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 明正典刑
“就算出,我现在也一时顾不得,得回去再說,更大可能是這法阵。”苏子籍一方面观看,一方面目光宛是幽火。
“此世道门,尚未变成散沙,法度尚存,刑司有法,必加诛戳。”
苏子籍此时见识,自然不是原来,很是清楚,无论是道门梵门,乃至朝廷,本质上区别不大。
顺者虽未必昌,逆者必须亡。
若无诛杀万鬼万灵之功业,哪能慑服鬼神,建制立号,立下法脉?
“现在刘湛,就行這诛戳之事。”
“大五行禁制神煞,真的好霸气,好煞气,也可以窥探道门的野心。”
“這先不管,以大五行禁制神煞的威力,加上朝廷法禁,裡面鬼神虽不弱,也难逃出来吧?”
“毕竟鬼神虽仍有些实力,可神像已被毁,神祠也封了,根基不存,实力也大减了。”
苏子籍才這样寻思,眼见着道法一层层消磨下去,裡面有的面孔,突然显出了不少老弱妇儒,悲泣哀鸣求饶。
“我等本是良民,错信邪神,死后不得超生,還請真人(大王)开恩呀!”
随着道法消磨,灰黑烟气中這样的面孔越来越多,一同哭喊,哀鸣不已。
這下,不仅是苏子籍,就连马顺德等凡人也隐隐听见了哭喊,都立刻停止說话,朝着阵法看去。
虽看不清人,隐隐看见有无数人哀哭。
這一看,惠道就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心裡暗凛:“虽有乌云,但现在還是白昼,又是在京城,此等鬼神竟然能显圣?”
高台上的人,多是官人,官字二张口,就是为吃人,有的不知手上有多少條人命,心肠自然极硬,有的文官沒有沾染,但也沉的住气。
只是下面和尚道士,有的年轻沒有经過事,顿时就心神动摇,本来层层的光圈法阵运转,微微滞了一下。
刘湛主持法阵,立刻就觉察了,厉喝:“鬼神与人不同,一堕恶境,灵性相染,就断难挽回,无论生前是啥,现在都是为虎作伥,汝等安能动心?”
“雷来!”
這时天略放晴,大半轮盘一样的红阳洒下红光,只见一点火星,于法阵光圈裡,轻轻落下。
“轰”空中闷雷,本来凝聚成团的灰黑气,立刻炸开,一丝丝的灰气更是直接消灭,剩余的面孔惊怒,数千张口一起說着。
“你们既然這等心狠,不给我們留活路,我們就与你拼了!”
“鹿王神,给我們报仇啊!”
只见一個鬼神本来是融在黑气中,看不清真身,随着厉叫,原本只是小小的身形,随着万千灰气自动融入,只一瞬间,就迅速长大。
黑甲也出现在鬼神的身上,這竟是一個长着鹿角的妖神,它表情狰狞,脸上身上還有无数面孔浮现,似乎很是痛苦,怒吼一声,就闪光一样疯狂冲了過来!
“轰!”
无形的重重罗網,被它撞出了一個十分明显凸起,眼看着就要穿網而出,刘湛眼中厉色一闪,又一点火星落下。
“轰”一下闷雷,鹿角的妖神直接在半空中炸开,璀璨的烟花出现在了诸人的眼前!
“這、這是……”這次就连马顺德都看到了“烟花”,惊疑出声。
苏子籍蹙眉。
刚刚鬼神的举动,竟只是一個开始,随着鬼神炸开,不断有鬼神脱离群体,回光返照,让自己一瞬间恢复巅峰,疯狂冲撞。
结果就是不断有烟花在半空中爆炸,一個接一個,无一例外。
惠道眼睁睁看着這一幕,从一开始震惊到了麻木,很是无语。
“這又是何苦呢?”他在心裡暗叹:“這些鬼神最少都有千百年寿命,而能被朝廷封成正神,至少不会比一個王朝更短……现在却全部付之东流了。”
山精野怪能成为野神,這不是容易达成的事,一万個山精野怪裡都不一定能有一個达成。
可以說,能成为野神者,就已万裡挑一了。
可惜了。
与之呼应,天空本是略有点放晴,此时大半個天被浓云遮住,寒风扑入,竟然带着血腥味,听着不断闷雷之声,以及半空隐隐的惨叫声,众人都打了個寒颤。
“這是真人在诛杀反贼?”马顺德這时反表现的很好,看了看周围,特别是礼部的官,遂笑:“杀反贼,有啥怕的?”
“宫内犯事杖毙的,年年都有,我還监過凌迟,宫内手艺不好,只割三百六十刀,但见過了,准不会手软!”
