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心肝变黑了 作者:未知 “我糊涂了,說了胡话。” 只一瞬间苏娘就又含糊其辞起来,似乎她总是习惯于這般话只說一半,故意吊着,也不知道图個什么,但這毛病当真让姬墨舒抓耳挠腮。 她双目死死锁住身下气焰变弱的苏娘,试图等待应有的答复,而苏娘早已经神智茫然,那活络的思绪再度瓢远。 那时候。 “公主,你又要出去呀,今日陛下不是让你诵读四书五经的嗎?” “晚上回来再读也不迟,快点,今日淑妃省亲,听闻国公府专门设宴,我們也去凑凑热闹。” “這怎么行,若是让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 “装成小厮婢女不就行了?走吧。” “欸,公主等等我。” …… “哇,国公府的后院当真是别有洞天,奴婢瞧着都快赶上公主你的公主府了,瞧瞧這串琉璃珠。” “哼,岂有此理。” “公主,你怎的可以随便拿国公爷的东西。” “本公主要拿什么還需要過问嗎?這种琉璃珠都给本宫装起来,走,去那边瞧瞧。” “你们在作甚?” “你谁呀别插队,沒看到我們在夜钓嗎?排队去。” “钓鱼?這黑漆马虎的怎么钓?看都看不清。” “看不清才考究技术,国公夫人說了這池子裡养了几尾锦鲤,谁有本事有耐心,钓的鱼又大又肥届时淑妃娘娘大大有赏。” “真的?算本小姐一份。” “公主!” “别废话,拿鱼竿来。” “嘿,你们一群小孩子钓鱼半天也钓不上一條,這有什么意思?” “你又是谁,我們钓鱼与你何干?” “這不是看着无聊嗎?你们瞧见那水中的月亮了嗎?” “怎么了?” “俗话說镜中花水中月,這明月到底是捞起来装在桶裡才能细细观摩。” “捞起来,你傻了?月亮怎么可能捞起来。” “你才傻呢,猴子捞月的故事沒听說過嗎?碰巧那边有棵树,胆子大就该玩刺激的,钓鱼還是留给胆子小的罢。” “谁胆子小了,本小姐還沒有怕的时候。” “你也来?坤泽行不行呀,站一边给我們天元打气就行,别等下落水哭鼻子。” “小看人,這就捞给你们看,還有谁,天元這么怂蛋嗎?你们搭桥,我在最下面捞,等会儿我把這些太妃糖分给你们,這可是宫裡才能吃的。” “真的,我来我来。” “我也来,天元总不能被小瞧了。” …… “那边那個,你怎么不来?” “姐姐,我不玩。” “還敢不玩,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是哪家的孩子,姐姐我现在要捞月亮,你不帮忙就治你家一個大不敬之罪。快点,我数到三,不答应就揍你一顿,一,三,大家揍她。” “欸,别,我娘說不可以玩水的,别,别打我。” “你怎么這么怂,我說可以就可以,既然這么怂干脆你来捞吧,壮壮胆子,我大蓝国的天元怎么可以是软蛋,你年纪最小就在最下面吧,我在一旁看着,大家拉着她的腿让這位妹妹练胆。” “不要,啊!” 噗通。 一股寒意从心底猛的窜出,曾经的過往如同影片再放一般在脑海中上演,每一幕都清晰的仿佛就在昨日,她看的入迷,沉迷在其中一時間分不清现实与過往,直到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 “苏娘!” “怎,怎么了?”她浑身一個激灵,沉溺的思绪被人一下子拉出,這才发现她已经被扶着坐了起来,姬墨舒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她本能的摸摸脸,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也变的冷冰冰。感觉喉头有点干涩,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瓷杯欲要倒水喝,手却抖得不成样子,瓷杯从颤抖的手中打滑掉落好在被另一只手眼疾手快接住了。 姬墨舒默默倒了杯水递到苏娘唇边,苏娘也不客气,就着水杯就喝了。