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苏娘走了 作者:未知 一坐就到了天明,姬墨舒虽然自责,却实在太担心苏娘了。哪怕已经知道苏娘对她做了什么龌龊之事,可她却实在生不起气了。她其实知道姬夫人气的是什么,气的不是苏娘对她做的侮辱,更多的是气她分不清是非不自爱。 虽然自小受到的伦理道义都告诉她该愤怒,该质问苏娘为何這般对她,甚至远离苏娘留给体面,可她却做不到,甚至生气都做不到。不仅如此,她依旧担心着苏娘,生怕姬夫人真的一怒之下把苏娘杀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她连忙离开房间赶去柴房。 還未走近,当看到被关在糟蹋柴房脸颊青紫的苏娘,她顿时便红了眼。 “苏娘。” “小姐来了?”苏娘下意识回過头,反应過来自己的脸颊红肿,又垂下头去。 就這么個照面,姬墨舒已然注意到苏娘脸颊的青紫。苏娘的脸居然整個肿起来,還有清晰的手掌印,也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她连忙来到柴房前,這时候又发现苏娘的嘴角亦是破了,顿时急了。 “快放她出来。”她对在外看守的家丁說。 “小姐,我們也难办呀,夫人說要关着的。”家丁很为难,姬夫人說今日要打死這妇人,若是放走了夫人怪罪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命令你们放出来也不行嗎?有什么责任我担着。”姬墨舒急的要死,孤注一掷的她根本不敢赌,她怕姬夫人真的会一怒之下杀了苏娘,她知道自己拦不住。 “這,小姐。” 两人僵持着,姬墨舒急的恨不得自己拿斧头劈开柴房的门时,身后传来了男人威严的声音。 “放了她。”這时,姬老爷走了過来。 “爹?” 回眸看去,正是姬老爷缓缓走来。 姬老爷走到跟前,看着睡觉都不睡天刚亮就跑過来的姬墨舒,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你别急了,你娘已经答应不杀她了。” “不杀她了?” “你不愿她死你娘看不出来嗎?就是說,你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最疼的就是你,待她气头過了你好好和她說她能不答应你嗎?倒是你,发生了這样的事,你還和你娘急,是你伤了她的心。”姬老爷看着個头已经快要与他一般高的女儿,姬墨舒向来是個让人放心的孩子,体贴又孝顺,可是這回姬墨舒的反应出乎他们的意料。苏娘对姬墨舒做了那样的事情,放到任何一個亲娘眼裡都会觉得比自己受辱還痛苦,结果姬墨舒搞不清状况還反過来怪姬夫人,当娘的能不伤心嗎? “我错了。”姬墨舒愧疚的垂下了头。 “好了,和爹說有什么用,以后去给你娘道個歉,以后莫要让她伤心了。至于這苏娘就让她走罢,你是姬家大小姐断然不能把她留在房裡的,不然以后会被人诟病的。” “可是,爹,我。”姬墨舒觉得心口疼的厉害,虽然她清楚她与苏娘们不当户不对,是沒法成亲的。可每次她都会自我說服,贪恋片刻的幸福,却不想,這分开的那一天会這么快到来。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只是你也长大了,该分得清是非黑白。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也要先弄清楚,這個东西是不是真的可以要。這世上,哪怕是那金銮殿的天下之主,也不是想要什么就能要什么的。”姬老爷拍拍姬墨舒的肩膀。 姬墨舒咬着唇,眼眶暮的就红了。 终归只是南柯一梦,她都沒有自然梦醒,却就被强行唤醒了。只是,她只想要一個苏娘,這样的要求也過分嗎? 跟着姬老爷回到柴房前,姬墨舒一直垂着头泪眼汪汪,连看苏娘都不敢,她怕看多了会当场哭出来。 姬老爷大手一挥,家丁连忙打开了柴房的门。 虽关了一夜,苏娘却似乎并未知错,端着手闲庭信步的走了出来。甚至還特意整理過发型着装,正眼看去,仪表端正,竟然好似一位贵夫人。 