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芥蒂
顾凌川直到深夜才应付完宾客,派人将喝得醉醺醺的客人们送回各府,当府内终于安静下来,一片狼藉时,他才松口气似地笑笑,整了整衣襟,稳步朝新房走去。
“大哥?”刚走過花园,便见顾临岸站在园门口踌躇不决,出声唤道,“你怎么在這裡?”
顾临岸有些尴尬,掩饰道,“沒什么,屋裡闷,出来转转。”
顾凌川诧异地看着自家大哥缓步离去,微微皱了眉头。他进了园门,走到房门前,伸手推开门。
房内大红喜色一片,龙凤喜烛残燃。房内掌灯的两名丫鬟尴尬地看着他,他诧异挑眉,环视新房一圈,這才发现坐在桌前独酌的紫月,她已经自己掀了盖头,丫鬟们怕是被吓到了,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顾凌川微微笑了下,挥手示意丫鬟们退下,坐到紫月对面。
“饿了么?今天客人有点多,等久了吧?”顾凌川拿起筷子给她夹菜,温柔道,“多吃一点。”
紫月倒了一杯酒递過去,眼神清明地看他,“陪我喝酒。”
他看着酒杯皱了皱眉,“姑娘家少喝点酒。”虽是這么說着,却還是接過了酒杯。
紫月一杯接着一杯喝,似乎是在借酒发泄什么一般。顾凌川都看不下去了,握住她的手腕制止道,“怎么了,心情不好嗎?”
“嗯。”紫月淡淡应一声,沒有解释的意思。
“心情不好也不许再喝了。”顾凌川皱着眉拿走她手裡的酒杯,按住她欲起的身子,“我陪你說话。”
紫月轻轻笑一声,抓住他的衣袖仰头问道,“后悔了嗎?娶了我這一個花楼女子?”
“后悔?”顾凌川微微挑眉,低头看她,轻轻一笑,“我怎么可能后悔。”
“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后悔……”他喃喃道,垂眸看着她嫣红的唇,眼神中笼罩了一层痴迷,低头欲吻上去,紫月忽然伸出二指封住他的唇,拒绝了他的吻。
這一刻,屋外忽然狂风大作,案上烛火跳动,木格窗也咯吱咯吱地响。
顾凌川愣愣地看着她,面色隐隐泛白,眼中闪烁着的光芒也渐渐沉淀黯淡,却還是勉强温柔笑道,“累了么?那先休息吧。”
顾凌川起身离开去了一边的偏房,紫月沉默地坐在原处,眼底光芒闪烁莫名,半晌后轻声叹息,缓缓闭上了双眼,屋外狂风瞬间停止。
千竹,你猜对了,我终究還是会不舍的。
此刻,顾府亭湖边,漫天璀璨的星光之下,宫千竹身穿白色长裙站在石桥之上,纱质裙摆拖及地上,长长的白色发带在夜风中轻舞,水光粼粼,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顾公子,你好像很悲伤的样子。”她缓缓开口,看着不远处在湖边伫立的男子,声音隐约空灵。
顾临岸疲惫地闭上双眼,似乎身上压了一座山。
他知道,紫月和凌川沒有发生什么,也不会和他发生什么,可是,想到紫月为别人披上了嫁衣,心還是会忍不住一阵绞痛。
早就沒资格這样心痛了吧,从娶了宁珊那天开始,他就一步步将她越推越远,直到将她推入了别人怀裡。那么,自己现在又在心痛什么呢。
“既然還是会难過,为什么可以看着她嫁给别人?”宫千竹继续问道,她明白紫月的心思,嫁给顾凌川,无非是希望顾临岸会出来阻止,最起码可以证明,他心裡還是有她的。
可他沒有,自拜天地到入洞房,他就一直坐在下面喝酒,连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或许,是不能看。
看了就会心痛,看了就会舍不得,却不能冲出来拉着她的手說跟他走,谁都有资格這样做呢,偏偏他不可以。
结为连理的二人,一個是他的爱人,另一個却是他的亲弟弟,這种心痛,她怕是永远都无法理解吧。
顾临岸睁开双眼,静静看着石桥上温柔娴雅的宫千竹,声音嘶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懂医术之人自是能观人心,公子与紫月姑娘,一看便是有一番牵扯的。”宫千竹淡淡浅笑,周身似乎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不去找她嗎?也许還来得及,她会跟你走的。”
“不。”顾临岸几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回答。
宫千竹意料之中般地苦笑了下,在水光潋滟中慢慢走下石桥,经過他身边的时候轻轻叹息了一声,“你会……后悔的。”
几近叹息地說出這句话后,她缓步离去,而顾临岸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慢慢僵硬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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