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鹰击长空④
“岁穗
柳母站在门外激动地喊了声,许凌霄被拽的胳膊总算得以松懈。
柳岁穗:“妈!我回来啦
沈鹿鸣家住在柳岁穗对门,這会他也折进家门,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许凌霄身边一下落了清净,只是等她站在自家院子门口时,却是哑然的。
裡面,沒有等她回来的灯火。
肚子還不合适地“咕咕”叫唤了起来,她低头踢了下石子,目光看着那往前滚的小石头,最后落到了院墙的拐角,隐入了黑暗。
她正准备转身,突然,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看向石子停落的地方,刚才,是她眼花?
不可能,原主這副身子视力很好,就不可能因为努力读书而近视。
所以——那裡确实闪過一道人影!
她贴墙缓缓靠近,耳朵仔细听着声响,才治了三個混混,现在又来一個毛贼,治安令人忧心。
就在那头传来脚步声时,许凌霄决定先发制人,迅速冲出巷子,长手抓住那道暗影的后衣领,另一只手想要将他反剪,不料脖颈突然让他勾住,许凌霄曲肘成拳,往身后那人的胸口撞去,却让他掌心一护,两人同时往身后退去,抵到院墙时,许凌霄听见一道闷哼。
眸光一凛,抓住他的手臂准备来個過肩摔,哪知,這人突然在耳边嗤笑了声:“還挺能打。”
“半夜三更爬|墙,真敢偷埃”
她双手抓着那人胳膊,突然,指尖似摸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发现這人的手腕上缠着白绷带,而套在外面的袖口,跟她的衣服一模一样。
就在愣神之际,男人挑落了她头顶的鸭舌帽——
许凌霄一個转身,小臂卡在他脖子上,這人生得比她還要高一個头,眸光压下时,阴影扫過眉骨,显得轮廓深邃笔挺,再一细看时,才发现,他的脸上,有伤。
這时,传来院门推开的声音,只听江姨絮絮道:“我不放心,我得去看一眼……”
突然,话音一戛,就与两個打到贴墙的年轻人,对上了视线。
“少微
江敏若念出這個名字时,不由抬手捂住嘴巴,眼睛瞬时红了一圈。
程家院子裡走出另一道男人身影,朝他们看過来时,脸色略有些沉:“不是让你今晚别回来嗎?”
說话的是程舟言,程家的男主人。
這时,许凌霄脑子裡一阵电流声响過,人物面板显示:
姓名:程舟言
身份:航空飞行研究院总设计师
年龄:45岁
关系:许凌霄亲爹的好兄弟,投喂者之一
“你說什么呢
這时,江敏若朝程舟言低喝了声,转而笑着朝他们俩人道:“霄霄,這是你少微哥哥,快松手,咋一见面就掐起来了呢。”
许凌霄收回手,瞥了他一眼,他回视過来时,颇有几分强者相见的角力。
不過一瞬,两人都撇過头去,沒說话。
江敏若招了招手:“快进屋,外面天凉。”
进了程家,一個小毛孩突然冲了過来,一把抱住程少微的大腿,眼泪哗啦啦地落:“哥哥,呜呜,我要哥哥
江敏若弯腰把他从程少微身上扒拉下来:“哥哥有些不舒服,小川乖。”
待走到光线下,许凌霄才看清刚才的“毛贼”,寸头,五官棱角硬朗,身上套了蓝色飞行服,平肩窄腰,脚上蹬着皮制军靴,显得腿长挺拔。
刚才交手的时候,就感觉這人四肢柔韧,即使手上带伤,却浑身紧实,每一道线條都是紧绷的。
敏捷得就像一只豹子。
沒经過严格的训练,是不会有這样的身手。
“你爸說你今天回来,我就赶紧去买了條鱼在锅裡炖着了,快坐,我给你们盛出来。”
說着,江敏若吸了吸鼻子,摆好碗筷后,抬头让许凌霄一起坐下。
敢情是因为程少微买的鱼。
只是,为什么江敏若看起来一副隐忍想哭的样子,而坐在对面的程舟言也沉默不言,至于刚才像颗球一样冲過来的小毛孩程少川,则站在哥哥程少微身边,粘着他。
“快趁热喝汤,我去给你们盛饭。”
江敏若一直忙前忙后,许凌霄见她躲在厨房裡的背影,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哭。略一侧眸,就看到程少微面色沉静地喝起了鱼汤。
所以這程少微是做了什么男默女泪的事情,這都到家了,還正门不走偏翻|墙?
许凌霄一时有些烦躁,在别人家吃饭社交实在是件麻烦事,遂开口道:“程叔,刚才我看他要翻|墙,以为是不法之徒……所以就……抱歉。”
程舟言听了许凌霄的话,脸色稍霁,道:“你沒做错,正常人回家,谁会翻院子。”
程少微剑眉一凝,许凌霄觉得自己還是闭嘴吧。
這时,江敏若端着米饭出来:“程舟言,你這個做爸爸的能不能别一见着儿子就开呛,好好让人吃顿饭行不
“我让他在医院休息,他倒是好——”
程舟言忍着气,不說了。
這边程少微显然是习惯了,双手接過江敏若递来的米饭,道:“谢谢姨妈。”
姨妈?