姬老爷不禁疑惑,为何苏娘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按理說一個寻常人家的妇人做了這种事又败露了定然会哀求,可苏娘从始至终都未求情,就不怕死嗎?還是說坚信姬墨舒会救,虽然确实如此就是了。 “既然你做了這等混账事,我們姬家定然不能留你。考虑到你对舒儿有救命之恩,我便既往不咎,這不是仁慈,是恩典。希望你以后离舒儿远点,也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她不是你這种人可以碰的。” “是,是苏娘不识抬举了。” “知道便好,你滚吧。” …… 苏娘嘴角直抽抽,可真是不客气,让她扫地出门?姬家好大的胆子。 她会回来的。 既然是滚蛋,自然是什么东西都沒有的。苏娘被撵出了姬府,下人们指指点点,只有姬墨舒眼巴巴的相送,這不是姬老爷愿意,而是姬墨舒非要送,只能是由着去了。 “苏娘……”姬墨舒眼巴巴的看着苏娘,想上前又克制着自己。她好恨。 “小姐,苏娘先前鬼迷心窍,对小姐做了那等龌龊之事,苏娘深谙自己罪大恶极,但依旧厚着脸皮希望小姐不要记恨,人生漫长,苏娘不希望让小姐记恨一辈子。在此,苏娘给小姐赔個不是了。”苏娘拱着手作了一拜,虽然知道自己厚颜无耻,但是她還是希望姬墨舒不要记恨她,虽然她知道姬墨舒過来說明并未生气。 “苏娘别這么說,我不怪你,只是我想问。”姬墨舒大喘着气,似乎很急。 “嗯?”苏娘耐心等待。 “我想问苏娘做,做那事是因着……因着心悦我嗎?”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问话,姬墨舒却问的小心翼翼。四月相处,最终只归结为這么一句话,她迫切需要一個结果。 是好是坏,不重要了。 片刻沉默后,姬墨舒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苏娘,终于,苏娘轻笑着点点头。 “嗯。” 只瞬间,姬墨舒便泪流满面。 “小姐如今身子已然大好,便忘了苏娘罢。快入秋了,天凉,小姐肺腑不好要注意添衣。” “嗯,呜呜。” “傻姑娘。” 看着哽咽的不成样子的少女,苏娘实在于心不忍。她轻轻的抱住姬墨舒,這還是她们明确喜歡以来头一回相拥,虽温暖,却伤感。 “嗯嗯,苏娘也是,我给苏娘准备了一些盘缠,若是实在有难处可以来寻我。”姬墨舒哭的更凶了。 “好。”苏娘郑重的点点头,她知道姬墨舒只是希望留個念想,知道她会来姬府,姬墨舒才会觉得有希望。 送苏娘出府后,直到苏娘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道路远处,姬墨舒依旧站在朱门府前,根本回不了神。明明昨日是中秋节,她们一起去游湖,却不想天明时分,手中的红线应犹在,缘分却断了。 這时候她并未哭,也沒有难過,脑子都是空白的。似乎,随着苏娘消失,她的心也消失了。 她不知道這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以什么法子去应对,這是她第一次动心,根本沒有经验。但是,虽很多不懂,但唯一清楚的是,苏娘真的离开了,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眼前,也不会有人把她偷出府去。 “舒儿……”姬老爷一直站在远处看着這裡的一切,哪怕隔着這么远依旧是被姬墨舒身上那浓浓的绝望之气惊到了,似乎,他和夫人都沒有了解過這個体弱多病的女儿。 姬墨舒转過身,患得患失的走向自己的院子。步履轻浮,仿佛行尸走肉。 经過姬老爷身边时,只余一句无力的叹息悠悠传来。 “爹說得对,天下身不由己何其多,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姬老爷愣愣的看着姬墨舒的背影,总觉得這年轻的女儿似乎一下子就成了年過半百的老妪。 与此同时,姬府外。 苏娘并未過多停留,她快步往苏家村的方向赶,只是到了夜间,又趁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潜了回来。 