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白富美 第56节
家裡菜是不缺的,可是,一来她厨艺真的不怎么样,做出来颜值倒是挺像样的,可味道,真的,用一言难尽来形容,她都觉得是给她面子了。二来,這会儿的天气還是有些冷的,做菜的话,就要碰冷水。她冬天手被冻伤了,這会儿還沒全好,她实在是不想碰冷水。
“家裡沒有菜嗎?”陈逸洲看向碗柜旁边装菜的篮子。
几個土豆,一颗大白菜,這個季节难得见到的西红柿都有。
余静好随着他的视线移向装菜的篮子,抿着唇,不說话。
一时,厨房裡沉默了半晌,陈逸洲突然开口道:“你去烧点开水,听說泡盐水,对冻伤有好处。”
“那吃什么?”余静好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转话题了。更惊讶的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手冻伤的?
陈逸洲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說:“我来做。酸辣土豆丝,西红柿鸡蛋汤,咱俩吃够了。”
說完,拿起土豆和西红柿去了院子裡的水龙头旁,弯腰开始仔细洗着。
随后,回到厨房,家裡不像店裡,什么器具都很齐全,沒有专门刨土豆皮的刨子,只能用菜刀慢慢的削。
他都削好一個土豆了,见余静好還沒动,“怎么?要在旁边做监工嗎?”說完不等余静好說话,又道:“放心,味道和你们店裡的不能比,但最起码,应该会比你强点。”
余静好无言,這人,一句话就不能好好說嗎?
“哼,谁要做监工?我是见你都沒把饭炖上,担心一会儿吃冷饭。”余静好一边說,一边把装饭的蒸锅放在炉子上,随即才出门去烧开水。
院子裡有個小炉子,专门用来烧水的。是小煤炉,煤炭比做饭用的煤炭都要小两個号,這個烧水慢,平日裡,把下面封上,烧水的壶一直放在上面,随时想喝热水都有。
陈逸洲站在案台上开始切土豆丝,侧過头,透過厨房的窗子看了眼正弯腰倒开水的余静好的背影,倏地,心裡一动,似乎某一根弦,在此刻悄然的躁动了起来。
其实,余静好此时的背影和纤细什么的,根本就不搭边。
她很怕冷,去年快年底的时候,罗翠芳在家裡无事,翻出新收的棉花,给她做了两身棉袄。這個是货真价实的棉袄,裡面的棉花全是入冬前刚刚晒過的,還带着太阳的味道,拿在手上,更是软绵绵的。
偏罗翠芳是真的心疼余静好,在這個年代,离婚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对于农村人来說,這是件极其丢人的事儿,所以,大部分农村人来說,都有孩子了,過不下去也得過,沒得离婚這一說。
沈平硬气,见不得自己的妹妹外甥女受這种气,宁愿自己养着两人,也想她们离开余家。
說实话,罗翠芳倒是不介意养着小姑子和外甥女,只是,同为女人来說,二婚的男人沒人觉得不好,可二婚的女人,被人說闲言碎语的就多了。
别人可不会說是男人不好,毕竟在乡下人看来,男人打媳妇,男人嫁闺女,這都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儿了。
她就担心离了婚的小姑子带着外甥女回来,怕心裡不好想,尤其是面对外人的闲言碎语,心裡不痛快。一旦這心裡不痛快了,日子自然就难過了。
只是沒想到,在她看来,一向软弱的小姑子竟一下子硬气起来了,尤其是之前几乎不說话的外甥女,就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
不仅鼓励小姑子离婚,在面对她那個难缠的奶奶和爸爸的时候,竟然能顶头而上。
虽說离婚了,小姑子和外甥女也過的很好,可是,外甥女這一下子沒有爸爸了,這让她怎么不心疼???
所以,這做起棉袄来,沒有丝毫半点舍不得用棉花。
结果,這棉袄一做好,穿在身上鼓囊囊的,說实话,沒有半点女孩子的柔美来,老远看過去,就像個球儿似的。
不過,余静好收到棉袄的时候,可是高兴的不行。
多少年了,她再沒穿過记忆中的棉袄了。以前她還小的时候,還穿過,后来,余鸿伟渐渐长大了,奶奶說家裡钱不够,地裡的棉袄收成不好,都是让妈妈把她往年的棉袄拆一拆,翻新一下再重新缝一下穿的。
這种棉袄可是比后世店裡卖的什么這個棉袄那個棉袄的保暖多了。只是唯一的缺点是,不好清洗,所以,穿的时候是一定要注意一些的。
一般穿這种棉袄,裡面穿一件秋衣,再穿棉袄,棉袄外面再穿一件薄款的春装就行了。
盆裡的水太烫,她不敢放进去,只能不断的试探,一次比一次放的時間要长一些。只是,手上被冻伤的地方,一碰上热水,顿时瘙痒难耐起来,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挠一挠。
余静好不敢挠,天气還冷,一旦挠破了,就会更加难受。
她龇着牙瞪着水裡像熊掌一样的手,心裡无力极了。一入冬,她已经很注意很小心了,怎么就還是冻手了呢?
