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一章 白浪行 作者:银刀驸马 写完之后,贝蒂放下了手中的笔,将笔记本收好,走出了舱室,来到了甲板上。★ 自舰队驶入波罗的海之后,一连许多日子一点风也沒有,空气十分沉闷,让人喘不過气来。太阳火烧火燎的,使得大海象太阳本身一样,亮得让人不敢正视。 這种气候一直持续了几天,而今天是最热的一天,大海闪烁着红光。在舰面上工作的水兵们不得不戴上了保护镜。天上沒有海鸥飞翔,海面上也沒有海豚出沒,似乎都去躲避炎热了。 贝蒂也戴上了保护镜,這时他看到陈伟走了過来。 “暴风雨好来了,不要在甲板上呆着。”陈伟說道,“要是沒什么事,你可以回去睡一会儿。” 贝蒂听了陈伟的话,不由得很是奇怪。 现在天上的太阳如此的毒辣,海面上连一点儿风都沒有,哪裡来的暴风雨? 不過贝蒂只是一個小小的士官生,随舰出海的時間当然无法和陈伟相比,所以他不敢对陈伟的判断有丝毫的异议,而是遵命回去睡觉了, 在舰艇上服役最重要的是什么?睡觉!对就是睡觉,這一点是绝对沒错的!不懂内情的人们可能会认为這不是好水手应该做的,但是這种看法是奇怪的。睡觉对于战斗舰艇的官兵来說是最好的奖品!谁如果過生日的话,可以睡上整整的一天,沒有任何人能侵犯這個权利!通常在午饭以后,水兵们有一项神圣的活动——“接触”,所谓“接触”就是乘“海军军官時間”抓紧時間睡觉。贝蒂在服役于其他战舰上的时候就看见過各种各样的睡觉方式如:站在舰桥上直接睡觉;靠在备用指挥台上的桌子前睡觉;在仪表柱子之间的地方睡觉……作为世界上最伟大的海军国家,英国皇家海军的水兵们明了和现了很多睡觉的好地方還有各种各样的睡觉方式,上边提到的只是他们日常生活的一個缩影。 但這一次贝蒂沒有睡多久,忽然给打雷一样的声音惊醒了,可是奔到舷窗前伸過头去一看,天上一朵云彩也沒有。隆隆的响声不断传来。這声音来自远方,来自南边,仔细听时,声音愈来愈大。 贝蒂跳起身来,跑出了舱室,上了甲板。 先映入贝蒂眼中的是,南面的海平面上有一道亮光。他在军舰上的日子也不算短了,但還从来沒有见過海水這样低過。海水仿佛下去了一层,原本人们不知道的那些大小礁石在耀眼的阳光下露出了水面。仿佛這是另一個地方。他睡了一会儿,醒来却现自己仿佛在另一個地方。 周围的空气突然把贝蒂紧紧围住。有一种微弱的声音,好象一些巨兽在从牙齿缝裡往肚子裡吸气,万裡无云的天空出隆隆的响声,愈来愈近,灌满了他的耳朵。接着,在那海面上的一片亮光和那些光秃秃的大小礁石外面,离它们還有很远的地方,只见有一排巨大的白色浪峰在向航行的战舰铺天盖地涌来。 這浪峰仿佛在海天之间慢慢移动,但实际上它就是大海本身。贝蒂把戴在眼睛上的保护镜摘下来。他在惊恐之中沿着甲板往回奔跑。跌倒了,爬起来再跑。头一個波涛打来,他脚下的甲板都在颤抖。溅起来的海水象雨一样泼在他周围。泼来的海水裡尽是海草的碎片和小鱼。 来不及下到船舱了,贝蒂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了一條帆索。水已经涌到贝蒂膝盖周围,四面股水势在拖住他。 他看到浪峰从他下面经過,吼叫着向其它的战舰冲去。 一時間声音消失了。于是,大海开始寻找它原来的位置,一股股长长的、带泡沫的水流迅往后退去。這個浪潮還沒有退完,另一個大浪却又在从南边冲来,也许比头一個還要大。贝蒂抬头往上看,他看到波涛正在過去,它来得不快,因为另一個波涛還在往后退。起先他以为它不会打到這裡来了,因为两個波涛在外面突然相撞起来。头一個波涛往海裡直泻而下,第二個波涛则在拼命地往上冲。 它们象两個巨人一样,互相碰撞。在空中升起一股水柱,一会儿倒向這边,一会儿又倒向另一边,出一种象在战斗中折断了许多巨矛的响声。在太阳红光的照射下,两個波涛溅起的水花就象泼来了一阵血雨。 第二個波涛慢慢地赶着头一個波涛往后退去,又慢慢地盖過了它,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拖着被征服的波涛向“蛮横”号冲来。 波涛猛扑向舰体,长长的水舌在贝蒂周围涌流,他既看不见也听不见。水舌在舔所有的缝隙,在拉扯他的手和夹住帆索的双脚。它们沿着海面在升起来,越升越高,都快触到天了,這才气力不继,跌落下来,嘶叫着经過贝蒂的身旁,又汇入了冲击甲板的水流。 忽然周围一片寂静。在寂静中贝蒂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他這才知道他的手還在抓着帆索,這才知道他還活着。 波涛再次袭来,贝蒂感到自己给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复撕扯着,拖拽着,他的手渐渐的变得酥麻起来,把握不住帆索。 