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爹的铁子
送走杨秋雁,刘红军看了看锅裡,又加了一些水,然后往锅灶裡加了一根木柴。
“红军,做饭呢?”一個少妇抱着一個三四岁的孩子走了进来。
“香草嫂子,来了!”看到来人,刘红军站起来打招呼。
“红军,我家你大侄子,不知道吃了什么,从昨天开始,一直拉肚子!”香草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刘红军說道。
人家正在做饭,她過来說拉肚子的事,实在是不太讲究。
可是,又不能不說。
刘红军倒是不在乎這個,当医生的哪有在乎這個的。
别說這個,上一世,在战场上,打完仗,守着尸体,甚至手上還有敌人的血,不照样拿着馒头往嘴裡塞?
一边给孩子号脉,一边开口问道:“拉肚子?拉出来的是什么形状的?大便带不带沫?”
“拉的都是稀蹚水,带着黄沫子!”
“吐沒吐?”
“沒有!”
“沒大事,這是痢疾,香草嫂子家裡有大蒜嗎?”
“大蒜有!”
“有大蒜就行,我先给大侄子扎两针,然后回家给大侄子烤两头大蒜吃了就能好!”
“烤大蒜能管用?”
“能,烤大蒜治痢疾拉肚子一绝!”刘红军笑着說道。
刘红军进屋找出酒精灯和老爹留下的针灸包。
点燃酒精灯之后,先把银针在酒精灯上烤了烤,然后用酒精棉擦拭一遍,在足三裡、神悯上各扎了一针。
“好了!回家记得烤两头大蒜吃!”刘红军拔出银针,又对香草交代道。
“嗯呐!我回去就给他烤大蒜!谢谢你啊红军!
嫂子来得及,也沒带钱,等回头我让你泉海哥给你送過来。”香草說完,抱着孩子开心的往外走。
“不着急。
回家用温水,加一点点盐,喂给孩子喝!”刘红军对着香草的背影喊道。
“嗯呐!”香草抱着孩子,急匆匆的走了。
送走香草之后,刘红军洗了洗手,准备吃饭。
掀开锅,一股肉香扑面而来。
肉炖茄子,泡面饼是绝配。
茄子喜油,用大油加猪肉炖出来的茄子,闻上去都是肉香。
沒有滋味的面饼,吸收了茄子的汤汁,那就一個香。
刘红军看了看,裡面的汤汁還比较多,反正不着急吃饭,盖上锅盖再焖一会。
进屋找了一本医书,坐在石榴树下看了起来。
他家裡最多的就是医书,也不知道老爹是怎么收集来的。
上一世,因为他去参军,一走就是十五年,這些医书,都被大哥收了起来,等他退伍之后,這些医书因为大哥几次搬家,大部分都遗失了,让他惋惜不已。
看了一会医书,看见锅裡的火灭了,刘红军才收起医书,掀开锅,把炖茄子盛到盆裡。
东北這边因为吃炖菜比较多,所以家家都不缺盆。
不是瓷盆,而是附近公社用泥陶烧制的盆。
也不知道是因为這是梦境的原因,還是因为重生的原因。
刘红军的饭量变得很大,炖的一锅菜,被刘红军吃了個精光,還吃了五個面饼子。
這面饼子可是不小,每一個面饼子都相当于一個大馒头,东北的那种大馒头,一個馒头半斤重。
刚刚吃完饭,正在刷锅洗碗的时候,钱胜利拎着一块肉走了进来。
“胜利大哥,吃饭了嗎?”刘红军赶紧放下碗筷,迎了上去。
“吃了,熊罴拉回来了,這是分给你的!”钱胜利說着把手裡的肉放到石桌上。
這是一块,熊罴肚子上的肉。
熊罴肚子上的肉,全都是肥肉,在這個年代,是最受欢迎的部位。
肥肉可以炼成熊油。
熊油炒菜吃,要比猪板油更香。
熊油不仅炒菜好吃,還是很珍贵的滋补中药。
熊油可以强筋健骨,补血补虚,祛风湿,能够滋润皮肤,還能治疗冻疮。
冬天皮肤冻伤了,抹上熊油,很快就能好。
钱胜利给刘红军送来的這块肥肉,能有二十来斤。
這也是规矩,每次打猎之后,村裡分肉,打猎的人都是分的最多的。
不然,人家凭什么冒着风险进上去打猎?
当然,這是因为,榆树屯现在還是生产队制度,還沒有实行包产到户,沒有分家。
猎人进山打猎,要拿猎物顶工分。
每年,生产队都会在秋收之前,组织一次集中的围猎。
一是避免山裡的野生口出山,祸害庄稼,二是打点野牲口,给社员补充体力,好在秋收的时候,有力气干活。
“胜利大哥你喝水!”刘红军给钱胜利倒了一碗水,裡面放了一点白糖。
“你忙吧,我走了!”钱胜利端起碗,一口气喝干,然后很干脆的转身离开。“胜利大哥,那些狼骨和熊骨怎么处理的?”