温热的水让周身凝固的血液重新流动,竟瞬间就出了一身汗。 這是想什么呢,如此慌张? 姬墨舒把苏娘的异样看在眼裡,待喝完水后才纠结着问,“苏娘,你……” 话音未落,苏娘却又剧烈颤抖了下,似是被吓着了。 只见那顽劣又惯会装模作样的家伙又开始了即兴表演,杯中的水分明已经见底,却依旧掩饰的喝着,微垂的眼裡全都是只有她自個儿才知道的心照不宣。 姬墨舒沒法子,只好配合她的表演又倒了杯水,還见缝插针往那小嘴塞上一块精致的小饼。 想不到這心水来潮的举动還换来了意外之喜,苏娘似乎挺喜歡這种小饼的,腮帮子鼓动几下嘴裡那片就消失了,见此,她干脆拿起床头柜的点心盘,一块接着一块的塞。 两人一人吃一人塞,沉浸投喂仿佛忘了要问什么。直到盘裡精致的小饼都吃的差不多,她又给女人倒上一杯水,女人倒是对她的服侍很受用,有点别扭却满足的拿帕子擦了擦嘴,露出殷红的双唇。 “姬小姐倒是胆子愈发大也愈发主动了。”吃饱喝足后,她又用了姬小姐這個称呼以表达对方才私自塞食物到她嘴裡這种行为的不满。 “不過是礼尚往来,毕竟是跟苏小姐学的。”姬墨舒礼貌的回道,“毕竟苏小姐也在姬某昏睡的时候硬是喂了一些东西不是嗎?” 喝了点东西?苏娘立马警觉起来。 难道喂乳的时候姬墨舒醒着? 那岂不是看到她自己吃自己的…… 苏娘忽然觉得异常的耻辱,還异常的恼怒,她的脸涨的通红,双眼瞪大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姬墨舒。 姬墨舒這個混蛋,果然越来越坏,明明初见的时候那么单纯可爱,却不知心肝越来越黑,现在不仅学会耍她,還学会诈她。就說那时苏大夫喂药姬墨舒明明能自己喝,她喂就不行,甚至還需要她脱光衣服去给她退烧,难道姬墨舒都在演戏诈她嗎? “姬!墨!舒!” 小小的声音,却每一個字都是咬牙切齿。苏娘平生再次有被人耍的感觉,自从姬墨舒中毒后就借此不停的玩弄她,甚至梅开二度,让她。 “苏小姐唤姬某指名道姓是所为何事?”姬墨舒表示自己很无辜,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有依稀的感觉。昏迷的时候感觉到什么凝脂般滑腻的触感,凉凉的滑滑的,還有什么暧昧吮吸的声音,以及那不断流进嘴裡的琼脂玉露。不過此时见苏娘這么恼怒,寻思一下,她的脸诡异的红了,所以說那是。 “你,你诈我。”苏娘指着姬墨舒,气恼的半天骂不出一句话,這种感觉就像那晚得知姬墨舒中了毒,姬墨舒自己或许沒什么触动,而她却又气又急,烦得要死。 姬墨舒也是好脾气,她挡开苏娘的手把人拥在怀裡,温声道,“我哪有,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迷糊的感觉。倒是你呢,你,到了如今现在這样還是不愿与我坦白?”纠结了许久,她终究還是把問題抛了出来。 果不其然。 一提這事,苏娘脸上的恼怒便迅速消失殆尽,再次沉默了。 “苏娘,我不懂你,我能感到你的纠结,却不知你为何不愿說,早說晚說结果不都一样嗎?” 是呀,早說晚說结果都一样,是因为什么呢?因为……時間。她赌不起,也不敢赌,至少她希望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在姬墨舒灼热又期盼的眼神注视下,可惜的是,這回依旧沒能如愿撬开這位苏小姐的金口。 苏大小姐某种意义上可以說嘴硬的堪比顽石,金口当真是万年不开。 苏娘从始至终都沒有抬头,高傲的她一次又一次在姬墨舒面前低下了头,她害怕,害怕看到姬墨舒失落却又深情的眼神。 再等等,只需要再等一等就可以了。 交谈再次陷入僵局,为了缓解尴尬,姬墨舒准备睡個午觉。她自后方拥着苏娘,把脸埋在墨发间,然而闭上眼的瞬间,温热顺着眼尾滑落,一路泛着晶莹的光泽后迅速隐沒在软枕上。 感到后颈传来的湿意,苏娘蜷缩起来。 似乎真有点累了。 