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再相逢 作者:未知 唐安开始加速冲锋,而目标便是莫凌图——身下的那匹白马。 见少主以身犯险,八名精挑细选充当其侍卫的虎将围成了一道半月,一齐向唐安冲了過来。任何对莫凌图的挑衅,都会被他们视作对铁勒的冒犯。 他们的体格魁梧健壮,健硕的臂膀结实的胸膛,配上一把把特质的宽大砍刀,让他们看上去杀气腾腾。 八人齐冲,声势极为惊人! 可惜铁勒人在武学上从未涌现出惊才绝艳的人物,他们并不知道勇士和宗师的差别,正如井底之蛙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当然,沒有人会把唐安当成宗师。 在几個勇士眼中,那奔袭而来的大唐将领虽然勇武過人,可单薄的身板看上去就像個娘们儿。 唐安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只要达成目的就够了。见八個壮汉迎面而来,他的双掌向下,紧握成爪,宛如一道漩涡,散落在地上的石头似是听到了召唤,如巨鲸吸水一般向着他的双掌飘去。 不多不少,正好八块。 掌风啸,龙息吐,弹石如刀。 不偏不倚,每人一块! “嘭嘭嘭嘭……” 当强悍的内劲外放,石头便成了最犀利的武器。于是,八人甚至都還沒有近身,每個人的胸膛之上便多了一個血洞! 在最后一個铁勒勇士不甘心的缓缓跪倒在地之时,唐安一脚踩着他的肩膀,如孔雀一般高高跃起,直奔莫凌图而去! 周遭胡人惊骇莫名,望着那飞升至半空的身影,心中满是难以名状的恐惧。 莫凌图大惊失色。他沒想到唐安的武功竟然厉害到了這般程度,可是强烈的自尊心却让他如木桩般站定,仓促之下慌乱地拔出腰畔的佩剑。 這把剑从未离开過剑鞘,因为他从来不知道威胁是什么东西。可当第一次需要他自己保护自己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脆弱。 死去的八大金刚,任何一個都比他要勇猛百倍。可一招之下,唐安却让他们都成为了尸体。 理智告诉他应该暂退,但被怒火填满的心却牢牢固定住他的双腿——他不想在敌人面前露出怯意,尤其是情敌! “唐安,你给我死!” 他說的是字正腔圆的汉语,让唐安倒是有些意外。 后者潇洒地翻落在莫凌图身后,轻巧避過他毫无威胁的一剑,手掌对准莫凌图的手腕微微一切,那长剑立刻脱手,即将掉落之际又被唐安抄在另一只手中,架在了莫凌图的脖子上。 只是一秒钟,攻防易主。 “放了少主!” “你若敢动他一根汗毛,必将遭受长生天最残忍的惩罚!” “放了他,老子饶你不死!” 众铁勒将士见少主的生命受到威胁,一個個怒目圆瞪,叽裡咕噜地說着威胁的语言,可惜唐安却一句也听不懂。 這些人喊得越凶,越能证明身前俘虏的价值。所以唐安毫不理会众人的威胁,反而饶有兴致地问莫凌图:“你认识我么?咦,帅哥,我怎么看你有几分面熟?” 莫凌图额前的卷发被微风拂去,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怒容:“我不仅认识你,還恨不得杀了你!” 他妈的,长得帅果然是罪過,心怀嫉妒者中竟還不乏国际友人。 唐安腹诽一番,蹙眉道:“兄弟,我好像沒得罪過你吧?让你的人乖乖滚开,或许我可以让你一命。” “你休想!今天纵使我死了,也断不会放過你!”莫凌图嘶声吼道,随即眼神中闪過一丝恶毒的笑意:“告诉你,乌朵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她早已成为我的女人,几年之后,她就会成为铁勒的王后!而你——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她!哈哈哈哈哈哈哈!” 媚儿! 听到這個名字,唐安脸上立刻涌起一抹杀气。 看着被自己挟持的這個年轻人那丧心病狂的笑,唐安只觉得心在滴血。 他忘不了被白雪覆盖的汴京城裡,那個无比落魄亦步亦趋离开的魅影,那是他這一生最大的痛。 