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颜荇正感觉到有些微醉之时,就听见了院子裡传来了些零星又窸窣的声音。
呼吸一滞,微醺的脑子立马转醒過来,放下手中酒壶,便起身出门,夜色很重,四望下,只有春白姑姑的房门是半开的状态,跳耀的烛火从门缝中倾泻出一道光影。
而那一地光亮间,混杂着三個人影。
喝酒,当真误事。
颜荇谨慎地半踮脚步轻声靠近,借着缝隙才发现闯她家的竟然是郑域和郑昀這两兄弟,一人一身黑衣,只是身上的尘土,使他们看上去不免有些狼狈。
谈不上意不意外,說来,她一直以为宁王府的人都沒逃過去,现在才知,是她当时想当然了。
也怪她自己,這几天喝了個醉生梦死,知道個才怪。
既然是熟人,“嘎吱”一声,颜荇就推开了门。
进屋时,看见郑域一紧张,手中握着的那一把刀正便架在春白的脖子上。
春白的样子看着倒是還算镇定,甚至還朝她挑了挑眉,毕竟之前也不是沒有经历過這些。
而郑域和郑昀,看见是她进了屋,并沒有惊讶,反而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颜荇便知道,這是专程来找她的。
“怎么?這是来找我的。”
索性就先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喝着茶就等着他们开口。
虽然她对于他们是感到内疚的,但這也不代表他们能這么不由分說就闯进她的地方。
见她這副闲适的模样,郑域气上心头,也不拐弯抹角,端了端他手中的刀就直接开门见山:
“要想让她活命,就那镇北军的兵符来换。”
颜荇有些不解地抬眸看向他们,這個“她”自然指的是春白,但是這镇北军的兵符,和她有什么关系。
“兵符不应该在你们王爷手上嗎,我上哪给你们找什么劳什子兵符。”
难不成是觉着她偷拿了裴湛的兵符不成。
正猜测着,郑域的话确是让颜荇愣了一下。
“是我們王爷看走眼了,才会为了与你這么個无情无意的女人成亲,上交了自己的兵符。”
想到這個,郑域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郑昀只是听說,他确是亲眼目睹的,王爷为了眼前這個居心叵测的女人,放弃了手中的兵权不說,還为了让太后娘娘同意他们的亲事,在延福殿前跪了整整一個下午,那时候王爷可是才久病初愈。
明明王爷为了与她成亲付出了那么多,却又半個字都不肯让他们对這女人說,就怕她担心,王爷待她不可谓不情深意重。
可偏偏就是這個女人背叛了他们王爷。
不,不能說背叛,毕竟她从一开始对他们王爷就沒有半点真心。
想来如今才是真正的她,平时她那些個矫揉造作才都是假的吧。
颜荇对此也是第一次听說,震惊之下,拿着茶杯的手在了半空顿了一下。
难以置信的同时,又有些茫然困惑。
为什么?
可也只是一瞬。
颜荇便又立马恢复了神思。
“那這兵符也应该在陛下手裡,我又能做什么?”
“哼。”
她的话音才刚落下,就换来了郑域的一声冷笑。
“劝你别把我們当傻子耍,就你和狗皇帝的那种关系,你以为我們真不知道。”
說着就抬了抬手中的刀,示意让她别耍花样。
那种关系。
哪种?
他们還真是高看她了,她于裴竞来說,分明什么都不是。
片刻后,才抬眸认真看向了他们,眼裡不再是方才的漫不经心,而是带着一丝探究。
不是她小看他们,不說是不是只有他们两個,便是他们后面還有人,也不可能撬开皇城司的昭狱。
“你们莫不是觉着就凭你们,就可以救出裴湛?”
裴湛自小去了边关,回京不過四年不到,根本沒有机会建立自己的势力,即便有一部分武将的支持,但在短時間内,他们也不可能为了還不知清不清白的他担上谋逆的罪名。
而随裴湛进京的两千镇北军,也早就被裴竞拆得七零八落,分去了不同的军营,在京的镇北军早已名存实亡。
說的难听一点,沒有镇北军兵权在手的裴湛,孤立无援。
怪不得,郑昀和郑域跑了,也沒引起皇城司太大的戒严,因为裴竞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带着兵符逃往边关调动镇北军。
更不用担心,凭着這两個人就能从昭狱中救出裴湛。
她不信裴湛不知道這些,所以为什么,還是要把自己的底牌交出去。
想到這裡,颜荇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抬手便指了指郑昀问道:
“你们…有多少人马?”