“听我的,等大冬天的时候,沒事儿就把手放冰水裡冻一冻,等下雪了,用雪水洗一洗手,再不济呢,和你哥哥姐姐多打几场雪仗,相信我,一整個冬天,你手都不会冻。”
陈逸洲站在炉子前,微弯着腰,手上不断的翻炒,一阵辛辣的味道传来,带着淡淡的醋的香味儿,是酸辣土豆丝。
余静好下意识的狠狠的吸了吸鼻子,结果,一個不注意,大概是辣椒的味儿太冲了,狠狠的打了個喷嚏,她抬起手擦了擦鼻子,沒好气的瞪了眼正在炒菜的陈逸洲,“哼”了一声,“看来你那個小后妈对你是真的坏,大冬天的竟然让你用冷水洗。”
陈逸洲闻言,转身拿了個盘子盛菜,竟還颇赞同的点了点头,“你看啊,就我那個弟弟,整天吃的好穿的暖,结果一到冬天就冻手动脚的,可你看我,這么冷的天,我的手脚可都還是全乎的,丁点沒少過。”
說完,抬头对着余静好扬眉一笑,“哎你說,我要不要回去跟我那個小后妈建议一下,让她亲儿子也多用用冷水,指不定就不冻手冻脚了?”
余静好对于這人的自黑,撇了撇嘴,起身把已经不怎么烫的水倒掉,擦干净水,回房间找护手油擦手。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陈逸洲喊道:“赶紧的過来吃饭,汤马上就出锅了。”
余静好“哦”了一声,进了厨房,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锅裡的西红柿鸡蛋汤,恩,虽然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闻着這味儿,就让人食欲大振。
她去碗柜裡拿出两個碗和两双筷子洗干净,盛了两碗饭,放在厨房裡的小饭桌上,那边,陈逸洲的汤也好了。
陈逸洲把汤端到饭桌上,又回身把炒菜的锅用清水冲洗了一下,装了半锅水放回炉子上,下|面也给半封起来了,這样火力就比较小了,等他们吃好饭,這锅裡的水也差不多烧的温热了,正好洗碗。
余静好看着他的举动,說实话,心底是有些微微震动的。
认识這人的時間也不短了,可好像,总隔一段時間,就会看见這人不一样的一面,让人意想不到的一面。
到底,什么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呢?
莫名的,這句话在余静好的脑海裡突然出现。
她猛的摇摇头,想要把這個想法给晃出自己的脑海。這人到底什么样,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哎,吃饭就好好吃,瞎晃脑袋干嘛?”陈逸洲敲了敲盘子,“左脑是水,右脑是面粉,再這么晃下去,可就真成一团浆糊了。”
余静好咬着筷子,下了结论,不管這人是個什么样的人,他的嘴,永远的那么令人讨厌。
她转過头,不理他,专心的吃饭。
咦?她吃了一筷子酸辣土豆丝,味道意外的不错。余静好挑了挑眉,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醋的酸味儿和红尖椒的辣相互交映,味道鲜明,沒有掩盖彼此的味道,啧啧,看不出来啊,這人還這么会做饭啊!
大冷的天,不论是菜還是饭都冷的快。
碗裡的饭還沒下去半碗,就已经不那么热了,余静好摇了一勺子汤拌在饭裡。
西红柿已经煮烂了,皮和肉都不需要用筷子拉扯,就已经完全分离了,西红柿吃在嘴裡,稍一抿,不用嚼,就已经可以下咽了。鸡蛋很鲜嫩,是一下锅就盛起来的,打的很碎,沒和一口汤,就伴随着嫩黄的蛋液。汤裡放了醋,和西红柿的甜酸味還不一样,吃在嘴裡,像是有层次感一般。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陈逸洲斜睨他,一脸的自得。
到了嘴边的夸赞,顿时和着嘴裡的蛋汤一起咽了下去,她冷笑两声,“說实话,吃過了咱们店裡大厨的菜,别人做的菜对于我而言,也就是图個温饱。”
陈逸洲沒有因为余静好的话而生气,倒是对着余静好轻笑了两声,便沒再說话。
已经過了变声器的青年,說话的声音渐渐像成年人靠拢了,沒有了少年时期的纯粹的清脆,倒是多了几分沙哑,似是从胸腔裡发生的颤音,一下一下的敲击在余静好的心弦上。
那股奇异的感觉再次从心底冒了出来。
余静好垂眸看着小饭桌上的两盘菜,心想:“毕竟是第一次吃男生做的饭,心动是每個少女都会有的正常情绪。”
沈慧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快十点了。
毕竟是還是冬天,其实晚上吃饭的人并不算多,平时差不多九点過一点就能回来的。
听见铁门被打开的声音,余静好套了件外套出来,“妈,今天怎么這么晚呀?”
