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
他们走之后，上京好像就安静了下来，什么都是浅浅淡淡的，今年的三月和去年的三月沒有多大的区别，可纪璇菱总有些提不起兴趣。
连处理铺子裡的事情都有些麻木和疲惫，像是被這些琐事拽着往前走，而她就是一只被迫前进的跛脚可怜狗。
曾叔看出纪璇菱的心不在焉，以为是铺子裡的事闹得，时常去见她宽慰几句，纪璇菱也就暂且得到些气力，着手眼前的事。
毕竟她今年還计划着好好经营珠宝铺面，眼下用的材料都是七拼八凑来的，同她接触的玉料商，都不是附近的。
纪璇菱叹了口气，可皇商约莫到年底才能选出，這還有好几個月的時間，這些散料怕是连眼前都撑不下去。
她看了眼柜台前的珠玉，這些边角料磨成的小珠子也已经见了底，只剩下四五颗孤零零地躺在木盒底，她轻轻一碰，這些珠子欢乐地滚到角落。
“請问，店裡的掌柜在嗎？”
纪璇菱抬眼看去，来的是一個還算高挑的男子，但是看着很是清瘦，抬步很是规矩，一步一步之间的距离似是丈量過的一般标准，他刻意压低声音，听着有些细细的。
纪璇菱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眉头一挑：“你找掌柜的什么事？”
男人走到纪璇菱面前，略微扬首斜看她，笑道：“自然是有生意要跟掌柜的商量。”
口中說是来商量生意，可這姿态怎么看都像是来找不痛快的。
纪璇菱看了眼忙前忙后的掌柜，道：“我是這的管事，有什么事你跟我說吧。”
男人扫了一圈铺子，目光虚虚地落在纪璇菱身上：“成，跟你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裡却不是說话的地方。”
纪璇菱点头，领他去了后院，招呼小厮准备了点茶水，抱胸坐在椅子上，等着他张口。
那男人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左右看着茶杯的成色，微微摇头，皱着眉头勉强自己抿了一小口，忙呸呸两声。
“這哪裡是招呼客人用的茶水，连我們绣喜……”他话头一转，“连洗杯子的水都比這有几分茶香。”
纪璇菱挂着假笑：“如今方便谈了么？”
男人放下茶杯，理了理袖口的褶皱：“急什么，跟我們主子做的东西，可不能着急，你们一针针一线线都得精挑细选，做到极致喽。”
纪璇菱点头：“那是自然，只要客人出得起价，我們当然也不会辜负這份信任，只是不知道，贵客主子是谁，要做的又是什么东西。”
男人這才露出一個十分骄傲的笑容，伸出手示意纪璇菱附耳過来，纪璇菱顺从地靠近。
“主子名讳自然不能告诉你，你只要记得，是你惹不起的尊贵人物就成了。”
“哦。”纪璇菱十分配合，“那這位大人物想要什么？”
男人同她拉开距离，清了清嗓子：：“你可知道，五月中，有個什么日子？”
纪璇菱艰难地想了想：“端午？”
他以孺子不可教的目光看了纪璇菱片刻，道：“五月十九，正是千秋节。”
纪璇菱“恍然大悟”：“您說的這位，该不会是……”
男人干咳两声：“倒也沒這么尊贵。”他从窄袖中抽出一封信笺，放到桌上，往纪璇菱面前推了推：“量体裁衣的功夫给你们省了，就照着這個尺寸，形制颜色不必太拘束，只要能让贵人在千秋节那日，脱颖而出。”
他停下，打量着纪璇菱的神色，补充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纪璇菱点头：“說得十分清楚，自然明白。”
男人满意地摇了两下脑袋，又端起茶水喝了两口，呸呸吐掉：“你明白就好。”又从袖子中取出三张银票，“何时能完成啊。”
纪璇菱想了想：“约莫一個月吧。”
“一個月？”男人又取出两张银票，“半個月，這個月下旬便要见到，若是我家主子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也有時間调整。”
纪璇菱有些为难，她隐隐也猜到了這個人的身份，虽然還不确定這個贵人是谁，但這次对她来說，确实是一個极好的机会。
之前藏珍馆就靠着這條路，在上京好好出了一把风头，至今還有不少人推崇她家的衣服，可锦玉阁的东西一点不比藏珍馆差，她为什么不走這條路。
纪璇菱咬咬牙：“成半個月就半個月，我让人拟了契书来。”
“嗯，你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办事倒是中肯，這件事情做得好，主子少不了要赏你的。”
“那就提前谢過了。”
纪璇菱同他签了契书，亲自将人送到门外，她仔细看着落款的印章，也想不起来這是谁家用的印，先托人去打听打听。
赵美柔与上京的這些贵妇都相熟，只是纪璇菱不太想见她，自从她想到要为她相看，每日见到纪璇菱，說的都是上京這些公子哥的事，听久了着实让人疲惫。
只能先着人打听打听，看看有沒有什么眉目吧。
纪璇菱让掌柜带了印去打听，自己开始计算起工程的安排，锦玉阁有十余個绣娘，還有些是把绣品卖到店中的，有几個技术确实精湛，相处的也還算融洽，不如托她们也帮帮忙。
纪璇菱一直等到傍晚，夕阳西下，她盼着的掌柜沒来，沈温言却一脸着急地赶了過来。
纪璇菱看到他有些发蒙，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她一個不关心朝政的都有所耳闻，可见沈温言要做的有多重要，多繁重，自叶可意成婚后她们两個就沒见過，怎么這时候又出现了。
“你……有什么事么？”
“是不是有宫裡的人来找你了？”
纪璇菱看了眼天色：“你用過晚膳么，边用边說？”
沈温言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晚膳就在锦玉阁旁边的酒楼，点了些时兴的菜肴，沈温言似乎赶得很急，落座连着喝了两杯的茶水：“我怀疑……”
“是有人来找我了。”
两人同时开口，纪璇菱眨了眨眼睛，提议道：“我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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