许凌霄一时才反应過来,江敏若不是程少微的亲妈,而是他妈妈的妹妹,母亲去世后,长辈们就属意让江敏若嫁给了姐夫,一来关系亲近好照顾外甥,二来,這個家,也需要女主人才妥当。
不然,就像许延之一样,屋子落了两尺灰,女儿得吃百家饭。
這程舟言,就是许延之的对照组。
啧。
江敏若也对丈夫来气:“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就能去医院照顾他。”
程舟言冷哼了声:“咱家這儿子可是能耐,回来了也不提前說一声,還是今早准备试飞前,我才知道名单裡有他!亏你下午特意請假去买菜,回来做這一大桌。我今天,命差点被他吓沒了
說着,程舟言转而看向许凌霄,竖起了两根手指:“咱们這大院,能拿捏你程叔小命的,两個人。一個是你爸,一個,就是這位,程长官。”
许凌霄心头一震,所以,程少微,就是今天下午,驾驶那辆新战机冒火迫降的试飞员?!
江敏若:“孩子不就是怕我們见着担心,才翻這個墙偷偷回来的嗎?”
程舟言:“我看就是逞强!不好好待在医院,知道我不让他进门呢
這对父子,看来沒少斗智斗勇。
江敏若斜了他一眼:“呵呵,刚才是谁着急忙慌冲回家,劈头就让我把饭菜都装好,要带去医院给儿子的。”
這时,程少微忽然放下了筷子,从夹克裡拿出了一支彩笔,递给了一旁粘着他的程少川。
程少川抓着彩笔,高兴道:“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
這個五六岁的毛孩子,是程舟言和江敏若的儿子,却跟程少微最亲近。
江敏若:“這小子知道哥哥回来,高兴了一天,晚上還不见你人,哭得我脑壳都疼了。”
“我答应過他的,不食言。”程少微脸上淡笑:“姨妈,我沒事,這鱼汤很好喝,辛苦了。”
江敏若笑道:“幸好有凌霄在,她亲手杀的鱼,可漂亮了。指望你爹,咱们明天都吃不上。”
许凌霄:“……”
這就沒什么好夸的了。
“程叔,江姨,我吃饱了,先回去。”
他们這剑拔弩张的家庭氛围,她還是不宜久留。
江敏若送许凌霄出了门,柔声开口道:“霄霄,刚才,少微沒伤着你吧?”
她摇了摇头。
江敏若肩膀微微一松:“要不是你今晚抓着他,估计又是回来一趟,给弟弟送了礼物就走,多一秒都不待。”
许凌霄挑了下眉,這個程少微,敢情跟她亲爹一样,說是回了趟家,其实谁都沒见着他。
——
回了家,许凌霄拨开灯,经過一面墙架时,视线略一扫,突然看到上面放着的一副相框。
照片中间,坐着一位身穿军装的长辈,怀裡抱着個一两岁的小女娃,身后站着对年轻俊美的夫妻。
這应该就是原主的全家福。
印象中,關於母亲的了解并不多,但是原主的记忆裡,却有不少關於爷爷的事。
爷爷說话漏风,因为门牙磕沒了四颗,但那却是他的骄傲,抗日时,他开着援助和缴获来的战机,打落敌机数架,战机巨大的动力冲击,让他磕坏了牙齿,下飞机拆头盔时,糊了满脸的血。
他却能咧嘴大笑,叉腰道:“光荣
想到這,许凌霄也不由跟着笑了。照片裡還有另一位身穿军装的男人,那就是她的爸爸,许延之。
许延之是抗美援朝时的空军,开着战机,在蓝天筑起生命线的飞行员。
许凌霄拿下相框,用衣袖擦了擦,走到茶几边上,凭着记忆,在电话机上拨通了一個号码。
此时壁上的挂钟,时针转過十点,但许凌霄知道,不管多晚,這個电话都能打通。
“喂。”
那头声音洪亮,带着北方人的粗糙。
许凌霄抿了抿唇:“许延之……同志。”
电话裡哼了声,不用看脸都知道,他现在肯定是一副有话快說有屁快放的表情。
许凌霄看着那副全家福,声音冷静地說了句:“我不想念高中了,我要进航校。”
许延之是飞行学院的院长,只要他点头,许凌霄明天就能卷铺盖去报道——
“你這是在通知你爹一声呢,還是吩咐我给你走后门呢?”
电话那头,许延之显然在压抑着火气。
许凌霄直接道:“我要飞歼击机。”
她爸总是有本事,半分钟内让一通电话冒烟:“就算是天王老子過来,也别想让老子走关系!小小年纪不学好就想走捷径!许凌霄你给我老实读你的书!還开歼击机,你不要命我還想多活几年
许凌霄把电话筒拉远,那头许延之的唾沫星子都快从话筒裡喷出来。
她看着照片裡的女子,离开时,母亲曾对许延之說過:“我的父亲,我的丈夫,都为了头顶的這片蓝天奉献了一切,该有的荣耀都有了。你让我把孩子留给你,我只有一個條件,希望她能不为别人而活,找到相守的挚爱,享受人生,平安顺遂。”
……
“爸。”
许凌霄忽然开口,电话那头的许延之顿住了话音,女儿是少有的,叫他爸爸。
“你给我取名凌霄,不就是希望我有朝一日,凌云冲天,直上九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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