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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正邪善恶

作者:未知
沈笃义完了。 从得意到绝望,只在一瞬间。无论是家族争斗還是政治博弈,笑到最后才是最美的,很可惜,他沒有笑到最后。 做梦也沒想到,一株兰花居然会成为他失败的诱因。 那株兰花……竟是沈睿杀人后抢来的!当沈笃义知道了這個消息,他便瞬间明白,他這辈子完了,余生连住疗养院的资格都沒有,只能在监狱裡度過。 沈睿,沈睿……沈笃义苦笑。 沒想到最终竟栽在這個深藏不露的侄子手裡,原本将他当成了自己手裡的棋子,调他回京,暗中激发他的仇恨,冷眼看着他对沈家动手,待到事情不可收拾时他再出来趁机夺权,一切安排得完美无暇,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被這個侄子反摆了一道。 沈睿恨沈家,恨整個沈家,包括他這個从小看着长大,教给他道理,扶持他入官场的亲叔叔,仇恨沒有泯灭沈睿的智慧,早在半年以前,便预先给他埋下了失败的伏笔。难怪那株梁祝兰花美得那么妖异,如同魔鬼从地狱带到人间。 究竟谁是谁的棋子?究竟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冰凉的手铐铐上他干枯的手腕,沈笃义整個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他知道,自己的這一生,已在今晚彻底落幕。 ****************************************************************沈家大门外的功德牌坊下。 外围驻扎的警卫岗亭遭到突然袭击,袭击者却是上百人的外国籍男子,他们手持着冲锋枪,分别开着三辆前端加了钢板和防弹玻璃的改装卡车,卡车像坦克一般加速冲来,车顶的篷帐裡忽然窜出十几道激烈的火舌,嗒嗒嗒几声脆响,岗亭内驻扎的一個班的值勤警卫被乱枪打中,躺在血泊中。 沈睿开着卡车领头冲在第一個,卡车前方已出现不少警卫,他们依托地形进行反击,无数子弹打在卡车的防弹玻璃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玻璃却丝毫无损。 沈睿赤红着双眼,平素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他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嘴角仍旧一抹淡淡的笑容,然而此刻他笑容中的意味却是那么的疯狂,像個沉浸在自己幻境中的疯子。 卡车的副驾驶座上坐着一個中年的欧洲籍男子,他穿着迷彩服,握着MP5冲锋枪,蔚蓝的眼睛盯着陷入疯狂状态的沈睿,淡淡的撇了撇嘴。 “沈先生,你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我建议取消這次疯狂的行动吧。” 沈睿通红的双眼顿时恶狠狠的盯着他:“不!绝不取消!我付了你们钱的!” 男子一耸肩:“不错,我們是雇佣兵,但是我們不是傻瓜,钱再多也得有命花才是,你现在的行为根本就是毫无理智的跟一部国家机器抗衡,我敢肯定,這個老宅附近有不下500名的中国正规军人,你觉得我們有胜算嗎?” “我不关心有沒有胜算,我只想把這個宅子夷为平地!” “可是我关心,我必须为自己手下的生命负责,沈先生,這一单,我們恐怕接不下来,对不起,我要下令撤退了。”男子很坚决,显然他并不想跟疯子打交道,特别是现在這個疯子正在干一件送死的事情,他沒有兴趣当這個疯子的陪葬品。 他们只是雇佣兵,为雇主杀人越货都沒問題,但绝沒有义务为雇主当恐怖分子,這样的自杀式袭击对他们来說是愚蠢的。 沈睿紧咬着牙不出声,呆呆的盯着卡车的后视镜。 正当欧洲男子准备招呼卡车后的手下撤退时,盯着后视镜的沈睿忽然露出一抹诡异阴森的笑容。 “想撤退?不,你们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卡车后传来一阵激烈的95式冲锋枪声音,接着卡车尾部几名外国雇佣兵发出惨叫声。 欧洲男子面色一变,沈睿哈哈大笑:“知道后面是谁来了嗎?我最亲爱的堂弟,带着中国正规野战军的特种部队来了,撤退?這世上谁能在他们的枪口下安然撤退?” ****************************************************************叶欢端着枪,冲在队伍的最后,头上的钢盔压得低低的,一路也不放枪,一味的躲在后面假模假样的冲锋。 何平实在看不得他這模样了,一脚狠狠踹在他屁股上。 “混蛋,为什么一打仗你就這副德姓?” 叶欢振振有辞:“队长,這又不是城管抢水果摊儿,你能指望我有多英勇?打仗会死人的啊!别以为我沒看過电影,有些艹蛋的编剧总喜歡安排主角在结局的时候中弹挂掉,我可不出這個头。” 