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③⑨【一更】
铺天盖地的黑影跟着她冲了进来,突然,抱着她的力道将她带转了身,就在她看见一股泥流冲进大门时,人就被往裡推了进去,瞳孔瞬间一睁——
“程少微!”
泥石流带着巨大的冲击力,觑准了开门的空隙,如洪水猛兽挤了进来,然而却被中途阻挡,堪堪停在了许凌霄的脚边,就无法再深入一步。
“程先生!”
挡住猛兽的人,此刻几乎被埋在了巨大的沙石下。
屋外狂风還在嘶吼,不断有人在垒叠沙包隔挡,但這泥石流是从高处冲下来的,而程少微原本能躲,要不是为了救她,根本不会被堆进淤沙底。
许凌霄拼命拨开冲刷而下的泥石,双手都被石块刮得鲜血淋淋,她却丝毫沒有感觉,心裡只念着一個名字——
“程少微……”
千回百转后,忽然,幽弱的光下,一张熟悉的侧脸从石堆出现,许凌霄瞳孔猛地一睁,喊道:“在這裡!”
這时,被困守在厂房裡的人全都一起帮忙挖,许凌霄忍着哽咽,慌忙地清理着他周身的重压,只是他的脸上有血,脖子上也有,看得触目惊心。
“程先生,程先生!”
這时,一旁的华国技术人员也吓得发抖,朝许凌霄道:“怎么办,是不是晕過去了!”
许凌霄直接把他身体摆平,一句话都沒說,镇定地开始做心肺复苏。
就在她用力按下肋骨的瞬间——
“咳咳咳!”
突然,一道沙哑而熟悉的声音响起,许凌霄猛地转眸,就看到程少微张着嘴呼吸,双手撑着身侧要坐起身。
“程先生醒了!别动啊……”
众人话音未落,突然噤声了,全部瞪着大眼,看到他们平日裡高冷的副总师,猛地抱住了程先生,听他哄道:“别哭了。”
大家目光相视,大气不敢出,在相视的眼神裡读懂了彼此意思:“卧槽,许总师和程先生的关系,是什么关系啊!”
许凌霄低着头,手钻进他的裤袋,她知道程少微有带手帕的习惯,此时抽了出来,扶着他的脸擦。
程少微的這张俊脸,此时沁着几道血,看着又破碎又让人心疼。
然而,在他一低眉时,就看到她手掌心上被划破的伤口浸着血,遂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动。
“对不起……”
许凌霄心裡全是愧疚,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如果不是她推门,是不是就不会把他伤到了。
這时,外面有人喊了声:“大家快出来,雨太大了,随时会再冲過来!”
话音一落,外面的沙包已经垒成了半人高,原本困在這裡的其他同志相继出了去,往高地上躲,许凌霄目光扫過這间综合测试厂房,顿时心疼得她又想哭了。
“沒事的,别担心。”
程少微一边安慰着,试图站起身。
突然,走過来的救援同志喊了声:“你的腿流血了!”
许凌霄顺着视线看去,程少微膝盖以下的西裤渗着血水,将地上的沙石都染红了。
“沒事,我可以走。”
程少微脸上平静,但许凌霄看着就知道多疼,“不行,越走伤口越大,你腿不想要了!”
于是,朝救援官兵道:“我留在這裡帮忙,让他先呆在這裡包扎好。”
“但是,這裡随时会再次被冲……”
许凌霄摇了摇头:“這裡全都是精密仪器,我知道该怎么防护,你们只要保证水不要再流进来。”
此时,综合测试厂房内已经断电,湿度早就超标了,她說是這么說,但真不知道能保下多少设备。
官兵還是军令如山,說道:“不行,你们必须转移,這座厂房是重灾区,你们留在這裡很危险。”
這时,由许凌霄撑着站起身的程少微,突然开口:“那這样吧,我现在腿不能走,有救生艇嗎?”
他本意是想說,沒有我們就留下来,然而,眼前這位愣头青道:“我可以背你。”
程少微、许凌霄:“……”
事实上,程少微不可能让别人背他,遂道:“我也是军人,你留在這儿,我也留在這儿。”
一句话,让面前的愣头青愣了愣,“這……”
论牺牲,谁也抢不過谁了。
许凌霄则一脸惊讶,還有這招。
最后,她作为“志愿者”帮忙在门外铲淤泥和筑沙袋墙,程少微则暂时处理完伤口后,抢修部分设备,电缆已经中断了,所以,他拉出了临时发电机。
就在灯光照出门窗的瞬间,众人一阵惊愕地回头看,兴奋道:“有电了!”
這时,一旁的官兵打气道:“有光了,离成功不远了,大家加把劲!”
