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高荣凤這两天窝心死了,五千块钱打了水漂,越想越心疼,人瘦了一大圈,像是沒了心气一样,饭也懒得做,整天馒头咸菜的对付。
也懒得收拾自己,油油的头发翻来覆去蹭一宿,早上起来一半立着、一半塌着,也不洗脸,蓬头垢面的。
听见有人拍门,她从屋裡往外走,就着吆喝了声:“谁啊?门掩着呢,进来吧!”
詹伟忠推门进来,抬头看见高荣凤這样子,眼裡闪過淡淡的嫌弃,不過想到還要有求于她,赶紧喊了声:“大嫂!”
一看是詹伟忠,高荣凤啪地拍了下大腿,嗷嚎一声:“哎呀,你们可害死我了!”
张口就是一阵干嚎。
詹伟忠忙把买来的东西放到院子裡的小方桌上,语气温和地赔不是:“嫂子,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让嫂子你跟着费心了。”
费心倒不咋要紧,关键费钱啊!
高荣凤嘴裡嚎着,還不忘瞥一眼他带来的东西,奶粉、饼干、一大块肉、一只鸡,還有两條烟。
看见东西带的不少,高荣凤心裡稍稍舒坦了点儿,给詹伟忠拿了個马扎让他坐下,道:“他姑父,婚都离了你才来,這时候来做啥?”
詹伟忠听他娘說過丁彩叶是住丁福明家,但他挺怵头对上孙芸,所以一来就沒往那边奔,想着他前丈母娘性子软,好說话,打算让她過去把人叫過来,结果锁着门,就直接来丁福亮家了,准备把這差事交给高荣凤。
但他话不是這么說的,先点了根烟抽着,才佯装不知地问道:“我来找彩叶谈点事,她住咱娘那边么?我刚才過去一趟,见家裡锁着门,做啥去了?”
想等着高荣凤主动接话。
称呼也一时沒改過来。
高荣凤沉了下嘴角,语气冷冷地道:“你不知道她带着老不死的搬到商安去了?”
這回詹伟忠是真愣了:“她去商安了?”
以前的邻居骗他?
“都去好几天了。”高荣凤心裡惦记着赔偿的那事,总得叫詹伟忠知道自己为了帮他们瞒着吃了大亏,倒是沒想着能从詹伟忠這裡把钱补回来,主要考虑他在外头闯荡,见识广,看能不能给福亮换個活,多挣点钱,就直接秃噜道:“你不知道我們算是跟着搭进去了…因为玉丽当年是我介绍過去的,后来你们…我从裡头替你们瞒着,過继的时候我還跟着過去劝,现在丁彩叶知道了,非得把账往我头上栽,找我赔两万块钱。”
她說着就是一把辛酸泪,真情实感地带了哭腔,說:“上两天還闹到我娘家去,我现在都不敢回娘家了,我爹過来照我一顿捶,你說我這是招谁惹谁了……”
詹伟忠震惊,心裡颤巍巍的想着,丁彩叶真狠啊,她亲哥嫂咋也這么对人家?
他听赵玉丽說是因为丁彩叶闹了她姨那边,她姨去跟她爹娘說的,沒想到裡头還有赔偿的事。
“你们给了?”
高荣凤声音尖利地抱怨:“我們哪有钱给啊,可是不给她就给我娘家送锦旗,写的那话都沒法看,這不把家底划拉划拉先给她五千,剩下的打了欠條。”
“他姑父,我說這话也不是怨你,到底是你跟玉丽缘分大一些,要不咋就跟她生了儿子呢?”高荣凤语气亲近地說,“咱两家甭管从哪头论都是亲戚不是?你看能不能给你哥安排個活?比他在砖厂挣得多一些就行了,要不這账啥时候還完?那個姑奶奶以后還不知道能闹出啥事来,我算是怕了她了……”
詹伟忠来一趟啥事沒办成,又多了笔债——给丁福亮安排個活。
商安這边。
丁彩叶他们今天来的也早,還是占了昨天那個位子,回头客還真找来了。
现在有很多来城市发展的年轻人,而一些個体户和私营企业都是不包吃住的,自己解决。
所以不管是在附近上班的還是在附近租房子住的,晚上這顿很多人都会選擇在夜市解决。
夜市晚上七八点一波、十点多一波,再就是半夜一两点,這是生意最好的几個時間段。
今天晚上收摊晚了点儿,到家的时候十点半,但是凉皮跟酸梅汤全卖空了。
這還不算好的位置。
到家后把睡着的橙橙放到床上,肖红春還是一個劲的嘟囔:“真是从地上捡钱。”又說,“咱這還是买卖不算好的,你沒见那买卖好的,卖板面的那家,两口锅供不上煮。還有那卖衣裳卖包的,摊子前头围的那人,都挤不进人去……”
不忙的时候她又出去逛了几趟,看人家挣得比她闺女還多,有点眼馋。
凉皮摊子算是稳定下来了,活也不重,丁彩叶也不让她娘加量,就固定五十张凉皮加两桶酸梅汤,卖完就走,卖不完也是九点半撤摊。
白天捎带带手做出来,晚上摆完耽误不了睡觉。
她的传呼连着响了三天,都是詹伟忠的号码,中间出了個陌生号,丁彩叶担心律师找她沟通案子的事,就去回了,结果是詹伟忠。
丁彩叶一听是他,正准备扣电话,詹伟忠在那头說:“别挂,咱们谈谈赔偿的事。”
“知道咋說人话了?”丁彩叶冷笑道。
詹伟忠:“……我好好說!”