“你要那玩意儿干啥?队长說晚上大锅煮了,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呢。”
“狼骨和熊骨都是药材,我這边肯定要啊!”刘红军說道。
刘红军自然不能說,自己要狼骨和熊骨是为了制作狗粮。
“你不早說,你等着,我回去和队长說,让他把骨头给你留出来。”钱胜利說完就急匆匆的离开。
這個时候,是民兵队最忙的时候。
要一天二十四小时值班,防止野牲口出山来祸害庄稼,也防止野牲口伤到人。
即便是這样,几乎每年都有人被野牲口伤到。
村裡有很多寡妇,他们的男人大多数都是被野牲口给伤了。
刚送走钱胜利,刘红军正准备把熊肥肉熬成熊油,一個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桂香婶子来了!”看到来人,刘红军只能放下肥肉,和对方打招呼。
“红军!我听說你今天打死一只熊罴和两只狼?”
“嗯呐!”刘红军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进屋,又拿了一個碗,给对方倒了一碗水,同样加了一点白糖。
白开水加点糖,就是這個年代,村裡招待人时,很高的礼节。
“桂香婶子喝水!”
“和婶子還客气啥!
我過来看看,有沒有要洗的衣服!
你說說,你爹這一走,就留下你一個人,這日子可咋過啊!”桂香婶子說着,抹起了眼泪。
看的刘红军一阵无语,這话說的,好像他爹沒了似得。
這個于桂香是村裡的寡妇,三十多岁,正当年的时候,男人进山的时候被黑瞎子给挠了。
同时也是刘红军老爹的铁子,也是他的的帮扶对象之一。
东北话裡的铁子,可不是網上說的好兄弟的意思,那都是瞎胡扯的。
东北的铁子,指的就是相好的,情人,北京话叫傍尖儿。
老爹下山去看大孙子,最挂念他的恐怕就是于桂香了吧,
刘红军倒是无所谓,老爹不在,他更自在。
毕竟,他从小沒了娘,很小就开始跟着老爹学习中医,十六岁跟着进山打猎,生活很是独立,所以刘红军真沒感觉什么。
真正不知道日子咋過的应该是這位桂香婶子。
毕竟,一個三十多岁的寡妇带着三個半大孩子,日子艰难是肯定的。
半大的孩子,出工拿不到满工分,但是吃的却不比成年人少。
白天生活难熬,夜裡的日子更难熬。
“就這么過呗!洗衣服做饭什么的我都会,我和杨队长也說了,接我爹的班,在村裡当卫生员!”
“那感情好!当個卫生员挺好。
你一個大男人,家务活哪能收拾的過来?回头让你小娟妹妹過来帮你洗洗衣服,收拾收拾房子啥的。”
“不用,桂香婶子,我一個未婚的大小伙子,小娟妹子也十六了,她過来帮我收拾,不方便!
容易招惹闲话,以后,小娟妹子咋嫁人?”刘红军赶紧拒绝道。
之前,于桂香就說過,想要把她闺女许给他,被老爹给拒绝了。
老爹在這方面還是很清醒的,他手裡有闲钱,也不缺粮食和肉食,帮扶一下寡妇沒事。
不能让儿子跟着受累。
现在,明知道自己快要定亲,還让闺女過来给他收拾房子,打的什么主意,很明显。
“桂香婶子,以前我爹在家的时候,缝缝补补的你也沒少帮我們。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說出来,能办的我一定帮!”刘红军见于桂香還想說话,赶紧打断她,又接着說道。
能帮的一定帮,反過来就是,不能帮的,我也沒有办法。
“红军,你和你爹一個样,都是那么仁义!
我知道你可能看不起我,觉得我不正经·······
可是,我一個寡妇人家的,又能怎么办?
這些年多亏你爹帮着我,要不我們孤儿寡母的真不知道日子怎么過。”于桂香說着又抹起了眼泪。
刘红军忍不住暗叹,原来回到這個年代,首先要面对的,就老爹留下的一地鸡毛。
“桂香婶子,小娟他们都长大了,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
正好,刚刚胜利大哥给我送来的熊肉,您拿一些回去,给弟弟妹妹改善改善生活。”刘红军拿起刀,把肥肉一分为二,把其中一半递给于桂香。
“這怎么行,你自己留着吃吧!家裡有!”于桂香赶紧拒绝道。
“桂香婶子,你拿着吧!我一個人能吃多少?你家人多,分的那点肉,哪够啊!”刘红军拿了一根草绳,把肉绑起来塞到于桂香的手裡。
“你看看,你這孩子,我說過来帮你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屋子的。”于桂香满脸尴尬的說道。
“沒事,桂香婶子,拿着吧!我一個大小伙子,有手有脚的,我自己能收拾!”
好不容易,把于桂香送走,刘红军长出了一口气。
面对于桂香,刘红军真的是很别扭。
作为過来人,对老爹帮扶贫寡,并不反对。
毕竟,男人都有生理和心理上的需求,老爹为了他沒有再娶,偶尔接济一下别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村裡人都知道,也沒有人說什么闲话。
一個寡妇,一個鳏男,也和道德扯不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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