沈慧听见声音,忙說:“赶紧进去,穿這么少,小心一会儿感冒了。”
她忙关好大门,小跑着进了堂屋。
余静好递给她一杯温开水,沈慧忙小心的喝了一口,“晚上有人過生日,一下子就来了四桌,還是大桌,這难免要喝酒,所以就晚了一些。”
余静好了然的点点头,不過還是不解道:“這人沒有提前预约嗎?咱们店裡的菜备的够嗎?”
自从办了团年餐以后,经人口耳相传,知道“甄味”不仅做简餐,小型的酒席也是可以接的,所以,這段時間,什么同学聚会呀,生日小聚会之类的,店裡着实接了不少。
不過,像這种一次订四桌大桌的,一般都会提前预定的。毕竟,這年头,不像后世,想要什么菜,去一趟菜市场就能够买齐的。
“今天来的主顾人不错,大概也是清楚自己临时订餐不太好,一来就直接說,让咱们厨房看着上。”沈慧接下围巾,“也幸好,今天白天沒什么生意,不然啊,就是人家让咱们看着上,咱们都沒菜给做出来。”
沈慧說完,见余静好還站在這儿,忙催促道:“你赶紧回房休息吧,天冷,你穿這么少,小心一会儿给冻感冒了。”
余静好点了点头,跺了跺脚,“妈,两個开水瓶裡都有开水,炉子上也温着水。”
沈慧点着头,催促她赶紧回房。
回到房间,余静好躺在床上,听着堂屋裡沈慧进出的声音,往盆子裡倒水,关门,甚至连拉灯的声音都听的清晰。
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裡,窗外时不时刮来一阵寒风,木质的玻璃窗偶尔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想着院子裡的小花坛裡的夜来香是不是一定要等到春天来临,它才会破土而出……乱七八糟的思绪在脑海裡跑来跑去,蓦的,某個人的身影渐渐变的清晰。
从初见时的狼狈,到此时看着坚强犹如磐石,但或许内裡脆弱的不堪一击,他有打架时凶狠的样子,有面对父亲后妈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有挽着袖子站在厨房裡炒菜时的样子,還有,低沉着嗓音给自己细致讲课时的样子……
這么多种不同的样子,零零碎碎的最后凝固出他的模样来。奇特的,却又莫名的和谐。
好像,這本该就是他才对。
“哎,沈清泉,我突然发现你妹妹其实還挺漂亮的。圆圆的脸蛋,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透黑的眼珠子。”
“你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是。以前的时候,咱们怎么沒发现呢?咱们高二才分班,好歹高一的时候,還同班了一年呀!”
“话說,除了沈清颜,就一班的高燕,长的也不错啊。每天绑着马尾,尤其走起路来,那劲劲儿的,看着真带劲儿。”
“对对对,听說高燕還学舞蹈呐,看看人家那身段,真是沒话說。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
“嗤”。
宿舍突然裡传来一声清晰的嗤笑声,有人說:“哎,陈逸洲,你這是几個意思?是觉得我們說错了嗎?”
說实话,虽然余静好见過陈逸洲好几回打架,但在学校裡,他和同学虽然关系不怎么亲近,但也不至于冷淡的让人說不上话。因为他数学成绩好,是的,就是数学,是沈清泉怎么都沒考過他的一门学科。
一般同学们有什么理解不了的問題請教他,他心裡哪怕会不愿意,但面上都還是会帮助同学的。
所以,在宿舍裡,偶尔的夜聊,他也会参与几次。
只是,關於男生宿舍裡经久不衰的话题,“学校裡到底有多少美女”這個话题,他甚少参与的,今天,還是他头一次开口。
虽然,這第一声,听起来,似乎是有些轻嘲的意思。
“這大冷的天,谁不是裡三层外三层的,你怎么就知道……”一下子,陈逸洲卡壳了,“就是你刚說的那谁,”
“高燕。”
刚刚提起高燕的男生似乎不满意陈逸洲竟然记不住自己女□□字,重重的重复了一遍。
“哦,就是那個燕子嘛,”
“是高燕。”
“好吧,就高燕子,”
“是……”
“停,你别再给我重复了,我說是高燕子就是高燕子。”陈逸洲打断道:“就這么裡三层外三层的裹着,你怎么就知道人家身段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