可惜她一问完,屋子裡只剩下一片寂静的呼吸声。
虽然料到了這個结果,颜荇還是止不住在心裡叹了口气。
随后也不客气,直盯着他们两人便点破道:
“单凭你们两個人,真要去皇城司劫狱,与其說是去救人,不如說是去送死。”
周有崖不是徒有其名的废物,不然裴竞也不可能用他這么多年,還一路将他提升为皇城司都知。
“這就不劳尊驾操心了。”
郑域還是老样子,对她就沒什么好语气,倒是郑昀看着還好突破的样子。
“那如果我說,我能帮你们呢?”
這些天,颜荇想了很多,不仅仅是对裴湛,对姜嬷嬷和杏儿的愧疚之情,她只是想通了,有些事,她若不去做,便永远只有任人摆布的命。
以前她怕死,可如今她也想为自己搏出一片天地。
“就凭你?”
郑域以为他听错了,脱口而出后,下意识就向着郑昀望了望。
也就是這個时候,他的手腕关节处一痛。
手中的刀随之落地。
“对,就凭我。”
…
颜荇那日对着郑家兄弟說得胸有成竹,可真做起计划来,又发现哪裡都還有問題。
很多时候,她习惯了直来直往,对于這些带着拐弯抹角的策略,难免有些难以招架。
思索了一下,觉着需要一個帮手。
就主动找上了门。
叶仅今日下值回来,便看见院落裡,他做的那架秋千上,正坐着他日思夜想的那個姑娘。
她凝若的纤指搭着千索,低头注视自己的脚边洒落的桃花时,那一缕春日的晚阳正好洒在她的侧脸,桃之夭夭,灼灼其华[1]。
一阵微风又带過了她腰间的长发,她伸手捋過时,抬眼,恰好四目而望。
直到穿着青麻袖衣的女子朝他走近,他才方知這不是梦。
“叶大人,好像不惊讶我找了過来。”
开口见,颜荇褪去了之前的呢喃软语,换上了她平时有些清冷的腔调。
她想了想,如果京城,還有谁能有這個能力在這個时候能帮助他们的,那就只有叶仅了。
“姑娘這边請。”
叶仅朝着她简单伸手示意,颜荇便跟着他重走了一遍去往他厢房的那條路。
知道那扇房门关上,颜荇转過头,看着叶仅的背影,开口问道:
“不知,大人是什么时候知晓我的身份的?”
从宁王府事发到如今,半月有余,可叶仅方才看到她时,脸色神色却沒有半丝异样。
让她不得不怀疑,叶仅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听到這话,叶仅正在关门的手一滞,连带着呼吸都重了一丝。
随后,却是转身朝向颜荇,朝着她弯腰便是一揖。
确实挺突然的,颜荇不自觉小退了两步,自问受不得叶仅的這一礼。
随后只听叶仅矜重而道:
“长嵬坡一事,叶某還未谢過姑娘救命之恩。”
颜荇這才恍然,原来在晋城时,叶仅說她对他有恩,說的不是徐双双的事情,而是四年前,长嵬坡的事情。
可接下来,還是不由起了個寒颤。
叶仅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当真是只千年道行的老狐狸。
這下,她倒不知道该說什么了,毕竟…
虽然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可当年叶仅一家遇上的那些劫匪,确实是裴竞授意周有崖安排的。
這么一来,她還真不算于叶仅有救命之恩。
還沒等她反应,叶仅起身,只朝着她眼含笑意道:
“事缘因果,姑娘不必介怀,叶某只知,当年确实是姑娘出手才救了叶某一家。”
他的声音绵厚,又带着郑重其事的宽慰之意
颜荇突然就觉着有些热了。
可她如今沒時間与他追忆往昔,她计划了一下,若想凭他们几人救出裴湛,硬闯昭狱是绝无可能的,便是他们能进去,也不可能再出来。
而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让裴湛有一個从昭狱中出来的机会。
而這便需要一人在朝堂上诱使裴竞做出這個决定。
此外,
她确实也還需要一些人手。
与叶仅陈述自己的目的后,斟酌语气间,补充道:
“我深知此事与叶相无关,叶相也着实沒有必要冒這個险,因此,即便叶相拒绝我…”
颜荇知道,她這话仍旧說轻了,因为叶仅不仅仅只有他一個人,他還有整個叶府。
而裴竞疑心太重,哪怕叶仅只是在背后使上一点点力,都可能被怀疑。
面色凝重下,她看着叶仅,說不上,她到底是希望他答应還是拒绝。
只知,他若答应了,她便是欠下了天大的恩情。
门外忽然响起了桃子的叫声,才忽然发现今日整個叶府都异常安静。
“看来姑娘发现了,叶某一家,早在一個月前,便都陆陆续续离京了。”
所以,他也早已沒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作者有话說:
对不起,今天晚了,我就是感觉手生了…
欢迎大家的意见建议。
[1]诗经《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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