他此番前来西域,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带回苏媚儿——不计任何代价! 莫凌图自以为是的一番话,恰恰触及了他的逆鳞。 “想要抢我的女人,這辈子你還不够格!如果你下辈子你還想争,记得生的再帅一点,更有内涵一些!” 唐安脸上的写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杀意。 他再沒了挟王子以令诸侯的念想,贴紧莫凌图脖子上的长剑蓦地一抽,众人只听见“嗤”的一声,鲜红的血水立刻喷溅出来,将身下白马的雪白鬃毛染上了一抹艳红,也让莫凌图的笑声梗在了嗓子眼。 “少主!!!!!!!” 无数人在疯狂的呐喊,可惜莫凌图已经听不到了。他的表情僵硬,瞳孔蓦地收缩,脑海裡想的却是那张让他着迷的脸。 妩媚天成,笑靥如花,换我半世痴狂。 可是最后的最后,能够摘下她面纱的男人,依旧不是自己…… “扑通!” 唐安沒有時間啰嗦,一把将他的尸身推下马背,在一众铁勒人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中扬长而去。 摔在黄土地上的莫凌图,终于如愿以偿地面向了西方。他好想再看苏媚儿一眼,哪怕看一看她的轿子也好。 可惜他只看到了一双双奔跑的腿,沙土弥漫了他的视线,让他带着满心的遗憾,缓缓闭上了双眼…… …… 蓝天之下,黄沙之上,白马如风,一骑绝尘。 靠近盘河所剩不多的胡人们,赫然发现竟然有一個唐人杀穿了夏国主力的方阵,朝着希望赵无极所在的方向奔袭而来! 毫无疑问,只看他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便不难看出他的野心。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一定是觉得大唐官兵快要顶不住了,所以才要破釜沉舟,直捣黄龙。 只要杀了赵无极,因他而被勉强整合在一起的大军便会群龙无首。到时候,整支大军沒了主心骨,各部族意见不统一,无法聚成合力,這仗還怎么打? 想法很好,可是能做到么?孤胆英雄临危救主固然令人血脉喷张,但那种桥段只存在于曲儿裡。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依靠的是战士们高昂的士气和密切的配合,绝非個人武力。若以一人之力就能攻城略地,還要部队做什么? 這個骚包的家伙,勇气值得赞赏,但智商有待商榷。 和诸多部族将士的不屑比起来,赵无极对唐安的认识截然不同。他眼带精光,面色红润的脸庞上尽是掩饰不住的欣赏。 那些人排斥,愤怒,不屑,很大程度上源于对异族的排斥,认为只有夏国子民才有资格得到长生天的恩宠。而那些孱弱的汉人,生来就只配成为他们圈养的绵羊。 赵无极则不然。 他本身就是汉人,对唐安不存在种族排斥,反而有一种先天的亲切感。 而且哪怕他不是汉人,也会涌起收服唐安为己用的年头,因为他的皇帝。地位的高低,决定了眼光的不同。 他不缺人,却缺少率领大军开疆拓土平定八荒的将才,特别是可以视为心腹将才。 如今各個部族心怀鬼胎,若非利益驱使,這些人断不会因为自己是夏国的王便卖自己這個面子。换句话說,他现在的班底少得可怜。 将来成就帝王霸业,最需要的便是重新耿耿的有能之士。而唐安在铁勒阵中厮杀时,那一马当先万夫难敌的画面则完全落入了他的眼帘。 旗下若有如此良将,何愁大事不成?若在大获全胜之际,送给此人一番锦绣前程,他哪裡有不为自己效死力的理由? 想通這些,赵无极眼睛大亮,遥遥指向带起尘沙快速奔腾的唐安,大声问道:“此人是谁?” 沒有人回答他,因为他们并不认识唐安。若是被他们知道,這個人就是将狄马城付之一炬搅的西域边关鸡飞狗跳的罪魁祸首,不知道众人会作何感想。 赵无极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微微有些失望,随即爽朗的大笑两声,道:“此人乃是一员猛将,戈施利将军,给我生擒此人!” 