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流言起
良久,姜三郎才又开口:“春娘,你說那会儿樱宝咋知道你肚子裡有弟弟?”
春娘顿了顿,道:“我听老人讲,小孩儿自小都带灵性,长大了,那些灵性就渐渐散了,這不稀奇。
還說孩子越小,越能看出娘肚子裡是男是女,我估计呀,我這胎怀的定是男娃子。”
姜三郎噗嗤一笑,“還真是,娘上回就追问過元宝:你三婶肚子裡是弟弟還是妹妹呀。嘿嘿,我倒希望是一儿一女,樱宝以后就有弟弟护着,也有妹妹做伴。”
两人又說了一会儿闲话,渐渐睡去。
樱宝沒睡,在黑暗中眨了眨眼。
流言還是起来了。
估计那家子很快就会听到风声。
樱宝将意识沉入洞府,低头查看手腕。
不知是不是错觉,胎记颜色似乎淡了些,可仍旧清晰可辨。
铜钱大小,梅花形状,很奇特,让人一眼难忘。
樱宝犯愁。
都搓洗好几個月了,胎记沒多大变化,可见用五鼎芝和池水洗不掉。
那么,只能用另两种办法了,要么刀削,要么火烫。
眼看弟弟快出世,自己很快就成为整個村的焦点,所以不能再拖了。
可……
刀割跟火烫都好痛,她怕自己下不了手。
可若怕這点痛,等着自己的只有更疼痛。
是那种遍体鳞伤的痛。
要不,就等天冷再动手,那样的话,伤口少些感染。
翌日,樱宝早早起床,自己穿衣洗漱,依旧用布带将手腕缠上。
先去给树苗浇浇水,继续用柳條筐罩上。
再去鸡窝捡两只鸡蛋,送进存蛋篓子裡。
然后拎起小篮子,篮子裡装一把小铲子,带着俩母鸡出门遛弯儿。
不走多远,就在家附近瞎溜达。
“呦,是樱宝呀。”王二婶拎着马桶准备去河边刷洗,一眼瞧见穿短裤短褂的小娃娃,笑眯眯问:“這么早干嘛去呀?”
樱宝眨巴下眼,仰着脑袋奶声奶气道:“二婆婆,我去挖蚯蚓喂鸡。”
“哎呦,真是個好孩子。”
王二婶眼珠在樱宝身上转了转,视线停在娃子手腕上,“咦?怎么两手腕都缠着布啊,是不是伤着了?”
“沒有。”樱宝一本正经道:“戴着好看。”
春娘为了哄闺女不摘下腕带,還在两根布條上镶了边,绣了梅花缠枝纹。
其实春娘不知道,即便她不哄,不在布條上绣花,樱宝也会一直戴着,不给别人发现胎记的机会。
前世這会儿,樱宝還是個不懂事的普通娃崽,不知道娘给她戴腕布是啥意思,也沒认真遵守阿娘的叮嘱,结果就引来那家人。
王二婶笑了下,小声问:“樱宝儿,告诉二婆婆,你爹你娘打過你么?有沒有不给你吃饭呀?”
樱宝暗自翻個白眼,嫩声道:“爹娘最喜歡樱宝,才不打呢,還把最好吃的留给樱宝,爹娘說樱宝是他们心头宝,谁敢欺负,爹娘就去打她!”
王二婶脸一黑,嘴角抽搐下,“呦,這小嘴叨叨的,真能說。”一扭身走了。
樱宝朝她背影吐吐舌头,带着俩母鸡去小旱沟。
见左右无人,从洞府取出那罐蚯蚓,直接掀倒。
那條涂抹過五鼎芝的蚯蚓也被取出,用铲子铲成几节,喂给母鸡。
俩母鸡咕咕叫着扑過来,很快将几节蚯蚓吃光。
然后脑袋左歪歪右歪歪,不住瞅主人,一副還想要的样子。
那些从罐子裡倒出来的蚯蚓四处乱爬,被俩鸡直接无视。
哪怕小主人将几條也铲断,還撅到跟前,母鸡也只是后退几步,并不理会。
樱宝若有所思,又从洞府石壁上抠一把五鼎芝,递给母鸡。
母鸡很兴奋,伸脖子飞快啄食,還将樱宝手指啄来咬去,力道很轻,惹得她咯咯直笑。
随后,樱宝一整天都在观察两只母鸡。
见它们毫无异样,心裡松口气。
又過了几日,姜三郎将北山苎麻收割完,挑到屋后水塘旁,一捆捆丢进水裡开始沤麻。
這些苎麻要浸泡好几天才能剥皮,所以姜三郎总算可以清闲几日。
“樱宝,想不想去北山?”
