到音乐状态中去,她基本上都在放空自己,什么都不关注,世界裡只有她跟小提琴。
等她回過神时,面前已经围了很多鼓掌的人,還有人问她的名字,询问她的演出信息。
简宁每次都歉然地回复:目前還沒有演出,不好意思。
目前沒有,但总有一天会有的。
简宁进了周婧仪叔叔乐团的事情,她也跟靳琛說了。
靳琛只是问:“你觉得开心嗎?”
“?”简宁不太理解:“当然开心。”
靳琛望着简宁,他很少用這样的神色跟她說话。
“我個人认为你沒有必要去做這些,当然,如果這能让你开心的话,我不会反对。”
“沒必要?”
“是的。”
简宁感到一丝冒犯,她问:“什么沒必要?我沒必要加入乐团,還是沒必要拉小提琴?”
靳琛平静地說:“你做這些,无非是跟那天的事情有关,但她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你沒必要为了她的话這么辛苦。”
說完,他又补充:“当然,只要你开心,我绝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想起她拉的、基本沒几個音拉准的小提琴曲,他隐晦地提醒:“如果加入乐团能让你有所收获,提升自己,也算一举两得。”
简宁稍微领会了一下他的话,她明白了,他說這些,是因为他根本不懂小提琴对她来說意味着什么。
可能在陌生人看来,她放着好好的豪门生活不過,非要去做那些不赚钱的事,只为了跟人置一口气,确实是很傻的行为。
他不理解她,這让她有点不开心,她希望得到他的理解。
她說:“我不是为了李梦露才這样做。我五岁就在学小提琴了,這些年因为一些事情放下了一段時間,捡起小提琴這件事我想了好久,只是一直沒下定决心而已。”
学了這么多年,小提琴水平還是這個样子,靳琛不禁有些替她担忧。
他怕她這個娇弱的性格,万一某天意识到自己在小提琴這件事上毫无天赋,也不知道她会崩溃成什么样……
靳琛不想打击她,话說得很委婉:“你在家裡也可以拉小提琴,不一定非要加入什么乐团。”
“你不喜歡我拉小提琴?”
“沒有。”
“那你为什么一直拦我?”
“……”靳琛表情不变:“你想多了。”
“你看起来意见很大。”
简宁敏锐地看着他,靳琛避不過她的眼神,只好坦然看回去,不置可否道:“可能這就是,月亮与六便士吧。”
靳琛除了态度上沒有十分支持之外,其余的倒是沒有拦她什么,但简宁想到靳琛那种“我不支持你但我尊重你”的神情,她的心裡就憋了一口气。
她一定要在比利时拿奖,然后狠狠赚钱把黑卡甩到靳琛脸上。
她已经是個成年人了,月亮与六便士她全都要!
十二月,宜城进入冬季。
简宁加入周叔叔的乐团后,演出效果一场比一场好,渐渐的,圈子裡都在传,說他们乐团来了個厉害的小提琴,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請他们演出的人也越来越多。香满路言情聲明:本站所收录作品收集于互联網,如发现侵犯你权益小說、违背法律的小說,請立即通知我們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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