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④②【一更】
许凌霄轻唤了他一声,這时,一旁的沈鹿鸣走了上前,一双眼睛亮亮道:“凌霄,你今晚太美了,当你男伴我与有荣焉啊!”
說着,就伸出了手,示意她挎上来。
程少微剑眉一凝,他還想說你小子哪裡来的屁话时,面前忽然走来一位美艳女郎,身穿天鹅羽毛缀成的流光短裙,衬得皮肤吹弹可破,烈焰红唇,配上深邃的五官,让人挪不开眼。
“程上校,欢迎光临。”
說罢,女郎伸出了自己涂了红色指甲油的玉手,示意程少微托着。
一旁的沈鹿鸣满眼看好戏,许凌霄倒是面无表情,往一旁的茶水区走了過去。
“诶,凌霄,這個苏国女郎也太漂亮了,跟程长官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全场最佳,当然,你例外,在你身边站一会,那就能感受到全场最冷。”
许凌霄端起桌上的蛋糕,递到他面前:“吃吧,今晚還沒用饭呢。”
沈鹿鸣跟她坐到吧台边,眼睛還往程少微那儿瞟了瞟,见许凌霄坐得不动如山,也就不往他身上扯了:“别說,這蛋糕還蛮好吃的。”
這话,让许凌霄笑了声,刚端起杯柠檬水抿了口,身侧一道暗影打下,紧接着鼻翼间袭来一股龙舌香,她略一皱眉,就听见一道声音落下:“小姐,這裡有人嗎?”
许凌霄眉眼微抬,就看到一张五官冲击的西方面孔,原本不想搭理,但這人在对上她目光时,也同样怔了怔,旋即,手背掩在嘴上,垂眸低低地笑出了声。
“真沒想到,第二次见面,我還能被你的魅力吸引,我向上帝发誓,在看到這么吸引人的背影时,我沒把它跟你联想到一起。”
今晚的许凌霄,一袭孔雀绿吊带裙,只要走进宴会厅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看去,当然,她身旁還有一位男士沈鹿鸣,如果自以为能比得過他,才好来斗胆前来搭讪。
此刻,斯通纳有种蜜汁自信。
“好久不见。”
许凌霄手裡的高脚杯朝他斜了斜,当是敬酒了。
斯通纳朝侍应生打了個响指:“给這位小姐来一杯秀塞尔泽。”
许凌霄眉眼一凉:“不用,我明天還要上飞机。”
斯通纳朝舞池中央看去:“试飞学院裡的教官们都喝得醉醺醺的,明天谁给你上课?”
许凌霄沒看他:“我不喝。”
這时,斯通纳端起自己的那杯威士忌,隔着许凌霄,朝沈鹿鸣道:“你怎么沒去跳舞?這裡有我,你不用干坐着陪她。”
言下之意,沈鹿鸣可以解放了。
這时,他眼神朝许凌霄看了眼,见她示意自己沒事,你去吧。于是沈鹿鸣压着声音道:“我去找找程少微。”
想不到啊,這种大场面,向来沉稳的程少微,居然不稳重了!
见沈鹿鸣终于走了,斯通纳端起给许凌霄准备的秀塞尔泽,却被她置之不理。
他也不生气,只在她耳边轻声道:“听說你们把苏国人的失速尾旋记录打破了。”
许凌霄皱了皱眉,這個灯塔国人消息也是够灵通的,遂不以为然道:“常规操作。”
他声音沉沉地笑了声:“今晚是国际空军交流的聚会,向来沒有华国人的面孔出现過,知道這些人,今晚为什么要邀請你嗎?”
他眼裡的深意,让许凌霄觉得,如果是因为他们突出表现而获得入场券,未免有些天真?
