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千指头高羊（第二更）
這裡只有郑满堂和柳一凡两個人。
郑满堂佝偻的身躯，拄着拐杖，缓缓将书房的门关上。
一百零九岁的他，来到柳一凡面前，恭恭敬敬地站着，就像是一個犯了错的小孩。
而柳一凡，则坐在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扣着扶手，发出轻微的声响。
嗒…嗒…嗒…
空气很安静，就像是凝固静止了一般。
柳一凡沒說话，郑满堂就不敢說话。
他就這么站着，拄着拐杖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着。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這裡？”
柳一凡淡淡开口，打破了沉默。
郑满堂眉头微微一震，心中惧意升腾，他知道他有些事情沒做好，让他的主人不满意了。
可是他却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因为所有的事情，他都是按照柳一凡的吩咐来做的，就连一丝一毫也不敢怠慢。
“主人…”郑满堂喉咙颤抖着，“小郑让您失望了…”
郑满堂的头，重重低下，就像是個做了错事，正在接受家长的教导的小学生一般。
“看来，你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来這裡。”柳一凡的语气，依旧淡漠平静，只是，他那轻扣着扶手的手指，却突然停了下来。
空气，再一次陷入寂静。
郑满堂察觉到柳一凡這细微的变化，立即倒吸一大口凉气，浑身哆嗦一下，猛然间就“噗通”一声跪倒在柳一凡面前。
“小郑老了，不中用了！還請主人明示！”
郑满堂的内心裡，是真的充满了惧怕，虽然他已经一百零九岁，半身入土，早已将生死看淡，但是面对眼前這個少年模样的主人，他却依旧免不了最为本能的敬畏。
那种敬畏，是对神灵的敬畏，甚至是高于神灵的敬畏。
因为他知道，他的主人，就是神，就是上帝，就是创造出這個世界的那個人！
柳一凡淡淡道：
“我来這裡，只不過是想体验一下平凡人的生活。”
“你给了我一個普通高中生的身份，可你在众人面前，却還把我当做你的主人看待。”
“小郑，這么低级的错误，你竟然犯了。”
“看来你真是老糊涂了。”
郑满堂听了這话，立即大汗淋漓，连忙磕头，說道：
“主人，我知道错了！”
“還請主人饶命！”
柳一凡挥了挥手，缓缓闭目，叹息道：
“凡俗之人，总是难免老去，难免腐朽，最终归于尘土。”
“你也不例外啊。”
說完這话，柳一凡站了起来，然后从郑满堂的身前，走了過去，走出了书房。
偌大的书房，只剩郑满堂一個人，安静如死。
郑满堂额头上的冷汗，還在如水珠一般落下。
他知道，他的主人原谅了他。
可是他心中的畏惧，却沒减少分毫。
至此之后，郑满堂在人前不再表现得对柳一凡敬畏无比，而是把柳一凡当做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至于赠送方家御景钱隆地皮一事，为了避免众人对柳一凡的猜测，郑满堂也开始动作起来。
他决定要方家和郑家合作，而合作的项目，恰恰就是御景钱隆那块地皮的开发，而且合作所得利润，是七三分成，郑家占七成，方家占三成，作为方家从郑家手裡得到御景钱隆那块地皮的代价。
方家无可奈何，因为那块地皮，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而此时，地皮的转让手续，還沒有完全审批下来，也就是說，郑家還可以随时反悔。所以他们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郑家的霸王條款。
這消息一传出，上流社会上的那些名流世家，商人富豪，无不品头论足，說郑家不地道，狠狠地将方家摆了一道。
将地皮转让给方家，给方家开发，自己不用怎么出力，可是所得利润却是郑家占大头。
這郑满堂，真是奸商啊！
一時間，奸商郑满堂的绰号，传遍整個G市的上流社会。