不远处,一個虎背熊腰的胡人应了一声,当即点出一队人马。 赵无极似是還不放心,大声叮嘱道:“记住,我要抓活的!” ……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苏媚儿掀开轿帘,一双美眸死死盯着那個由远及近的身影。哪怕隔得老远,她也一眼能认出马背上的那個人。 一個让自己魂牵梦绕又肝肠寸断的人,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一段让她日夜回味剪不断理還乱的情,她怎么可能忘记。 他给過自己爱情的甜蜜,萦绕在耳畔的动人情话,让她漫步云端,只愿沉醉梦中不复醒。 他也给我自己最恶毒的诅咒,声声誓言如刀,让她脆弱的心鲜血淋漓,如同永坠深渊。 他是唐安,那個這一生下一生生生世世都无法忘怀也难以割舍的情人。 外面是漫天的喊杀声,可苏媚儿的世界却寂静一片,唯有心跳声越来越响。 心以为忘记了该怎么跳动,却因为一個人的出现而发现,那只是因为痛而選擇冬眠。待到春暖花开日,便是冰封解冻时。 而唐安,便是驱散她心间冰雪的那一缕阳光。 “你来了,最终還是来了……” 苏媚儿喃喃念叨着,眼眸子闪過万般柔情,整個人如同一片雪花,轻盈地对着唐安所在的方向飘去。 …… 厮杀仍在继续,可是节奏却明显放缓下来。 无论唐人還是夏人,一段時間之前所想的只有保命和屠杀,而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却随着那支“敢死营”而远离。 无论是代天涯還是陈不平,无论季晨李大壮還是马尚率,都安然无恙的抽身而回。 他们很想接济唐安,可无奈缺少战马的“敢死营”战士,在夏国大军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在付出了一半战士的性命之后,仍旧被夏军给逼退回来。解决掉了周遭几個敌人之后,他们各自都跨上一匹战马,极目远眺。 他们期待着奇迹的出现,可是两大黑色矩阵中间那片单调的黄土地上,只有一道孤独的身影。 他就像沙漠中的一粒沙,大海中的一滴水,渺小的让人揪心。可他始终不曾放弃,仍旧努力地向前飞驰,只为所有唐人的家国梦。 他是唐安,是所有大唐子民的希望之星! 虽然无比艰难,虽然困难重重,但每一個大唐人都在祈祷,祈祷着唐大人能够像曾经一样,再度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作为赌注——他们愿意赔上自己的性命,還有大唐的明天! 胡人也在注视着唐安,尤其是铁勒人。 惊才绝艳的少主陨落,仿佛带走了铁勒中兴的希望。如今他尸骨未寒,而罪魁祸首却已绝尘而去。 铁勒人想要报仇,却找不到一個有魄力号召他们报仇的领袖——莫凌图把他们压制的太狠了,常年来的只知服从,让他们丧失了起码的思考能力。一旦失去首脑,他们就像一個近乎瘫痪的战争机器,空有强大的力量,却沒人能够驱使。 而他死前给予铁勒人的最后指令便是:碾碎大唐! 他们不知道该完成少帅的遗愿,继续拼杀下去,還是为爱戴的少主报仇雪恨。犹豫不决之际,那杀人凶手已经奔出去老远,哪怕要报仇,也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他们只能带着仇恨的目光,期待夏国的王能够给他们一個交代。 夏军,唐军,尽皆西望。 這场惊天动地的最终决战,所有人的焦点已经开始慢慢转移。仿佛战争的核心不再是遮天蔽日的大军,不再是不计较损失的生死拼杀,而是那微不足道的一個人。 不,应该是两個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黄土地上一道窈窕的身影冲着那骑马奔腾的唐人飞驰而来! 从半空俯瞰,会发现千军万马间,二人的身后掀起一道尘烟,沿着一條直线相对而行,最终汇成一個点。 马也停,人也停,所有人的目光也停。 時間,仿佛都定格在了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