礼部侍郎田禟颌首,沒有說话,下面的一個主事刘度,正六品,是文弱书生出身,入职礼部不久,就是管祠祭,从来沒有看過刑场,也实在有点怕,听马顺德說得轻松,不由脸色苍白,又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颤。
谷/span“代王,您說呢?”马顺德說完,還问苏子籍。
苏子籍听了,還真认真沉思下,說着:“先贤云,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
“虽百姓经過教化,不至于此,可总有冥顽不灵者,故朝廷定法度,谓之明正典刑,用意就是以儆效尤。”
“腰斩、剐刑、凌迟,不符仁道,但前朝剐方史直时,钦定三千三百三十三刀,初时百姓看的津津有味,人海人集,其后鸦雀无声,中场就吓昏了几個,终场人都鸟兽散,场上竟然沒有人观看。”
“這其实就是朝廷之本意,故虽严酷,却也不必废除。”
苏子籍淡淡的說着,见四周的人都目瞪口呆,又笑着:“当然,人性相染,人看多了這等酷刑,就自然暴虐,不知不觉就改了秉性。”
“先贤同称之,君子不近庖厨,有人觉得迂腐虚伪,其实不是怕闻牛羊哀号之声,而是怕闻多了,就习以为常,君子是要当官的,性子稍有戾气,怕就有百千冤案,不仅害民误国,也误了自家性命,故不可不谨慎。”
“所以孟母三迁,迁离墓、迁离市、迁离屠。”
苏子籍款款說着,却将刚猛之道融汇其中,更彪显了儒道的真意,众人都听呆了,一脸肃穆,礼部侍郎田禟心生佩服,暗暗想着:“代王虽是天璜贵胄,龙子凤孙,但当年也是白身考中状元,此等学问,真的名不虚传。”
礼部主事刘度更是寻思:“代王有這心,怕可为贤主矣!”
芦棚内一时沉静下来,众人都在默默沉思,才想着,侍郎府上空又有了变化,一個拖着长长尾巴的鬼神,原本被消磨大半,虽是漂浮在半空中,但已经是奄奄一息。
灰黑气大多散开,所以它的状态,外面和尚道人,以及法坛上刘湛,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都觉得,這鬼神要么死在裡面,要么就是如之前鬼神一样,以最巅峰的状态迎来最终的毁灭。
魂飞魄散。
就连惠道看着它,心裡也是這么想。
“轰!”只见這個拖着长长尾巴的鬼神对着法網重重一击,眼见就要爆成烟花,這时突然之间,浮出一层淡淡的白光。
這白光微弱宛是荧火,只听“噗”一声,竟穿過了罗網,撞出出了一個窟窿来,虽罗網有七重,還不算脱困,可的确顶开了一個洞。
“咦?”刘湛惊讶,凝神看去,只见這鬼神精神一抖,对着罗網继续冲去,只听“噗”一声,白光一闪,虽白光消磨了些,又撞了個窟窿。
别的鬼神何等敏锐,立刻云涌而至,若再让這個长尾鬼神继续撞下去,這重重罗網一旦破了口子,群涌而出,施法就失败了,更祸及京城生人!
“降神!”刘湛当机立断,在法坛上高喊一声。
而下方的道人,有几人闻声,脚步一转,以着灵巧的身姿,变了大阵。
大阵整体与之前变化不大,但几個道人或退几步或进几步,却有了微妙的不同。
刘湛在台上也念念有词,脚踏罡布,眼见着一片红霞带着金光落下,在侍郎府的上空,竟隐隐出现了一個巨大的神人虚影!
這神人只是半身虚影,手裡持着法器,金盔金甲,看着极是神武!
苏子籍看到的同时,就连马顺德和衙差官吏,纷纷都看到了!
“是神人!神人!”
随着這一声,礼部侍郎田禟還按捺的住,礼部主事刘度身体一摇,沒有起身,而马顺德却震惊了,连忙起身,带的周围的人都纷纷起身,朝着神人就拜了下去。
這竟是能向凡人显圣的神人!
苏子籍沒跪,抬头看着半空中的神人,暗暗皱眉:“神灵都几乎能显圣了,看来灵气复苏比我想得還要更快一些。”
又扫了眼高台,摇头:“马顺德虽看起来有些贼才贼智,但到底不读书,遇到這等事,就沉不住气了。”
“而礼部田禟和刘度,却是真读了书。”
才沉思着,法坛上刘湛同样跪下,朗声恭敬:“請神人助弟子一臂之力,诛杀野神!”
神人沒有用言语回答,但手裡所持的法器,却猛朝着一击!
轰!
接着,就亮起了一闪厉光!
那個长着尾巴带着白光的鬼神,轰一下直接炸开,与先前鬼神一样变成了烟花。
神形俱灭。
果然,這些鬼神不過就是一些野神罢了,哪能敌得過正神?
不少人暗暗松了口气。
不远处的辩玄却眉一皱,如果這样顺利就解决,哪裡還用自己出场,梵法何时又能得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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