而斯通纳的眼神看了眼面前的這杯鸡尾酒:“酒精浓度很低,别担心。”
许凌霄抿了抿唇,端起高脚杯,轻轻抿了口。
斯通纳這才道:“你瞧,沈鹿鸣刚离开你,就让一個美艳绝伦的苏国女郎缠上了。”
许凌霄心裡冷笑了声,刚才连程少微都招架不住,不看也罢。
“酒我喝了,你的话,也该說了。”
斯通纳手肘撑在吧台边,目光看向前面舞池中央:“有看中哪個帅小伙嗎,我帮你牵线搭桥。”
许凌霄白了他一眼,实在耐心告罄,就在她要把斯通纳赶走时,忽然,脑子裡一個念头闪過——
“你是說?”
斯通纳:“我相信你的仕途同你的飞行技术一样,会有更长远的未来。他们知道我跟你有交情,所以,开個條件吧,我們都想請您留下来。”
许凌霄瞳孔一怔,紧接着,眼眸裡划過一丝凌厉,蓦地站起身,突然,脑袋猛地泛起一阵晕眩!
难道是,酒!
她抬手撑在桌沿边,让自己镇定下来:“斯通纳,你刚才還說不知道我在這裡!”
此时,他气定神闲地从衣襟内拿出一份信封:“這裡面是国际试飞员驾驶协会的入会登记表,我会当你的介绍人,以后,你在任何一個国家的科研试飞,都签字有效。至于报酬,凌霄,我想你去任何一個地方赚的钱,都比在华国开一辈子飞机来得多。”
许凌霄的耳朵裡全是斯通纳嗡嗡的声音,她想走,但是她此刻的晕眩绝对会让自己看起来不正常,遂努力让语气听起来沉静高冷:“斯通纳,在你当初毅然拒绝试飞最后失速科目时,我跟你說過的话,你還记得嗎?”
斯通纳脸色凝了凝:“你說過的话,我不会忘记。”
许凌霄嘴角冷然地勾了勾:“现在,我依然是那個许凌霄,斯通纳,如果不是为了试飞自己的战机,我不会出现在這裡。你们看到的,只是华国试飞员的勇气和睿智,但你不知道,這种力量,是来自华国的人民。离开自己的祖国,我什么都不是。”
斯通纳眼眸裡划過一丝惊愕,他知道要說服许凌霄很难,是以才想出拿入会的條件,沒有任何一個飞行员能拒绝這种良机,除了……许凌霄。
“斯通纳,上帝不会原谅你的。”
就在许凌霄背過身,想要一点点离开时,手臂忽然让人从身后握住,她咬牙用力挣了挣,结果這道力量非但不松,還将她往身后一带,她气急了,但浑身使不上劲,竟就一头栽进了一個男人的胸膛裡。
双手下意识抵着,忽然,愣愣地抬头——
“程少微……”
他笑了笑:“难得来轻松一下,不一起跳支舞嗎?”
說着,沒等许凌霄反应,他就托着她的腰,往舞池裡走了进去。
此时灯光如昼,衣香鬓影间,虚晃而過的珠光宝气,让她的头更晕了。
几乎把身体所有的重量,都倚在了程少微的怀裡。
“我想离开這裡,马上。”
许凌霄低声說了句。
“我刚才查看過酒店四周,聚会才刚刚开始,他们不允许擅自离开舞厅。”
听到這话,许凌霄冷笑了声:“居然是场鸿门宴,我還以为,他们真如此好心,让我們华国的试飞员加入。”
程少微看到她脸颊泛起了坨红,有些心疼道:“对不起,我以为我已经回来得够快了。”
许凌霄脑袋搭在他肩膀,哼了声:“再晚一点,我可能就要当场晕倒了。”
這個局是他们精心布置的,斯通纳,不過是一個诱饵,他们以为许凌霄真喜歡他,专心设计這出美人计,可惜啊……
她双手环上程少微的脖颈,眼眸迷离,像猫儿的玻璃眼睛一样,让他一时忘了音乐的节奏。
“程少微,你穿西装的样子,還蛮好看。”
他声音和着大提琴的音调,流进耳朵裡:“哪裡好看?”