下午时光在悄无声息中溜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待姬墨舒醒来窗外正巧透进来暖洋洋的橘红色光辉。 已然到傍晚时分,她垂眸看向怀裡的墨发脑袋,苏娘睡的香甜,眼睫毛随着呼吸的频率阵阵扫动,她的神情不禁柔和了几分,替苏娘把搭在脸颊上略显凌乱的发丝理顺,随后小心落下一吻。 哪怕這样,苏娘依旧沒有任何要醒来的意思,想来這些日子也并不好過罢。 她们真是两個自作孽不可活的痴人。 给苏娘掖好被子,她蹑手蹑脚出了房间。 這是一個两进的院子,面积不大,只有六间房子一间厨房,可园艺布置都颇具品味。前院修缮了一個精致的风雨亭,种植了许多名贵花草,篱笆上爬满了爬墙虎,后院则修了一面繁琐的假山,引了后山的泉水从山石中流過,汇聚在下方的小池子裡养了几尾漂亮的蝴蝶鲤。蝴蝶鲤特有的繁琐鱼鳍在水中翻飞,如同蝴蝶一般翩翩起舞,神圣而华丽,這也是蝴蝶鲤這個名称的由来。 不得不說,這样一個院子虽外头看起来朴素狭小,裡面却别有洞天,清净也不失雅致,此时厨房炊烟寥寥更是显得烟火气十足。 姬墨舒一眼就喜歡上了。其实比起姬府那样的大宅子,她一直想要的只是一個属于她的小别院,不求最大,但求温暖,而眼前的院子不管是布置還是烟火气都能叫人觉得温馨。 走进厨房,苏大夫和药童白芷正在熬药,只不過并非在认真熬药,而是在。 “苏卿别闹,我得看着药。”白芷再次推开像個牛皮糖一般粘在身上的苏大夫,无奈的直翻白眼。自从跟着苏大夫学医基本上熬药的活都是她承包的,结果這還不够每当苏大夫觉得她掌握了什么医术就会把病人扔给她,到了如今不仅要包揽熬药的活计,還要承担处理药材,治疗普通病患的活计,忙的喝水都快沒時間。反观苏大夫是越发闲了,闲了也不劈柴,就整日粘着她,像個牛皮糖,甩都甩不走。 “抱一下都不行嗎?芷儿又嫌弃我了?教会徒弟就饿死师傅了。”苏大夫又开始哇哇卖惨。 虽然每次苏大夫都会這样說,可之后依旧是慷慨倾付,白芷白了她一眼,“别胡說了,哪裡会饿死你。” 苏大夫立刻来了精神,她笑的意味深长,“芷儿可是知道我饿的不是這個。” “不害臊。”白芷的俏脸一下子就红了,经過大半年的修养,乞儿白芷蜡黄的小脸蜕变的白皙,模样亦是清秀,红着一张小脸便是一幅活生生的少女情怀总是诗。 苏大夫看的下腹一紧,真的好馋人,正想亲亲她的小可爱时余光发现来到门口有点看呆的姬墨舒。 “姬姑娘怎的過来了?不去陪着你那顽劣娇妻,過来我這闻药味?”果不其然,苏大夫一开口依旧是语出惊人。 “咳咳。”姬墨舒掩饰性轻咳两声,清了清嗓音,“我想问苏大夫一些問題。” 见她认真,苏大夫也就收起了那份漫不经心,简介了当的說,“你想问你中的毒?” “苏大夫知道?”姬墨舒诧异,不過想想也就明白了,這裡的人只有她是局外人。 “自是知道,要问這世间能解這种毒的人,要么是原产地的苗疆巫师,要么就只有我了。”苏大夫很得瑟。 “所以我儿时并非生病,是中了這毒?” “沒错,你儿时虽落了水,但长年累月的寒疾怎么都不大可能是落水所致,应该是有人趁着落水下毒。這毒正是一种名为冰蟾的蛊毒,毒发就与你发病的症状一般,起初轻微,久而久之便越来越严重,但它不会直接要你的命,而是会泯灭人的意志,让人自寻死路,死的窝囊,极不体面,外人也只会认为那人死于寒疾。” “原来如此,难怪我以往常常想死。”姬墨舒感叹一句,以往她总是困扰于自己碌碌无为,很想死,却不知還有這种毒的影响。 “不過你的意志倒是强悍的出人意料,中了冰蟾活了十余载的人许是只有你一個,如今你的毒已经去了大半,剩下的余毒只需用人乳慢慢化解就可以了,你无需太過担心。” 姬墨舒点点头,“那便好,那苏大夫我可以再问一個問題嗎?你如实答我。”她忽然正色起来。 “哦?”苏大夫的耳朵细微耸动几下,发现外头有人走了過来,還故意放轻了脚步。本以为那人会走进来打断她的话,却最终只是停在了墙外便一动不动,她唇角微微上扬了些,故作为难的摊了摊手,“如实怕是不行。” “我不会问逾越的問題。”姬墨舒立刻說。 “问吧。” 