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大補湯
厲墨清卻沒有如願還給她,一張臉要多黑就能多黑,曜黑的眸,盯了一眼歐詩雅又迅速收回了視線,變得有點神祕叵測。
歐詩雅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病房裏面好不容易回暖的空氣在以看得見的速度下降,直直跌翻了最低溫。
厲墨清一言不發,歐詩雅也不敢問,撞刀口的事情,不會因爲那麼一點點溫暖就再次發生,她雙手環抱住自己有點沁涼的手臂,黯然的垂下了眸子,嘴角漾開一抹乾笑,有點無可奈何。
倏地,敲門聲打破了病房裏的沉默,門外一邊傳來一個男人溫和的聲音:“詩雅,醒了麼?”
歐詩雅擡眸,厲墨清黑臉!
在這裏居然會有人這般親密自然的叫她?他突然間覺得心底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連帶着湯水裏面的味道,丟給了歐詩雅一個凌厲殺人般的眼神。
歐詩雅頓了頓,門口人也等着,雖然兩頭爲難,但也不至於爲此得罪了不相干的人,於是請咳了一聲,提聲道:“進來吧!”
“過來的時候帶的蘋果,對你的心臟好!”推門進來的蘇崇,並沒有看見坐在另一個角度的厲墨清,看見歐詩雅的瞬間眼底泛開一抹光芒,舉了舉手上袋子裏面裝得一袋子紅彤彤的蘋果。
歐詩雅訝然,不自在的瞅向對面坐在沙發上的厲墨清,他連地墨黑得嚇人。
“怎麼了?”蘇崇一愣,隨着歐詩雅的視線看過去。
免不了驚訝,歐詩雅第一天住院的時候他看見過這個男人,後來厲墨清來過的那一次他剛好休假,於是這纔是第二次見面。
不可否認,厲墨清整個人即使就慵懶的坐在沙發上,渾身散發出的氣場都要強於蘇崇,但他的氣場太過冰冷僵硬,而蘇崇,卻像是冬日裏微弱的一抹陽光,雖然不甚出挑,但畢竟是溫暖的。
歐詩雅尷尬的忽視掉厲墨清,扯笑對蘇崇說:“怎麼好意思,每次都讓你破費!”
每次!
厲墨清突然間站起身來,皮鞋撞擊在地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歐詩雅不可抑制的顫抖了一下,隨後微暗的眼眸又重新聚焦蘇崇,“下次不要這樣了,這麼多我也喫不完!”
見歐詩雅都沒有在意的意思,蘇崇對厲墨清倒是有天生的敵意,腦袋裏面的反骨於是也節節長高,一張溫和的臉上馬上漾開了溫軟的笑容,從袋子裏面拿出了一隻蘋果,找到水果刀便一點點削皮。
握手術刀的手削起蘋果皮來也格外好看,粉紅色的一圈兒薄皮繞着他手轉動的弧度,漸漸覆蓋在骨節分明的手指上,紅白相交,光是看起來都令人覺得賞心悅目。
歐詩雅偷偷瞥了厲墨清一眼,見他渾身不自在的生悶氣,心中竟然覺得舒暢多了,醒悟過來立刻又忍不住罵自己。
蘇崇將一隻蘋果弄得乾乾淨淨,隨後又切成小塊,放進拿來的水果盤當中,又取出牙籤來,挨個將上面插上牙籤。
歐詩雅哪裏想到蘇崇突然間這麼細心,目光斜睨看向厲墨清,果然他的怒火已經恨不得將整個醫院拆了再翻過來狠狠再拆一次。
蘇崇脣角噙笑,將果盤遞給歐詩雅,“你先喫,我還有病人要去看看。”
歐詩雅點頭,眼睛裏有抹不去的笑意泛開,那麼溫暖,大刺刺的像沙子一樣被塞進厲墨清眼中,讓他難受的同時恨不得將那粒沙子狠狠研磨成一把灰塵。
蘇崇離去之前故意停頓了一下身子,冷漠的瞅了厲墨清一眼,脣角卻又泛開笑意,“厲先生,再見!”
厲墨清一言未發,眸光暗沉的滑過蘇崇臉上,隨後皮鞋撞擊地面的聲音更聒噪了些。等蘇崇關門出去了,才忍不住冷笑,雕塑一般的輪廓一般沉浸在暗處,冷漠的望着歐詩雅,啞然失笑:“這麼快……就勾搭上其他男人了?”
歐詩雅臉色迅速蒼白,愣愣的望着厲墨清,彷彿不可置信,他一句話說得太理所當然。
厲墨清沒來由的心生煩躁,看見歐詩雅無辜的樣子更甚,聲音也尖銳了不少:“歐詩雅,我倒是小看你了!就你這樣的,兩條腿都瘸了也必然會有男人送上門吧!”聲音鏗鏘有力,字字句句像夏日的雷聲一樣爆響,又蔓延開。
歐詩雅那雙清潤的薄脣越抿越緊,到最後只剩下一條僵硬的直線,連一絲紅潤都看不見。
厲墨清的話,像刀劍一樣狠狠紮在她心臟上,原本已經緩解的疼痛,突然間變得更甚,甚至要將她毀滅!
蒼白的手,半響難受得捂上心臟的位置,厲墨清卻沒有看她,人已經走向了窗臺前,一邊發出低低的乾笑,“我怎麼就這麼笨,明知道你這樣的人……媽竟然還給你弄什麼大補的湯,歐詩雅……”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響,厲墨清漫不經心回頭。
卻怎麼知道,歐詩雅捂着心臟的位置,在這麼短時間已經軟倒在病牀上,只露出了一角的臉蛋,比紙還要蒼白!