女孩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萦绕:“腿,长。”
许凌霄喝醉了酒,有点别样的乖顺,整個人都黏在了程少微身上,他托着她,问:“喜歡嗎?”
许凌霄有些上头了,点了点头。
程少微笑了,眼睛裡有流星雨:“那嫁给我好嗎?”
他說出這句话,如此轻柔,趁机带了丝哄骗。只是……怀裡的女人突然僵了僵身子。
旁边的乐团忽然止住了声音,该换曲子了。
程少微眼眸裡映着许凌霄的侧脸,她沒有看他。
但這裡沉默的几息,足够将他所有的勇气都一点点溃碎。
“不想嫁给我?”
他低声的话一落,许凌霄又摇了摇头。
程少微揽着她的力道紧了紧,仿佛要把她揉进骨子裡:“凌霄,刚才有一刻我在想,如果无法离开這裡,临死前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她心头微微一颤,仿佛感受到程少微的心跳,连着她的心房。
這個問題,在他跳伞时,许凌霄也问過。
他们无数次面对危险,能够逃生都是侥幸,如果,有什么遗憾的话,她可能会說,那就是程少微吧。
从十六岁相遇开始,他就时不时地出现在自己的世界裡,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靠近?
因为一起画设计稿,一起学英文,一起训练,所有關於飞行的事,都是他领着自己进门的。
“程少微,如果你需要一個妻子,那我,不合适。”
她心裡低低叹了声。
“所以刚才,哪怕有其他异性把我领走,你都不拦一下么?”
许凌霄向来克制情感,程少微甚至還在想,她会不会冲冠一怒,为蓝颜。
现在看来,她心裡装的东西,比程少微想象的,要重。
“不拦,我沒有资格。”
“你有。”
“程少微,我现在头很晕,虽然你是长官,但我警告你,不许趁人之危。”
她声音带着点气,像是对自己說的。
“许凌霄,我不是需要一個妻子。”
他的话裡隐忍着所有的力气和欲望:“我只是想要你。”
许凌霄一時間愣了愣,如果一個男人在对方坚定的拒绝后,還不肯放弃,是不是太执着了。而她如果再让他难過,是不是又太残忍了。
“曾经,我妈妈离开时,问過我爸一句话,飞机和妻子,你选哪一個。后来,我妈妈离开了。如果這個問題给我,我的答案,也跟许延之一样。程少微,我从来沒想過去组建一個家庭,我见過太多,婚前恩爱,婚后不断妥协的爱情,我不想要這样,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会說支持我的事业,但是,现在,能当你的下属,能和你一起开战机,能实现自己的价值,我觉得,這比任何事情,都要幸福。”
程少微听到她声音裡的哽咽,心疼道:“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不结婚就不结婚,我陪着你。”
听到這话,许凌霄蓦地打了個嗝,转眸看他:“你陪我什么?陪我不结婚?你们程家,不会骂你這個不孝子嗎?”
程少微笑了声:“早在我入伍当飞行员的那天,他们就骂過了。当时我就說了一句话,他们就不再骂了。”
许凌霄好奇道:“什么话?”
“让他们,再要一個孩子。”
男人的声音轻轻落下,却重重地压在许凌霄的心裡。
原来,生死,在当军人的那一天,就已经想清楚了。
但哪怕是這样,他還是毅然選擇了這條路。
可怜的程少川,一出生,就背负了這么多。
许凌霄:“那你還是要找一個人照顾你的。”
“不了。”
“为什么?”
“我怕让了机会,给别人照顾你。”
因为在年轻时遇见過太耀眼的人,所以,从此都心甘情愿地吊在這颗树上。
——
许凌霄不知道這场宴会是什么时候散去的,总之那一杯酒很迷,但她许凌霄是谁,以为喝了杯酒,就能让我签协议了?
头可断,血可流,膝盖不能弯!
想到這,她惬意地翻了個身,双手将被子通通拢进了怀裡,抱着想继续睡觉,猛地,多年习惯的敏锐让她脑子裡一道灵光闪過。
等下,她怎么就躺在床上了!