而周玉龙听到這消息之后，不禁微微皱眉。
他不是在为郑满堂的商业手腕皱眉，郑满堂如此摆方家一道，对周家而言，算是好事，毕竟打压方家，是他们周家的本意。
他之所以皱眉，是因为他发现，他之前所打的如意算盘，竟然好像都是错误的！
莫非柳一凡在這件事之中，只不過是一個可有可无的小棋子？
莫非柳一凡真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背后根本就沒有什么黑手？
莫非，我从始至终都错了？！
周玉龙既然都這样提问自己了，這些問題，他内心裡头，自然已经有了答案。
最后他冷笑一下，“哼，好一個老奸巨猾的郑满堂！”
随即他大喊一声，“女儿，你過来一下！”
“爸，我在复习呢，干嘛？”闺房裡头，传来周若函那甜美而柔软的声音，只见穿着简练的少女，从裡面走出来，来到周玉龙面前，“爸，国庆過后就是G市一模了，我得抓紧時間复习，有什么事情赶紧說！”
周玉龙呵呵一笑，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這小丫头，以前怎么不见你這么努力学习？什么时候开窍了？”
周若函灿烂地笑着，“你女儿长大了，不再那么贪玩啦！我一定要考一個好成绩，上一所好大学！”
說這话的时候，周若函的脑海裡头，却闪過柳一凡那淡漠而平静的面容。
总不能他考全级第一，我考全级倒数吧？
我要努力，慢慢地靠近他！
此时的周若函，早已将之前她爸爸对她的嘱咐抛到了脑后。
她忘了她最初接近柳一凡的目的，不是为了靠近他，而是为了调查他的底细，以及她哥哥失踪的线索。
现在她却本末倒置了，如今的她，就是为了接近柳一凡而接近。
“要不，你叫柳一凡回来辅导你吧，這样你学得会比较快。”
這时候，周玉龙轻描淡写地提议道。
周若函愣了一下，随即却皱着鼻子說道：
“人家都不想来了，我怎么可能厚着脸皮再去請人家過来。”
周玉龙笑了笑，“那我来叫他過来吧。”
“爸！”周若函惊愕一震，随即說道：“你還在怀疑柳一凡和三哥的失踪有关联嗎？”
“柳一凡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能将一個贫困高中生想得這么阴毒？”
周若函刚說完這话，就发觉自己說错话了。她不该为一個外人，来指责自己的爸爸。
她本以为周玉龙会生气，就如平时她顶嘴一样。
可沒想到，今天的周玉龙，却沒有生气，反而淡淡一笑，說道：
“女儿，你說得对，柳一凡不是那样的人，他背后根本就沒有什么黑手，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他也沒能力让郑满堂把御景钱隆那块地皮让给方家，這一切，只不過是郑满堂那個老狐狸的阴谋诡计罢了，他在混淆我的视线。”
“现在我想通了，眼前的一切拨云见日。”
“我也不再想去调查柳一凡，因为那都是无用功。”
“我想請柳一凡回来做你的家教，不是因为我還想监视他，而是因为，我觉得我的女儿，有他的辅导，真的会进步比较快。”
“真的？”周若函半信半疑。
周玉龙笑了笑，“爸什么时候骗過你？”
随即周玉龙又說：“其实爸爸也有自己的私心，通過這几次的接触，我觉得柳一凡這人，是個可造之材，绝非凡俗之人，若是给他個机会，日后他很有可能会成为翻江倒海的巨龙，所以，我有意从现在他還只不過是一條小鲤鱼的时候，就开始接触他，拉拢他，让他成为我們周家的一份子。”
一想到柳一凡在他的枪口之下，竟然镇定自若，如同和老朋友闲聊，周玉龙对柳一凡，就不由自主地高看了几眼。
周若函听了這话，脸色微微一红，思绪浮想联翩，低声喃喃道：“周家的一份子嗎…”随即她眉开颜笑，“那也不能让爸爸您亲自去請他回来，那多失身份啊，還是让我打电话给他吧！”
“哼，他收了我一個月的辅导费，现在一個月時間還沒到，怎么能让他就這样逃之夭夭！”
說着，周若函便欢快地跑回闺房裡面去，拿起手机，拨打柳一凡的号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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