姜三郎還记得闺女要去北山的事,今儿准备满足一下她的小小愿望。
“想!想!”樱宝高举小手,开心让老爹抱抱。
姜三郎哈哈大笑,拿了一只背篓過来,“樱宝儿就坐背篓裡,爹背着轻省。”
“嗯!”樱宝当然沒意见,欢欢喜喜站进背篓裡。
北山离东陈村约摸三四裡,植被比小南山茂密。
姜三郎指着一片山林对闺女道:“這片儿是咱家的地,旁边是你大伯二伯家的。你爷爷的地靠近西陈村那边,离這裡有点远。”
去年,他去老爷子地裡摘樱桃,路過一片坟岗子,就听见有婴孩哭声。
于是他跑過去查看,就见草丛裡有個小襁褓,襁褓上爬满山蚂蚁,正啃咬婴儿小脸。
婴孩无助地晃着小脑袋大声哭泣,非常可怜。
一想到那日情景,姜三郎就忍不住心痛。
好在小娃儿恢复力惊人,抱回来沒几日,小脸上的红肿就消退了,也不曾留下疤痕。
“走,爹带你去瞧瞧咱家的桑树。”姜三郎背着闺女走向一片桑树地。
川河镇村民虽然不善养蚕,但每户都种了点桑树。
這是朝廷的硬性规定,不仅让每家每户种植一定数量的桑树榆树,還要种容易成材的树木,否则就要加倍罚赋。
姜三郎踮起脚,扯一把桑树枝递给闺女,上头坠着好几個紫色桑椹。
樱宝笑眯了眼,挑选一個最大最紫的桑果儿塞进老爹嘴裡,“爹吃。”
姜三郎笑纳,又找了几棵树,掰了一大把带桑葚的枝條放进背篓,交代闺女,“不可贪吃,咱们带回去给你娘尝尝。”
這玩意少吃可以止腹泻,但吃多了就会拉肚子,所以姜三郎并不让闺女贪嘴。
“嗯嗯,带回去给娘。”
樱宝嘴上說着,還是挑选几個熟透的,偷偷收进洞府留种。
嘿嘿,她的果树苗又多一样啦。
父女俩在林子裡四处转悠,找到很多野生果木,像栗子,野山桃,野山梨。
這些野生果树结出的果子不仅小,果肉口感也不好,所以村民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有孩子偶尔会光顾一两次。
姜三郎带着闺女转一大圈,才找到几個熟透的黄杏,掰开一看,黄杏裡還生了虫。
摇摇头,问闺女:“咱们现在能回家了吧?”
樱宝舍不得走,她還要看看這裡有沒有桑耳,就是长在桑树上的雪耳。
那东西可值钱了,晒干的话,府城的大药铺裡卖二十两银一斤呢。
忽然,一丛树后转出两只短尾鹿,正眨着大眼看過来。
“爹,鹿!鹿!”
樱宝激动地扯扯老爹衣领,指着旁边轻声提醒。
姜三郎也瞧见了,比闺女還激动。“爹看见了。嗯,咱们赶紧回家,找你大伯二伯围猎。”
說着转身就走。
山鹿警觉,早已窜进树林不见。
姜三郎急匆匆回了家,将闺女交给春娘后,拿上弓箭和绳索出了门。
北山好几年沒来過山鹿了,沒想到今年一次来一群。
家裡妻子即将临产,正愁沒银钱筹备呢,沒想到今天遇到天赐机缘。
姜三郎到老宅跟大哥二哥一合计,三人带上水囊和几個饼子,背上弓箭,悄悄出了村子。
山鹿可不容易猎,那东西贼机灵,沒等你拉满弓它们就窜进树林沒影儿,所以得先将它们赶到开阔地,再行围猎。
這捕猎前耗费的功夫可不少,搜寻,驱赶,围捕,少說也得要花一两天。
有的猎人一进山就是十天半月,就为了猎回一两只大物,比如鹿,比如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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