丁彩叶知道她請的律师去石兰村调查取证了,找邻居们问李翠兰以前用语言羞辱丁彩叶的话。
刚开始大家說的热闹,你一言我一语的,但听律师问愿不愿意出庭作证,大家都打了退堂鼓。
背地裡再骂詹伟忠不学好,可明面上也不愿意得罪,一說上法庭,谁都打怵。
丁彩叶也理解,她毕竟以后都不在石兰村了,那些人跟詹家還是邻居,肯定不会为了她得罪詹家。
不過丁彩叶告了詹伟红的事,两個村裡的人都知道了。
目前正是两個村裡的热议话题。
当然,律师本着职业操守并不会什么都往外說,他說话說的含糊。
越不說明白,听得人心裡越痒痒。
然后孙芸的准确消息就输送過来了,仿佛一针鸡血,把所有人都打激灵了,吃了個痛快瓜。
孙芸肯定不会替詹家遮掩面子,也不夸大宣传,把事实揭出来就能炸开锅。
婆婆跟闺女联合害媳妇子,害人家早产,结果伤了身子又嫌人家不能生儿子,詹伟忠這個管不住□□的就在外头养情妇……
大家背地裡直說詹家不是东西,可也有觉得丁彩叶做事绝的,到底曾经是一家人,咋這么辣。
丁彩叶的辣名也传出去了,成了做事绝、不好惹的人。
還有個大娘沉着嘴角道:“這样以后谁敢娶她?本来我寻思她长得還不错,带的也是闺女,打算找時間去槐树庄问问,给她說個婆家,她這样人家敢要她啊?”
觉得她說這话過分的人一眼斜過去,见是李翠兰一個表舅家的表妹還是表姐,哦,那沒事了!
丁彩叶把律师的电话告诉詹伟忠,道:“有什么事直接找我的律师谈。而且,這是我跟詹伟红之间的矛盾,跟你谈不着。对了,上回詹伟红說過,這事你娘也参与了的,我沒把事情做绝還给你们留了点余地,不然還会有张传票是送到你娘手裡。所以,我希望你们也摆正态度对待這件事,该赔偿赔偿,该道歉道歉。”
詹伟忠握着电话十分无力,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受了刺激的女人为什么变化会這么大?以前怎么沒发现丁彩叶口才這么好,做事這么决断干脆?
“彩叶,你听我說,我知道這件事是伟红做的不对,可…可毕竟曾经也是一家人,你可以私下提,怎么就直接打官司了呢?”
本来他的事揭开,他娘就有点抬不起头来,结果又跟上一桩,這叫他娘以后在村裡怎么做人?
丁彩叶轻笑。
为了什么呢?真为了付出一部分律师费也要讨来的赔偿嗎?
那她完全可以拿着录音要挟他们获取一部分赔偿。
但丁彩叶沒這么做,打官司,不管在哪個年代都能引起轰动,這些年李翠兰沒少在背后嘲讽她不能生二胎,說的多了,他们自己都忘了根由是什么。
而大家也逐渐把印象加到她身上,甚至還有迂腐的人觉得詹伟忠在外头生一個不叫事,毕竟她都不能生了,她白得個儿子,好好拴住詹伟忠才是正解。
沒错,部分人觉得,她不能生她就是罪人,詹伟忠在外头生一個叫应该,她還得感激涕零呢。
而詹伟红在自己村子裡也沒少提,觉得丁彩叶能嫁给她二哥那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能生儿子她二哥也不嫌弃她。
反正话裡话外都是往她二哥脸上贴金,往她二嫂脸上抹灰。
丁彩叶不想以后石兰村部分人提起她来,還张嘴就是因为她不能生了,所以巴拉巴拉的。
她自己的名声她得正回来,還得踩着李翠兰跟詹伟红的脸把名声拉回来。
的确是踩脸了,当初這娘俩嚼舌根嚼的有多爽,现在脸就有多疼。
李翠兰這无理搅三分脸皮堪比城墙的這两天都不大出门,在家裡哎哎哟哟的装病。
詹伟红更是不敢出门,之前她男人借着小舅子的光跟着在外头干工程,詹伟红她婆婆对她很是让着,這两天都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今天就過来一趟,阴阳怪气地說:“上两天你就不该把你二哥的孩子抱来养,邻居们早开始串闲话了,我是不稀得說你……”
詹伟红闭着嘴不吭声。
她儿子回来哭,說学校裡的同学都笑话他,還拿石头打他,嘲笑他妈妈是害人精。
于铁海也回来了,看着憔悴不堪的詹伟红,藏起眼裡的嫌弃,出声安慰了几句,最后道:“那边不撤诉,二哥正在跟对方的律师谈,在她要的赔偿基础上再加点,让她撤诉,她要是還不同意,咱就找個律师,都到這份上了,只能打!”
詹伟红呜呜呜的开始哭。
现在是钱的問題嗎?现在是她脸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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