他的手终于脱开了,就在他的身子要飞出船舷之际,一個身影闪步冲到他的身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生生的将他拉回到了甲板上。 是陈伟。 “现在知道暴风雨的可怕了?”陈伟看到面色惨白的贝蒂,象是要缓解他的紧张,笑着问道。 “是。”贝蒂有些绝望的說,“可你這样来救我,我們都会给风暴扯到海裡的。” 对于陈伟的相救,他十分感激,但他更担心的,是他们二人都要死于风暴中。 “不会的,”陈伟笑着摇了摇头,“我把自己用绳子拴牢了。” 听了陈伟的回答,贝蒂這才注意到陈伟腰间的绳索,绳索的另一头在一條桅杆上。 陈伟飞快的将贝蒂和自己牢牢的捆在了一起,“我們暂时回不去舱室了,就在這裡一起欣赏這难得一见的风暴吧。”他大笑起来,“景色很壮观的。” 贝蒂却不敢看那些山一样袭来的波涛,闭上了眼睛。 “看看吧,我的朋友,沒事的,等到海浪打到身上再闭上眼睛也不迟。”陈伟笑道。 贝蒂却還是不敢睁开眼睛。 “乾国有一句形容海上巨浪的话,叫做‘白浪滔天’,我一直怀疑,海浪怎么会是白色的?但是在经历了几次风暴之后,我才现,能够伸到天上去的海浪,真的是白色的。你不信可以看一看,我的朋友。”陈伟继续說道。 贝蒂大着胆子睁开了眼睛,果然象陈伟說的那样,那些有如小山一样的巨浪,竟然真的是白色的。 “我說的沒错吧?贝蒂?”陈伟笑道。 “是的,白色的!它们真的是白色的!”贝蒂惊奇的点了点头。 白色的巨浪不断的拍击着“蛮横”号的舰体,出巨大的声响,仿佛要将舰体击碎,贝蒂甚至听到了钢板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由得担心起“蛮横”号来。 “放心吧!我的朋友!对英国造的军舰多些信心!”陈伟大笑着对贝蒂說道,“排水量85oo吨的新式巡洋舰,是不那么容易被风暴摧垮的!” 贝蒂看着陈伟,心中满是崇敬之情。 他一直认为,英国皇家海军的军神纳尔逊,从来都沒有死去。 纳尔逊的英魂,一定会出现在某個人的身上。 而這一次,纳尔逊選擇了一個有着一半乾国血统的罗特希尔德。 海潮又来了,汹涌的潮水,后浪推前浪,一排排白花花的潮水簇拥着冲過来,声似雷霆万钧,势如万马奔腾。大海霎時間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战场,海风吹着尖厉的号角,海浪似乎是千百個英勇的战士,向海岸猛烈地进攻着,出隆隆呼喊。那些千斤重的巨大礁石,只要被潮水轻轻一拂,就仿佛一下子“沉”到“海底”去了。一排排浪撞击着,溅起一片片浪花。這壮观的海潮,使贝蒂感到,在浩瀚无边的大海裡,蕴藏着多少力量,這茫茫的大海,又引起多少诗人无限的遐想。 战舰在這茫茫的大海上航行,望着无际的大海,浩浩海水荡荡漾漾,贝蒂眼前满是白茫茫的一片,他望着远处,那漂在海上的一艘艘战舰,只不過是海面上的一個個小点。他看到战舰在天的边缘上游动,就像婴儿的摇篮,在海面上荡着,坐在战舰裡的人,伸一伸手也许就能摸到天。天上的云朵堆满了战舰,高高的,柔柔的,踩着云朵也许就能到了月球之上…… 暴风雨终于平息了。 雨過天晴。 海水又恢复了皎洁无比的蔚蓝色,海波是平稳如春晨的湖面一样。偶尔的微风,只吹起了绝细绝细的千万個粼粼的小皱纹,這更使照晒于盛夏之太阳光之下的金光灿烂的水面显得温秀可喜。贝蒂从沒见過那么美的海!天空上也是皎洁无比的蔚蓝色,只有几片薄纱似的轻云。平贴于空中,就如一個女郎,穿上了绝美的蓝色夏衣,而颈间却围绕了一段绝细绝轻的白纱巾。他从沒见過那么美的海天。 夕阳落下海平面不久,西方的天空還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大海也被這霞光染成了红色,但是,它比天空的景色更要壮观。因为它是活动的,每当一排排波浪涌起的时候,那映照在浪峰上的霞光,又红又亮,简直就像一片片霍霍燃烧着的火焰,闪烁着,滚动着,消失了。而后面的一排,则又闪烁着,滚动着涌了過来,在這幽美的夜晚中,贝蒂踏着甲板,沿着船舷,慢慢地向前走去。海水,轻轻地抚摸着钢铁的舰体,出温柔的“刷刷”声,晚来的海风,清新而又凉爽,他的心裡有說不出的兴奋和愉快。 他知道,经历了這场大风暴,自己在成长为优秀海军军官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 此时的贝蒂在担任了望员,他一边欣赏着美丽的大海,一边警惕的注意着海面。 现在英国远征舰队已经深入波罗的海,俄国人的军舰随时可能出现。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