来到姬府后院外的小树林内,她围上遮挡的面纱,对着密林喊。 “影子。” 只听密林深处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随后,她的跟前便飞下来两個人影。 “影子,這日我离开后姬家有什么异动?” “沒有。” “她可還好?”她有点忐忑的问。 “不知,姬家守卫森严,我們好几次想摸进去看個究竟都沒有机会。” 苏娘有点失望,姬家守卫太严了,若不是找了乳娘這個由头根本进不去。姬家的所有家丁奴婢都是自己养的,哪怕是大夫也是自己精挑细选,根本不会给外人留任何机会。就像一個严丝合缝的蛋,若想窥视只能是硬生生啄一個孔,還不能引起姬老爷和姬夫人的怀疑。 “唉,影子,我不在的日子裡密切监督姬府外的动静,等我安排。” “是。” 几個闪现后,黑衣人便消失在密林中。 苏娘仰头望天,今夜的月亮依旧圆,但细瞧之下似乎有点残缺,粗看之下许是相同,可经不起细看呀。 也不知道今夜姬墨舒是如何度過的。 此地不宜久留,只呆了片刻她便迅速离开。趁着深夜,她赶往姬家医馆,照常敲开了门。 “苏小姐怎的又来了?欸,你這脸?天。”苏大夫惊讶的看着门外的女人,哪怕围着面纱,却依旧能看到那肿胀的乌青。一日一夜過去,原本的红肿已经泛着青了。 “我已经被赶出来了。” “啊?” 苏娘率先钻进屋裡,熟练的坐在堂屋下苦笑。 “這么快就被赶出来了?就是說你太沉不住气了,姬家老两口不是省油的灯,你這脸得好好上药,来,先敷着這個吧。”苏大夫关好门,拿起一旁的热水浸湿了帕子,敷在苏娘脸上,這得被打成什么样,姬家好狠呀。 “不說风凉话会死呀,我都惦记這么久了還不能急一点嗎?倒是你,這医馆每回過来瞧着都不一样了,苏大夫最近過得不错嘛。”苏娘暗暗打量着這医馆,上一回過来這裡還是比较普通的医馆模样,姬家并非靠医馆营业,更看重各大商铺,所以医馆只是做做样子,可是现在,這裡竟然瞧着有几分太医院的意味。 “区区一個大夫再怎么好也比不過你吧,不過是自力更生,不必讨好别人,這日子你還别說可太轻松了,都得感慨一句逍遥似神仙,我都想娶個小媳妇养着玩。” “呵呵,還小媳妇,你倒是想的挺美。” “就许你找你的小豫商,却不能让我找個小媳妇了?”苏大夫拿起烧水的水壶,动作翻飞几下便沏了一杯茶,“上好的龙井,来点?” “沒胃口。”苏娘捂着脸,冷冷道。 “這可是我亲自去后山打的清泉哟。”苏大夫笑而不语。苏娘自小便嗜茶,最爱的便是這龙井,還必须是明前头采,山泉水冲泡,這样的龙井她可不信這人不馋。 果不其然,苏大夫话音未落,苏娘便一改态度。 “那便来点吧。”苏娘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舒服的眉眼弯弯,果真是好茶。待喝完了一盏這才道,“对了,我失踪都快半年了,那头可有动静?” “沒有,许是消息封锁中呢。” “啧,心真大,真当我這号人消失了他便高枕无忧。”苏娘冷哼一声,“对了,苏家那头有消息了嗎?我得嫁了,可不能真的把豫商逼死了。” “真要嫁呀,你可真是下血本,就這么喜歡她?”苏大夫惊讶。 “喜歡也好,利用也罢,反正我不允许她属于别人。”苏娘漫不经心道。 “呵呵,倒是重情重义了。”苏大夫叹了口气,“不過你最好還是小心谨慎些,若是被认出来可就不会這么容易让你办事了。” 苏娘依旧悠闲自得的,“俗话說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哪怕想破天都想不到我就躲在這众矢之地的姬家。” “你倒是胜券在握,這样吧,我去给你探探消息,這几日便在我這委屈一下吧。对了,我這神医许是又要去给你的小豫商看病了,顺便代你探望一下她?”苏大夫玩味的笑道。 “额,若是她太难過了,便安慰一下她罢……” 苏大夫惊讶的回头,苏娘這时已然自顾自给自己又斟了一杯茶,悠哉悠哉的品茗,若不是忽视眉眼间那抹担忧,会让人觉得觉得這只是她无意间說的话。 這样的請求作为人精的苏大夫如何不懂,遂轻笑一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