话是玩笑话,实则经過多次实战之后,叶欢已不惧怕打仗了,可是今天這一仗打得让他很为难,這一次他的敌人,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尽管這位亲人罪该万死,可叶欢還是狠不下心朝他开枪,缩头缩脑躲在战友们背后大概就是這层用意。 何平也许明白叶欢的心情,深深看了他一眼后,看了看前方的战况,换了话题道:“瞧這情形,就算我們不来,沈家老宅驻守的那几百警卫也能轻松放倒他们,我們這回可真是锦上添花,来不来都无所谓了。” 叶欢也注视着前方,前方沈睿和那些雇佣兵乘坐的卡车已经停了,众人正依托着卡车车体的掩护,对前后两边的夹攻进行着苍白无力的還击。 激烈的枪声中,依稀能听到沈睿疯狂失控的狂笑。 “疯了,真的疯了……”叶欢眼中生出几分莫名复杂的目光。 导弹数据被截回,铀矿合同惨遭骗子诈骗,忽然间由前途光明的顶级富豪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人,所有的退路全部被封死,天下之大却无处躲藏,更重要的是,多年立志并努力着的目标到头来却一個都沒实现……老实說,换了叶欢是他,恐怕也早就崩溃了。 叶欢眼中渐渐露出痛惜。 何苦如此,虽說彼此是生死仇敌,可是……毕竟也是同脉血亲啊,這一夜過去,将是怎样一個结果? 這场战斗几乎毫无悬念,沈睿花钱雇的雇佣兵来不及撤退,便被迎面赶来的警卫和后面追来的特种兵前后包围,雇佣兵的字典裡沒有投降二字,只好陷入了苦战,沈家老宅的警卫担负着保卫首长的重任,自然不会对這帮雇佣兵客气,沒過多久,随着一阵如爆豆般的点射,雇佣兵的伤亡已超過半数,他们只能靠着单薄的卡车车体软弱无力的抵抗着,不时有人在他们身边闷哼着中弹倒下。 遍地尸体,遍地鲜血。 ****************************************************************枪声渐渐零星稀疏,雇佣兵们早已沒有了士气,躲在卡车裡不出声也不放枪,似乎完全放弃了抵抗。 两头夹攻的警卫和特种兵们也渐渐放缓了攻击节奏,众人各自找了有利的地形掩体,暂作休息,清点伤亡。 虽然暂时停战,可双方都明白,這只是爆发前的沉默,敌人终究是要被消灭的。 叶欢靠在功德牌坊后的一株老树边,大口喘着粗气。 战斗,差不多接近尾声了,沈睿被剿灭已是必然。 叶欢从口袋摸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平缓了一下情绪,然后高声大叫。 “沈睿,投降吧,你沒有机会了,任何机会都沒有了!” 嗒嗒嗒……一梭子弹狠狠射来,徒劳的打在那棵合臂粗的大树上。 過了很久,沈睿那嘶哑的声音才传来。 “哈哈哈,叶欢,你也来了,我們兄弟又见面了,怎么不出来跟你堂哥打個招呼?” “你是疯子,可我不是傻子,我出来你還不得一枪爆老子的头啊?沈睿,听我一句,放下枪走出来投降,活着比什么都好。” “哈哈哈,投降?如果我是那种投降的人,何必跑到這裡来找死?叶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已沒有机会了。” 叶欢抿着嘴唇,沈睿沒說错,他不是那种投降的人,而且目前的态势,他确实沒有任何翻盘的机会了。 随着两人的互相喊话,双方仿佛无形中达成了默契,期间一直沒有再交战。 沈睿的声音愈发嘶哑:“叶欢,二十年前,你父亲领着兵,也是在這沈家老宅的大门前,与我父亲激烈交战,那一仗,我父亲输了,输得干干净净,二十年后,你我兄弟又在這裡,重复着二十年前相同的一幕,哈哈哈,這到底是宿命给我們的轮回诅咒,還是沈家的因果报应?” 叶欢浑身一震,眼中充满了极度的茫然。 是啊,歷史为什么总是如此的相似?连结果也仿佛被安排好了,巧合得就像上帝的恶作剧,偏偏却是那么的血淋淋。 定定呆楞了许久,叶欢的表情渐渐变得坚定。 “沈睿,這不是宿命,也不是诅咒,這是报应!是对贪欲和邪恶的报应!沈家百年赖以传家的,不是诗书礼仪,不是功名权势,而是一股正气,浩然正气!心姓邪恶的子孙,先祖不佑!” ***************************************************************沈睿不懂這個道理,正如沈笃义也不懂。 他们明明是稳艹胜券的人,为什么在紧要关头却突然失败了? 只能說,正义必将压倒邪恶,冥冥中自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世人,它区分正邪,判定善恶。 双方对峙之时,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飞速朝沈家老宅驶来。 叶欢等人大惊,還来不及阻拦,吉普车便越過他们的防线,停到沈睿躲藏的卡车前,车未停稳,从车上跳下来一名穿着白衣长裙的妇人,她脂粉未施,素面朝天,却显得那么的美丽清秀。 妇人早已泪如雨下,站在卡车前掩面痛哭。 叶欢凝神一瞧,不由急得大喊道:“宋佳,你這蠢女人,快回来!” 来人正是沈睿的结发妻子宋佳。 宋佳似沒听到叶欢的大喊,犹自流着泪,朝静寂无声的卡车哀恸道:“沈睿,你在裡面嗎?” 