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鹰击长空⑥
柳岁穗接了许凌霄的任务,也沒来得及问为什么,就立马赶回家。
此时的沈鹿鸣,看着她们跑的两個方向,一左一右。而刚才坐着的那三個混混也跟许凌霄走了。他眉宇沉凝,脚步退了退,终于做了决定。
良城飞行院裡外都铺设了机场跑道,在黑夜裡直穿過平原地,看不见尽头。
许凌霄跑了有半小时,来不及喘气,半蹲下身,借着一点光亮,仔细检查起地面来。
飞机的跑道,远看像马路一样平直,但细看,才会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缝隙,這是为了让飞机降落时,能辅助减速的缓冲地带,然而此时,许凌霄掌心覆在地面上,只感觉一片光滑的冰冷。
减速带的内部缝隙藏满了雨水,一经冷却,全都结成了冰。
减速带,变成了加速带。
她从书包裡掏出一支笔,沿着地面原本的凹凸线戳了戳,砸开了一條细细的冰條。
“大哥,你這是在做啥子
墩子双手缩在衣袖裡,吸了吸鼻子:“咱们那检讨书,能不能過啊,你倒是给個准话啊
一旁的竹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长刘海肩膀道:“三百字……绝对、绝对一個沒少
沈鹿鸣沒想到许凌霄跑這么快,双手撑在膝盖上:“凌霄,你别跟哥說,你是来這裡玩冰的。”
许凌霄捏起冰條,起身就往飞行院跑去,为了保密,這裡的大门牌写的還是:第六研究所。
“同志,我找程舟言,程总师
掌门卫兵扫了眼這几個年轻人,抬手道:“科研重地,請尽快离开。”
许凌霄還想往前冲,那卫兵肩上是扛枪的,這一晃,吓得沈鹿鸣他们赶紧抓住许凌霄的胳膊往后撤:“哇靠,大爷你不要命啊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向他报告,麻烦你们跟程舟言說一声,就說许凌霄来找他,拜托了同志
卫兵也是個年轻小伙,想了想,道:“你是他什么人?”
许凌霄站定身,“能拿捏他命的人的女儿。”
這话音一落,一旁的墩子不由倒抽一口寒气。
长刘海:“真他妈敢說埃”
竹竿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沈鹿鸣:“這程叔跟你爸的关系,真是明明白白的。”
不一会儿,就见飞行院裡小跑出来了一道身影,程舟言气還沒喘匀,赶紧摆手让人开门:“凌霄快进来,天儿太冷了!别冻着
比起许延之,程舟言对许凌霄是真的脾气好,毕竟昨天才亲眼见過他是怎么训儿子的。
“程叔,你過来看這裡
许凌霄抓住他手臂把人带到外跑道上,将手裡捏的细冰條递给他看。
程舟言接過来,皱了皱眉:“你从地上挖出来的?”
许凌霄脸色冷峻:“今天下雨后突然降温,现在沒有太阳,跑道上的减速带全部被冰封住了。程叔,如果不尽快把這些冰除掉,飞机根本无法安全降落。”
程舟言沉了沉气:“你先别急,今天由于天气的原因,院裡并沒有执行试飞任务,所以這個跑道上的冰暂时构不成問題,像你說的,等明早太阳一出来,就都化了。”
许凌霄摇了摇头,她太了解跑道结冰的严重性了:“良城上空還有雷雨区,我們院沒有飞行任务,不代表其他地区的研究院沒有。”
程舟言神色一愣:“你是說——”
“程叔,今天是沒有试飞任务,但你们不還在這裡值班嗎?”
程舟言瞬间明了,为了确保其他地区的飞机能在本地临时迫降,所以指挥所都是二十四小时待命。但是——
“今天,不会這么巧……”
许凌霄:“程叔,今天太特殊了,不是冬天,但是大雨后突然降温凝冰,加上雷电区,如果真的有飞机经過良城上空要紧急迫降,我們根本沒有跑道
她一句话,直接砸醒了程舟言,不管怎么說,万分之一的可能都要考虑。
“你柳叔是飞行院管人的,你快去把他叫回来。”
程舟言话音一落,一道光打到了跑道的尽头,众人望去,就见柳岁穗拽着自己的父亲跑了過来。
“凌霄,我来啦
這自带光芒的出场,真不愧是女主。
柳向蘅让自己女儿给着急忙慌地拽回了飞行院,沒等搞清楚什么状况,就听程舟言道:“赶紧找人回来,把跑道上的冰尽快除了,至少保证有一條跑道能降落。”
柳向蘅却道:“你确定今晚会有飞机迫降?”
