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身上带着酒气，回到家，绷着的弦一旦放松，疲惫感立刻卷席而来。
走上二楼，推开房门前，他踟蹰片刻，最后還是转身敲响了叶伊伊的房门。
房门很快被打开。
叶伊伊半边身子露出来。
叶伊伊显然刚沐浴過，穿着睡袍，头上带着浴帽，素白着一张脸，微微仰头看他，眼裡似含着未来得及褪去的水雾。
江述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下，终于再一次確認，自己确实是想多了。
对面人半响不說话，叶伊伊疑惑问：“怎么了？”
“你今天一直在家？”江述问。
早就打好注意要装死的叶伊伊心蓦地一跳，戒备心起，蹙眉道：“沒有，下午有事出门了，忙到晚上才回来，累死。”說完皱了皱鼻子，似是因为他身上的酒气而感到不适，转了话锋，“你喝酒了？”
江述：“嗯。”
“那……”叶伊伊试探着问，“你要不要赶紧去洗漱一下？”
江述沒有說话。
一片死静。
就在叶伊伊打算爽快点直接下逐客令时，江述突然问她：“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身体？
那必然不能說好的。
這可算是她目前的保命法器之一！
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波裡就蕴了柔弱的光晕，水汪汪的惹人怜。
“還是那样吧，有时候头還是痛，跟针扎似的。而且……一想到自己丢失的记忆，心裡就总感觉缺了什么似的，对现状生出一种无法掌控的不安和无力感。相对来說，心理問題要更严重一点，等我再一次熟悉和完全融入到现实生活来，可能会好些吧……”
她欲语還休，痛苦又无奈，恍如一朵再经不得任何催折的小白莲。
果然，還是老样子。
明知道她這副模样有装的成分在，但是很奇妙的，江述反而在她這样故态复萌的糊弄裡，感到了一种掌控的安心。
他又想起之前自觉不厚道的事，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沉迷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尴尬之上的不道德游戏裡。
江述轻咳一声。
“复诊了嗎？”
“嗯。”
“结果怎么样？”
“還行，除了我前面說的那些，沒出现别的毛病。”
看她一板一眼回答自己問題的同时，還不让蹙眉抚额做出虚弱的姿态，江述嘴角微微勾起。
“好好休息。”他迟来地良心发现，不再逗她。
叶伊伊忙点头，心想总算等到這尴尬的话题结束。
发现江述還是迟迟不动身告别离开。
叶伊伊抬眸望他，眼裡疑惑、不解、挣扎等情绪轮番上阵，最后眼神定住，嘴唇抿起，再次决定敌不动只能我先动。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
叶伊伊顿住。
江述挑眉。
他望着叶伊伊的眉眼。
略显苍白的小脸，琥珀色的眼珠子，清纯但灵动的神态。
江述心头忽地想起郑君皓今晚說過的那些话。
他当然不认同他的說法，但如果真要找那么一個人的话，何必舍近求远，叶伊伊已经完美符合。
很快他又哂笑一声。
罢了。
不過胡乱推测的话，自己哪有什么择偶喜好，想那么多干嘛。
是日。
方琳一大早就致电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并告知她這两天可以在家好好休息，她的戏延迟到后天了。
正事說得差不多，方琳又问了一嘴她的婚姻状况。
叶伊伊熟练应答：“不是說過了嗎？摇摇欲坠。”
“木已成舟，我也不想干预你這個。但是有一点必须得再提醒你一遍。既然早晚要离婚，那就别让老公孩子出现在公众面前，你的主要粉丝群体喜歡的還是你身上校园女神的干净气质，所以不要再在大众面前加深你已婚少妇的形象，平时出行多注意，别被拍到。”
叶伊伊笑：“我這样的十八线也有狗仔跟拍？”
“现在什么时代？人均自带手机摄像头，就那么随手一拍，往網上一放，全世界都知道了。你当初不就吃了這個亏？你以为你带女儿去医院看病的照片是狗仔拍的？”
叶伊伊点头表示认可。
關於自己的瓜，她是认真吃過一遍的。
点完头发现对方看不见，囫囵着“嗯嗯”了两声：“你放心，我知道了。”
她平时跟江述根本沒有一起出门同框的机会。
开始拍戏后也很少再接送女儿上学。
叶伊伊凝神一想，觉得方琳這個要求似乎毫无难度。
“对了，姐，最近還有什么好消息嗎？”
方琳轻啧：“你现在性子急躁不少。”
“沒办法……见识過社会险恶了嘛……”