過了很久,裡面传来沈睿冰冷的声音:“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嗎?看我怎么死嗎?” 宋佳哭着不停摇头:“夫妻本是同林鸟,我怎么会看你的笑话?沈睿,放下枪出来吧,你不能死,童童不能沒有父亲,我不能沒有丈夫……” “宋佳,回去吧,我出不出来都是死,无路可退了,至少我有权力選擇一种比较有尊严的死法儿……” “你不会死的,只要你放下枪出来,沈家不会赶尽杀绝,我宋家也一定会为你奔走,保你平安,只是几年牢狱生活,等你出来,我們重新過曰子,我們都年轻,一切都来得及弥补的……沈睿,出来吧,求你了!” 卡车裡的沈睿仿佛在考虑宋佳的提议,過了很久,卡车的驾驶室车门忽然打开,警卫和蓝剑士兵们顿时举枪凝神戒备。 宋佳如同疯了似的伸臂横拦,大叫道:“不要开枪,他投降了!不要开枪!”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沈睿提着枪缓缓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好象刚刚仔细打理了一遍,仍如往常般一丝不苟,油光顺滑。 疯狂的神态也不复存在,眸子裡一片清明沉稳,隐隐散发出体制中人常有的淡淡官威。 他一步一步朝宋佳走来,走得很慢,步履却异常稳定。 令所有人凝神戒备的是,他的手裡仍握着一把五四式手枪。 “沈睿,放下枪!否则我們有权击毙你!”何平忽然从掩体后站了出来,厉声大喝。 沈睿置若罔闻,带着微笑走到宋佳身前。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宋佳,你不该来的。” 难得听到他如此温柔的话语,宋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丈夫有难,妻子怎能不来?沈睿,我們毕竟一场夫妻,能不能听我一句劝,投降好嗎?” 沈睿充满柔情的看着她,甚至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鬓。 “不该嫁给我啊,這些年让你不快乐了,我记得你以前是個爱唱爱跳爱笑的女孩,自从嫁给我后,好象很少笑過了……”沈睿眼中浮上几分愧疚。 宋佳摇头道:“嫁你,是我从小的心愿……或许你不知道,我从小时候起就迷恋你了,曾经发過誓,今生一定要做你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快乐一生,沈宋两家联姻,其实是在我的坚持下才促成的,沈睿,生在能与你门当户对的家庭,是我的幸运,可却是你的不幸,如果你肯放下一切,如果你肯回過头看看我和孩子,幸福,其实一直在你身后,紧紧跟着你……” 宋佳說着忽然大声哭了起来,一双粉拳不轻不重的捶着沈睿的胸:“……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回头?为什么不肯回头看看?我恨啊,恨死你了!” 沈睿微微动容,仰头望天,两滴清泪缓缓滑落。 四面楚歌之时,谁也不知道他這两滴泪包含了怎样的情感。 沈睿忽然伸手轻轻抱住宋佳,在她耳边轻语:“宋佳,好好抚养我們的童童长大,告诉她,将来做個好人……对不起,這一世让你伤心了,下一世,我百倍补偿你,你耳朵背后有一颗红痣,下一世,我认得你的。” 在宋佳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沈睿悄然退出了手枪的弹匣,然后朝她惨然一笑。 “我沈睿是骄傲的,哪怕這份骄傲要用死亡的代价来换取!” 举起沒有弹匣的手枪对准数十米外缩头缩脑的叶欢,沈睿又朝他一笑。 宋佳惊恐绝望的大叫:“不要开枪!他沒有子弹……” 已经来不及了,沈睿举枪的那一刹,警卫和特种兵战士已判定了他的反抗动作,所有人同时瞄准了他,一阵爆豆般的枪声過后,沈睿重重倒在沈家老宅的空地上,前胸后背布满了血洞,眼见不活了。 接着所有人向卡车内的雇佣兵发起了冲锋,毫无悬念的战斗不到两分钟便告结束,這些从异国雇来的雇佣兵根本不是中国正规军士兵的对手,全部被歼灭殆尽。 沈睿浑身不停的抽搐,眼睛无神涣散的看着头顶上方的功德牌坊。 一百多年了,牌坊如同凝聚了沈家历代先祖的英灵,上面仿佛有一双双眼睛,冷冷的注视着沈家這座老宅发生的风风雨雨,恩怨情仇。 沈睿不知怎的,竟露出几分谁也看不懂的笑容,然后身躯重重抽搐几下,嘴裡涌出几口殷红的鲜血,最后安详的,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最黑暗的时刻已经過去,天边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天快亮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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