许凌霄陡然睁开眼,视线下意识扫了四周一圈,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味道。
再一看她身上,還穿着昨晚的绿长裙。
顿时松了口气,好,還好,沒做什么事情。
想看一眼時間,发现手表不在腕上,左右看了下,从床头柜边抓了過来,她昨晚還把手表放得着么好呢?
八点十分!
等她再定睛看一眼時間,猛地从床上窜了起来。
结果不小心绊了下裙角,整個人又摔回床上——
“叩叩叩!”
忽然,房门让人敲响,许凌霄头顶還冒着火,也不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气,還是程少微的气!
“谁啊!”
“是我!”
于是赤着脚就踩下地毯,径直打开房门。
此时站在门外的程少微,已然收拾妥当,手臂上挎了长外套,另一只手裡還携着行李箱,正要开口說话,忽然,目光一怔,就落在了许凌霄平直肩头上的,那一根根细细的肩带上。
许凌霄:“都八点十分了,你自己收拾好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正說着,忽然觉得肩膀凉凉的,哪裡有些怪异,于是低头一看,瞳孔瞬间地震——
她刚才因为在床上绊了一脚,踩着裙角直接把肩带给拽断了,此刻,左边的衣襟直接往下一坠,丝滑的裙身将胸口半掩半露,许凌霄长這么大沒遇到過這种场景,连尖叫都来不及——
“凌霄,你好了沒有?下楼吃早饭嘞!”
這时,走廊外传来沈鹿鸣的声音,她脑子一嗡,僵硬的身子還沒来得及动弹,程少微就把她往门内一推,长手拉起门锁,只听“砰”的一声!
把她的头皮震麻了。
隔着房门,她听见程少微的声音:“收拾行李,我們在楼下等你。”
“嗯。”
末了,以为他走了,又听见一句:“凌霄,不着急。”
她此刻也急不来,但听程少微的语气,应该就是要马上回国的节奏了。
身为飞行员,什么场面沒见過,刚才那种意外引起的情绪,被她赶紧压了下去,迅速收拾完行李后,就到了楼下跟程少微集合。
沈鹿鸣還打着哈欠,见许凌霄终于来了,說道:“霄姐,昨晚你也太磨人了。”
许凌霄拿着刀叉的手突然一顿,尖刃直指沈鹿鸣。
“一直黏着程长官,根本扒拉不下来,昨晚回来后,我都不知道程长官怎么从你房间裡出来的。”
许凌霄:???
程少微脸色一沉:“沈鹿鸣,在聚会上要不是你离开了凌霄,她会喝那杯酒?”
沈鹿鸣抬手打住:“那要是我在,肯定不会让她喝啊,因为挡酒的人是我啊!”
许凌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能說点正事嗎。”
“咳!”
沈鹿鸣板了下脸:“昨晚我看苗头不对,赶紧打了国际长途电话给岁穗,让她把我們這边的情况通知外交部,不然,啧,真脱不了身。”
许凌霄听到這话,并沒有松口气:“机票几点?”
沈鹿鸣:“最早的航班,十二点十分。”
许凌霄看了眼手表:“我們三個也不過是個技术還行的试飞员,就让他们這么费心思,倒是有点可笑。”
沈鹿鸣:“那是,我华国人才太多了,咱们也就是冰山一角。”
突然,许凌霄想到一件最重要的事:“不能就這么回去,证书,我們的证书!”
沈鹿鸣被许凌霄吓了一跳,一旁的程少微气定神闲道:“我昨晚已经跟试飞学院的院长打了招呼,今天一大早,他们就把证书送過来了。”
听到這话,许凌霄才松了口气,匆匆吃完早饭后,就启程赶往机场。
然而,车子刚启动沒多久,却突然停了下来——
沈鹿鸣:“前面让人拦住了路,是一辆军用卡车。”
许凌霄警惕地绷直后背,却让程少微护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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