姬墨舒颔了颔首,“我两次中了這种毒,真的无碍嗎?”這次解毒之后并沒有如上次那般感觉身轻如燕浑身暖洋洋,反而透着疲惫与沉重,而且中毒之后毒发的症状也很急促凶险。虽然是同一种毒,但表现出来的程度不一样,显然重复中毒会有不一样的结果,這必须问清楚。 苏大夫眉头一挑,倒是個细致入微的人。她走到一旁打开正在熬煮的药罐子,罐子裡的药已经熬的浓稠,黑漆马虎如同膏体一般,她拿木勺搅拌几下,又让白芷把另外一罐同样熬的浓稠的药拿過来,倒进了這個罐子裡。 墨色浓稠的药汁混合在一起激发出浓郁的药味,瞬间便铺满整個厨房,哪怕沒有喝,苦涩的滋味光是闻闻就叫人舌根发苦。 又重复搅拌了几下,苏大夫让白芷搅拌,自己则拿着蒲扇扇着炉火,明媚的火焰倒映在她的瞳孔中,照亮了裡面的严肃。片刻后,她缓缓說道,“能察觉到說明你是個细心的人,你猜的不错,确实如此。冰蟾的毒性可以迭加,第二次会借着第一次侵蚀的路线蔓延,所以会更凶险,毕竟這是一种蛊毒,对上次的解药也会有一定的抗性。虽然如今看起来沒什么問題,但以后会不会出现問題我也說不准。” 知道答案之后,姬墨舒并未表现的多么惶恐,反而早已料到了一般,“那我以后也会发病?” “也不一定,未知的东西可好也可坏,不過我在,总不会让你出什么事情,不然沒法交差了。”苏大夫轻松道,现在她或许沒法子解毒,但保住姬墨舒的命是可以的,大不了就慢慢治,大夫嘛最喜歡的就是一個可供长期练手的病患。 姬墨舒点点头,又问,“我能再问一個問題嗎?” “问吧。” “人乳能治病是因为那是苏娘的乳罢。” “对。” “苏娘也中過這种毒?” 苏大夫手中的蒲扇差点掉在地上,抬头错愕的看向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女子,女子未及弱冠,亭亭玉立,脸上還带着少女的稚气,可偏偏就是這样一個人有着远超這個年龄的细心与沉着,這是多么让人折服的耐心与洞察力,居然靠履历与猜测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亏那家伙還瞒着,她干脆老实說道,“她并非中毒,而是生来便带着毒。” 姬墨舒眸子微敛,让人瞧不出她的神态,回忆起在青竹雅居与魏夫子的一番对话,生来便带着毒,若真是如此,那么苏娘应该就是那位公主。由此看来她确实已经掺杂在一场权力纠葛中,苏娘作为承接了這個阴谋的产物生来就是某些人的眼中钉,只是此时的她想不明白,苏娘要如何去应对,又有什么底牌。 “姬姑娘?”见姬墨舒听到她的话后就愣住了,苏大夫拿扇子扇了扇,還以为小豫商多沉得住气,這就吓到了? 姬墨舒回過神来,忙问道,“她生来就带着毒,那這毒对她可有害?” “你倒是個有趣的人,自己中毒表现的云淡风轻,听到她带着毒就紧张起来了。”苏大夫戏谑一笑,“放心罢,那毒与她共生,不仅于她无碍,還间接让她免去了许多毒的侵害,若想靠毒杀她也得费一番功夫。” “那便好,今日谢谢苏大夫了,既然苏大夫有事我便不打扰了。”姬墨舒对苏大夫抱了抱拳,也不介意苏大夫笑话,很正经的行了個礼便离开厨房了。 只是在她离开前,藏在厨房外的某人便先一步跳回了房裡,躺在床上故作慵懒的翻了個身继续补觉。 姬墨舒离开后,白芷抱着一盅药過来,看着姬墨舒离开的方向不解道,“苏卿,你们方才說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還有那個姬姐姐和苏娘子又是怎么回事,两人有事直接說就可以了,還這么歪歪扭扭的,她们不嫌麻烦呀。” “哈哈哈。”苏大夫被白芷的一番话逗笑,又变成了個牛皮糖,“芷儿你不懂,她们五行缺苦,就该多吃苦头,看我给她们多加点苦,等会儿再扎個百八十针。”說着她竟然往药罐子裡倒了一大堆黄连,那架势根本不像是治病。 “哎呀,你干嘛?”白芷惊惧的看着苏大夫的动作,手忙脚乱的把黄连捞出来,气的小脸通红,用着笨拙的言语训斥苏大夫,“哪有你這样說话的,還是個大夫嗎?