许凌霄拿過沙袋,用铲子把挖出来的泥沙全都装进去,最后垒到外边,很快,就叠了裡外三层,厂房的门都关上了,泥石流再冲過来时,她就躲在沙袋下,不知躲了几次,耳边全是沙石冲刷的声音,涌一次,几乎埋了半边腿。
“不行,這雨一点沒有要停的意思,泥石流越冲越高,我怕下一轮要沒顶,救援必须停止。”
這时,指挥救援的组长朝官兵下了命令:城墙垒好,把人救走,先撤离。
许凌霄一直在门边铲沙,听到這话后,打开房门,二话不說,把程少微拽了出来:“我背你。”
“不用,我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這裡的设备基本被我先停止运行了,有些不能停运的装置则处于睡眠状态,环境恒定系统在发电机的供电下,可以保持72小时的工作。”
听到這裡,许凌霄松了口气,虽然外面环境恶劣,但只要厂房内部的系统能自身调节,至少能抢修到大部分精密设备。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出来后,将门边所有可能渗水的地方,全部用沙袋堵住,连墙角都不放過。
大雨倾颓之势丝毫未减,他们在水中跋涉,最后到了相对安全的综合实验楼。
走廊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但后勤也把发电机打开了,仅微弱的光分配到了许凌霄的办公室。
“這裡暂时安全,但他们說,要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
许凌霄說着,在柜子裡找医药箱,扶着程少微的腿放到沙发上,刚才走了水路,现在肯定感染了。
想到這,她心头一阵疼,尤其是她真正卷起裤脚时,发现布跟伤口都黏在了一起。
程少微见她蹲在沙发边,低着头,整個人都自责到恨不得刚才埋进沙子裡的是她。
“凌霄,你這儿怎么连医药箱都有?”
提到這事,她晃了晃手裡的玻璃瓶,“是化学室的材料,碘伏。”
程少微愣了愣,所以,她刚才根本不是在自责,而是在想,她手裡的化学品浓度,能不能给他处理伤口?
“這個,我看看。”
许凌霄皱眉:“你信不過我?”
程少微:“……毕竟你也不是化工专业。”
“放心,我保证让你的腿恢复如初。”
說着,站起身,把房门锁紧,然后,走到他跟前,扫了一眼半躺着的身躯,道:“把衬衫脱了。”
程少微:???
不過让他脱衣服,向来是干脆利落的。
许凌霄则避开眼睛,在他脱下上衣后,接過来,卷了卷,又递了回去,全程不往他脱了上衣后的胸膛看一眼。
“咬着它。”
程少微:???
我脱我衣服,咬我衣服?
“我沒這么弱。”
许凌霄蹲下身,盯着他的伤口,已经发胀了,于是先用手帕将表面脏泥清理干净,最后晃了晃手中的消毒水,连個招呼都打,直接就对着伤口倒了下去。
程少微一点心理准备都沒有,陡然间,膝盖神经最复杂的地方,万千啃啮吞噬之痛,顺着神经網爬满全身,他整個身躯往后一仰,直接平躺在沙发上,痛得哼出了声。
许凌霄沒想到他反应這么大,忙去看他的脸,却被這陡然剧烈起伏的胸膛烫了满眼,一時間愣了两秒,脑子裡蹦出了来四個字:
玉、体、横、陈。
等反射弧刺进大脑中枢后,她赶紧拿起衬衫,把他上身给挡住,“让你咬不咬,疼死你!”
說是這么說,但她還是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棉花清理掉伤口的积液,最后,用绷带包扎了起来。
干完這一套,她人都累虚脱了。
想到程少微的脸,刚才也被刮伤了,于是赶紧爬起来,這别破相了,只是,刚挨到他脑袋边,就见他双目紧闭,剑眉皱起,很痛苦的样子。
“程少微,你怎么样了?”
该不会痛晕過去了吧!
许凌霄想到他撑着伤口走了那么远的路,到底是心疼,于是趁着他安静的时候,低头小心清理起他脸上的血。
就在她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将朝裡的半边脸侧過来时,耳边忽然听他哼了声:“疼……”
许凌霄心头一下软了,便轻轻地吹着气,在他脸颊上送了点凉风,试图给他止痛。
然而,微风拂面而過,却撩起了那双狭长的眼皮,在低眸的瞬间,撞上他幽深的瞳仁。
许凌霄微微惊愕,“你……”
那句,“沒事吧”還沒出口,嘴唇就让一道微凉堵上——
“唔……”
横冲直撞,野蛮放肆。
碾压,勾缠,喘息不止。
他有多痛,就有多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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