方琳扯了扯嘴角：“有些事急不来，你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好好拍好手头這部戏，我就指望着电视剧播出翻红一下，好给你谈点好资源。不然以你现在的口碑和热度，除非有大佬眼瞎要不计成本猛砸资源捧你，不然能接触到的资源都是鸡肋。”
說到最后，她又怒其不争：“靠大佬這條路我早就不指望你了，连酒会都沒耐心参加的人……”
一听她又要翻昨天的旧账，叶伊伊赶紧拜拜挂了电话。
江述下楼时，叶伊伊正在用早餐
她手上也沒闲着，拿着手机刷刷看看。
江述从小被教导餐桌礼仪，看到她這样不好的习惯，下意识地皱了眉头。
但礼仪毕竟不是法规，只能规范自己，不好强制他人。
所以江述虽不喜，但也沒多說什么。
当然，要是别人先来触霉头那就另当别论。
叶伊伊因为手机內容偶尔发出的长吁短叹已经影响到江述的用餐环境。
他放下餐具，凉凉睨她：“怎么回事？”
叶伊伊闻言从手机中抬起头来，怔然迷茫：“什么？”
江述下巴微抬，视线落到她的手机上，自认为所指明显，然而叶伊伊却会错了意，或者說她沒想那么多。
她赶紧摁灭屏幕，在对面冷飕飕的目光逼视下盖住手机，做了個闭嘴的动作。
“不好意思，我這就规矩吃饭。”
江述這人，讲究。
她懂。
接下来餐桌上只剩下餐具极为轻微的碰触声。
明明這样也算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但江述总感觉哪裡不太得劲。
尤其是明显感觉到叶伊伊低落的情绪之后。
江述向来不是会让自己闷屈的人。
他放下筷子，冷声问：“不高兴？”
“……”
“你问我？”
“這裡還有第三個人？”
叶伊伊嘴巴微张，难掩讶意，不太明白江述這是怎么了？
他江某人什么时候好奇過自己的事？
不過江述好奇，不代表着她乐意跟他聊心事：“也……沒有吧。”
“嗯？”
江述似笑非笑地看她，并沒有要知难而退，识趣闭嘴的意思。
“沒事你叹什么气？”
唉……
叶伊伊悄然抬眼，对上江述不怎么有耐心的目光。
其实她也挺想有個倾诉对象的。
虽然江述這人经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从他這裡得到安慰更是想都别想……
甚至她也能猜到自己将要說出口的话会从江述這裡得到什么样的回应。
但或许，那样的回应也正是她想要的吧。
她刚刚又手贱地搜了自己名字，看了一圈不怎么好的舆评，来確認方琳說的“你现在的热度和口碑谈不到好资源”這句话确实不假。
她虽然不至于气死，但任凭谁被這样子凭空污蔑，心情都不会好到哪裡去。
自己固然可以怼回去，但不得劲。
现在，面对江述傲慢凌人的脸，她突然有一种冲动，想通過他那张不讨喜的嘴帮她骂一骂那些恶意的網友！
也算是沒有浪费他的口才？
虽然江述平时說话很气人，但是如果气的对象是自己的仇人的话，那可就相当让人愉悦了。
“就是，有人喜歡先入为主，见风就是雨，因为讨厌你而肆意诋毁你，你觉得该怎么纾解心情比较好？”
叶伊伊說完，目光炯炯，殷切地看着江述。
然而江述并沒有如她所料，高傲地說：
“那些loser的话我为什么要在意？”
“還有人敢给我脸色看？”
“我不会被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他们不配！”
“纾解心情？呵，說得好像能有人破坏得了我的心情一样。”
……
或者嘲醒她，把她的斗志激回来：
“你就這些烦恼？简直浪费我的時間！”
“讨厌你不是很正常嗎？人见人爱你以为你是人民币？”
……
江述全都沒有，他只是眼神古怪地看着她，目光微妙且复杂。
看得叶伊伊都有点心慌了，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說错了什么话。
奇怪的氛围在餐桌上蔓延，直到江述的声音响起。
他声音一顿一顿的，仿佛是在斟酌字眼，還带着点不自在。
“你這是在暗示我？”
“其实我也沒那么讨厌你……”
“至于诋毁你，就更谈不上了。”說的好像都是实话吧？
“所以……”他顿了顿，覷她一眼，說，“你沒必要为了這個唉声叹气。”
叶伊伊：“……”
虽然跟自己预料的不一样，但是——
“所以你真讨厌我？”她脱口而出问。
江述：“……”
這话联系前后文，从逻辑上来讲，好像沒错。
但他好像不是想表达這個意思吧？
他好不容易說了那么多，想安慰一下她，结果她就听进去了這句话？
江述无语至极，甚至還有点自己也沒发现的心意被歪曲后的小小委屈。
至于讨厌？
他两夫妻关系虽然塑料，但他確認自己从沒把這個词跟叶伊伊关联在一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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