医者仁心,這是做什么?不要你了,你去劈柴生火吧。” 苏大夫哀嚎一声,“芷儿~” “生火。”白芷看都不看她,现在她都免疫這不着调的赤脚大夫了。 苏大夫只好不情不愿的走到灶台前生火,时不时便幽怨的看白芷一眼,总觉得她的芷儿越发嫌弃她了,越养心就越往外飞,虽如今還不能出师,可与同龄人相比已经是佼佼者,而她,沒用了。 想到這一层,苏大夫觉得自己和苏小姐比更像孤家寡人,二十有二却上沒老下沒小,连好不容易讨回来的小媳妇也快跑了。正难過时,卤驴肉的味道萦绕在鼻腔,随后眼前便出现了一個瓷碗,裡面不是卤驴肉又是什么? “芷儿?”她连忙抬头,眼中闪烁着惊喜。 白芷小脸有点红,硬是把瓷碗塞到苏大夫手中,說了句,“快吃罢。” “好,這就吃,我知道错了,芷儿不要生气。”仿佛在证明言语的可信度,苏大夫拿着碗筷大快朵颐,大块驴肉硬是往嘴裡塞,也不怕噎死。 “你真是,慢点慢点,這么大個人倒是越发小孩子脾气。我也不是生气,不過是给你一個教训,這些药材许是你看不上,但药是救命的,浪费的每一份只要用在正途都可以救人,作为大夫该如同珍惜生命一般珍惜药材才是。今日便暂且饶了你,下回還犯绝不姑息。”白芷一本正经的训斥道,虽然训斥過后又显得底气不足就是了,其实真让她训斥苏大夫她也沒底,毕竟以什么立场和身份训斥,药童嗎? 苏大夫笑而不语,直把小姑娘盯的含起了胸才笑道,“到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芷儿如今瞧着比我還像個大夫了,让我另眼相看,苏某受教了。” 白芷松了口气,遂又挑了几块驴肉到碗裡递给苏大夫,也不說话,却留给苏大夫一個赤红的小耳朵。 苏大夫一边开着小灶一边看着羞红着脸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她具体吃的是什么。 在沧州修养几日后,苏影找上门来,姬墨舒对此已经当看不见了,进入了一种来则安之的态度,不管有什么找上门她都不会惊讶了,就看苏娘怎么表演吧。 苏娘也是脸大,姬墨舒不管正好,她再次装模作样的带着苏影到偏殿言事。 “如何?” “主子果然料事如神,属下发现那探子离开皇宫后便直奔方府,若不是有意为之,方家应该是派了人在皇帝身边。趁着人逃回方府前属下便叫人暗杀了,做的很干净,方家会以为是皇帝杀的。” “做的不错。” “可就這么轻易放過方家嗎?” “放過?我是這么好說话的人嗎?”苏娘眸子平静若秋水,心裡却满是蛛丝结網般的算计。冰蟾不大可能是皇帝的手笔,若不是有第三者那只能是方家的手笔,看来当年的事方家也逃不了干系,跨越两代人的老谋深算真是煞费苦心呀。那刺客的一刀不管砍中谁都可让她和皇帝仇恨加深,方家就可渔翁得利,她肃杀冷笑,“方家那一刀可是差点要了墨舒半條命,自是不能轻易饶恕,既然他们這么想当這個渔翁,便搅和一下,谁能当黄雀现在還为时尚早。” “主子圣明。” “对了,修书一封给苏轻舟,让她做好豫商裡面的消息保密事务,不能透露的消息她自己清楚,待青州有消息传来我們便动身回公主府为姊妹们吸引火力。” “是。” 苏影恭敬的退了出去,苏娘眼中满是野心,现在箭已经到了弦上,不得不发。只需要再拖延一下,最好趁机把世家们都拖进来顺藤摸瓜一遍清理,這腐朽的制度早该变革了,拖下去只会夜长梦多。 沧州临海,哪怕是在這裡仿佛都能感受到自海上吹来的风所裹挟的海洋味道,這是一种让人胸怀变的宽敞的气味,海纳百川,這同样也是上位者内心的宽度。篱笆已经爬满了爬墙虎,偶有几只田间的鸟儿飞到篱笆上唱上几句,引来花丛中的昆虫翻飞,蜂鸣蝶舞。 她仰头沐浴着阳光,满脑子都是今后的壮志豪情,不過想着想着却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一時間又想不起来。到底忽视了什么细节呢?但愿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