“歐詩雅!”厲墨清心生疑惑,狐疑的望着倒在牀上的纖細女子,“你在幹嘛?”
“……”回答他的是冰冷的病房傳來的餘音,歐詩雅一聲不吭,甚至連身子都沒有動一下。
厲墨清立刻慌了手腳,衝上去狠狠按了幾下電鈴,撈起歐詩雅身子擺正的時候才驚覺她渾身柔軟若無骨似的,卻也是一點力氣也沒有。
她的病不是不嚴重,甚至可以買點藥回家休養嗎?爲什麼就因爲他的兩句話就暈了過去?
厲墨清一張臉比歐詩雅也好不了多少,看着護士慌忙間撇開他對她進行急救,心底的哀涼,也不過如此。蘇崇進門的那一刻視線便如最鋒利的劍,狠狠朝他紮了過來,其中的責備和警惕,再笨的人也看得出來。
“先生,麻煩你出去一下,這位小姐現在不能見任何人!”站在蘇崇身邊的護士後來這樣對厲墨清說,一邊將他徹底推出了病房。
他就好像一個外人!
五味陳雜,冰涼的塑膠椅子如同安插了數不清的針尖,一顆顆全部針對他,鋪天蓋地的掃射過來。
等待的日子總是特別難熬,一股擰也擰不動的空氣當中,他的手機突兀的叫了好久,還是被路過的護士好心提醒才被他接起。
電話那端是洛文森焦急的聲音:“老大,下午不是有個會議嗎?還有十分鐘就開始了,你現在在哪了?”
“取消!”只是那麼冷漠的兩個字,曜黑的星眸,突然間好想失去了所有力氣,一切都沉入了最深的麻木混沌當中。
洛文森深深吸了口氣,一聽便知道厲墨清這會兒心情不好,又放緩了語氣說:“要不我現在過來接您吧,會議推遲一會兒!”這個會議太嚴重,不是這麼小孩子氣說不開就不開的。
但厲墨清現在哪來的心情跟洛文森糾結,眼底泛開一抹精光,隨後一字未說,直接掛斷了電話。
急救結束過後已經是傍晚,蘇崇第一個走出病房,看見厲墨清依然坐在門口的塑膠椅子上,這般的天之驕子,這一刻鐘看在他眼中卻有說不出的黯然與不得已。
眼底滑過一點不忍,還是心軟的攔住了接下來出門的小護士:“跟他說說!”手上的病例隨手遞給小護士,他潛意識裏不願意跟厲墨清說話,不管於公於私。
小護士聽話的點頭,接過了蘇崇手裏的一大疊資料,“一會兒我給您送去辦公室啊!”
蘇崇點頭,直接越過厲墨清身前,迅速離去。
被護士這一番解釋過後厲墨清才大抵知道心臟病人不能經受太強烈的刺激,心律不齊,自然會病發,看着厲墨清一臉失意的模樣,那護士臨走時還笑着安慰了他一句:“不過這位小姐的病也沒那麼嚴重,好好養着就沒事兒了!”
他邁步進病房的時候歐詩雅還在昏睡當中,護士也說了這一時半會兒的根本醒不來,心底裏鬱悶,窗外的天卻也慢慢變了顏色,很快便開始打雷下雨。
歐詩雅睡得很安靜,整個房間關掉了門窗,便只有她綿長的呼吸像水紋一樣漾開,帶着一股舒適的溫熱。
坐在一側冰涼的沙發上,厲墨清突然想起來李雲兒的睡眠也極是安穩,從前的他,每每找她晚上要回家的時候,總要看着她這樣睡過去,才起身回家,兩種不同的光景,竟然這般相似!
回憶帶來的有甜蜜,還有驅之不掉的心悸!
厲墨清恍然驚覺這一天時間他始終沉浸在歐詩雅的變故當中,竟然都沒有想起李雲兒來,渾濁的情緒突然間生出了不少煩躁,狠狠抓住他的心臟不放開,讓他呼吸都覺得困難。皮鞋在地上磨出的響聲,驀的又大了一些。
最後實在忍不了,目光滑過牀上臉色稍稍紅潤了一點的女子,嘆了口氣轉身出門。
他不生氣時候的模樣,其實挺好!
緩緩張開雙眸的歐詩雅,視線落在那扇已經被關得嚴嚴實實的門上,心底泛開淡淡的柔軟,腦袋裏忍不住又生出了一絲念想,如果這纔是真正的厲墨清,他們兩個人,是不是真是錯過了從前的二十年,往後的日子,還會有希望在一起呢?
爲了那股淡淡卻溫暖的靜謐,她居然捨不得在他面前張開眼睛,只願意用心來感受,思及此,脣角漸漸漾開一絲苦笑。
鑽進車子裏面的厲墨清一顆心臟依然沒有安定下來的意思,叫他突然間生了惱意,方向盤連連打轉,最後又在昨天夜裏來的夜店門口停下來。
雖然喧囂了些,但看着世人的千姿百態,看着人的歡心與痛苦,他竟然也能在裏面找到一點共鳴的感覺,握着一大杯漂亮得近乎妖豔的雞尾酒,厲墨清忍不住嘲笑自己怎麼開始像個孩子似的。
“厲少,你怎麼在這裏?”高亢的女人聲音突然從厲墨清身後傳過來,異常熟悉,厲墨清冷着一張臉扭過脖子纔看見人是周安白,一襲露肩長裙搖曳墜地,臉上的妝容都清淡了許多,比前幾天看着要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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