程舟言双手扶着腰,越想越紧张:“我們都不能确定,今晚沒有飞机迫降。”
听到這话,柳向蘅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许凌霄开口道:“程叔,柳叔,我們可以帮忙
柳向蘅扶了扶眼镜,点头道:“好,那這样,先除外跑道上的冰條。我进去把工具拿出来,你们等一下。”
這时,就见大院裡有警卫兵急匆匆地朝程舟言他们跑了過来:“程总师,柳主任,指挥台收到通讯信号,有一架正从东北往西北方向飞行的战机出现紧急军情,請求迫降良城机场,预计到达時間,八点三十分。”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的鸡皮疙瘩蹭地冒了出来。
柳岁穗看了眼手表,惊道:“還有二十分钟
柳向蘅:“马上通知所有地勤部队,立刻开展除冰计划
“是
二十分钟,一條近千米跑道。
所有人手心都捏出了一把汗。
程舟言:“時間紧迫,凌霄,鹿鸣,你们几個,先从3号跑道开始除冰,方法我教你们。”
等柳向蘅出来时,身后已经跟来了一小队人马,大家接過工具后,迅速往跑道走去,這时,许凌霄见长刘海他们三個直愣愣地站在那裡,遂把手裡的工具抛了過去:
“還愣着干嘛,快過来帮忙啊
這时,长刘海低头,指腹搓了搓手裡的工具刀。
墩子和竹竿看着他:“哥……我們……”
长刘海看向他们俩:“干
于是,几乎在收到军情的第一時間,飞行院的跑道打亮了引航灯,明亮的光落在這些埋头除冰的人身上,他们手裡的冰刀一刻不停地,仿佛是在冰尖上舞跃,漫长的跑道上,很快涌来了许多人,大家都默默协同,拿起工具就上战常
“哔——”
突然,哨声吹响,紧接着,许凌霄感觉地面传来微微的震动,头顶的夜空被轰鸣声撕开,卷起了黑夜的乌云。
“飞机来了!快——”
大家拼了命地刮冰條,就像在生命线上抢救的医生,只要多除一块冰,就能让飞机多一分降落的安全。
“全体撤退,清空跑道
突然,指挥员的声音响彻广场,一听命令,卫兵整齐撤退,此时长刘海還在奋力地刨冰——
“哥,快走!飞机要降落了
墩子和竹竿一左一右架着他胳膊就往后撤。
安全等候区内,众人屏气凝神地仰头望天。
啸忽,一辆战机如鸮鹰般破云而出,突然,许凌霄发现了不对劲,瞳孔一睁——
“程叔,這飞机沒有盘旋,就直接降落?
按照常理,飞机降落前会先低空盘旋,耗油减轻重量,再对准跑道着陆,但此刻,她不知道指挥台收到了怎样的险情,這架战机几乎是直接对头着陆,以此缩短滑翔距离和空中滞留時間。
但,非常危险。
一旁的程舟言脸色凝重地回答她:“飞机油管出了問題,必须尽快迫降。”
猛然间,一股狂风席卷扑来,柳岁穗抓着许凌霄的手发紧,而沈鹿鸣护在她们面前,空气中有细微溅起的冰碎,凉得让人发抖。
“轰陋—”
這时,有人喊:“飞机着陆了
来不及感受這地动山摇,许凌霄目光紧紧追在那辆呼啸而過的战机上——
100米、300米、500米、700米……
柳岁穗数着飞机跑過的距离,恨自己刚才沒除冰除快一点,這样就能把跑道再延长,再延长。
飞机的发动机响彻如巨雷,所有人的心仿佛都被炸开。
800米、一千米!
最后,在众人的目光中,停在了千米长的迫降跑道上。
“飞机停了,停了
這时,地勤人员迅速跑向飞机,柳岁穗還怔愣着:“停了?!凌霄,我們的跑道,迫降成功了?
机场平地上,许凌霄看着身穿飞行服的飞行员走出驾舱,這才松了口气:“飞行员沒事,那就是成功。”
一旁的沈鹿鸣看着飞行员面带沉着笑意地朝他们走了過来,先是行了军姿,然后道:“感谢各位同志,辛苦了。”
柳向蘅笑道:“這几個就是参与除冰的小英雄,及时发现了隐患,這才让你那辆系统失控的战机及时停速埃”
飞行员眼睛笑得明亮,上前伸出了手掌,道:“我作为一名航空飞行员,向你们表示敬意,自古英雄,出少年。”
许凌霄忍着心头激动,回握飞行员的手。
這时,他又走到旁边,朝沈鹿鸣伸出了掌心。
他一双眼睛睁睁地看着飞行员,旋即,低头,用力地握了握,就在飞行员抽回手时,他忽然道:“长官,我能,抱一抱你嗎?”
飞行员先是一愣,旋即张开了宽厚的胸膛。
沈鹿鸣牙龈咬着,扑入怀抱的瞬间,许凌霄看到他眼角划過的泪痕。
他的父亲,和许延之一样,是位非常优秀的飞行员。只是,两年前,在执行试飞任务时,遭遇特大险情,不幸坠机牺牲。
一旁的柳向蘅和程舟言,都不由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不论過去多久,对于英雄的怀念,只会随着越来越多前赴后继的人,而变得更加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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