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世界一
這一點從她在書院的考試成績一直排第一位就可以看出來，加上老師一直誇讚她的文章寫的不錯，總是把她的文章作爲例文來看，她敢說在書院的那些人裏她是絕對的佼佼者。
那時候的她多意氣風發啊，當時考秀才時她就覺得她一定能考上，最後的結果也的確如她所料。
可惜，好景不長，普通人家供養一個讀書人出來是極爲不易的，加上父親體弱多病，時常需要吃藥調理，家裏一應開銷全由母親一人承擔。
母親也算能掙錢，每月除去開銷，她們家還能剩一點餘錢。但意外總是不期而至，考上秀才後，爲了能讓她拜一個更好的老師，母親冒險接了一個大活兒，結果卻在完成任務的途中意外逝世。
爲此，債主就找上門來了，那些虛僞的商人嘴上說着母親也算因公去世，體諒只剩她們父女二人，還給了她們一些道義金錢。
可隨後話風就是一轉，要求她們必須賠償因母親失誤而造成的財產損失。還假惺惺的爲難一般的開口說給一半就好，剩下的她們自認倒黴，可她們也不想想家裏的情況，哪裏有那麼多錢陪呢？
在她多次舍了體面，懇求她們放自己一馬，不要再追究那些金錢或者等她功臣名就時再還時，那些商人拒絕的毫不猶豫，甚至還威脅她說，如果再不還錢就要去報官，那時就必須還全部金錢。
聽到那些話，她當時就心生絕望了，她知道一但讓她們報官，自己的前途就毀了。迫於無奈，她只好答應還錢。
爲此，不僅是家裏的積蓄和她們給的道義金錢全部交出，就連房子也沒保住，全部都給出去了。
當時她就知道，所謂商人，都是一些被銅臭腐蝕的，連良心都沒有的無情無義之人，她們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從不考慮她人。她們也不想想，她們失去的只是一點小小的金錢，自己卻失去了母親，失去了支撐，家裏也失去了頂樑柱，失去了唯一的金錢來源。
更可恨
的是，即使這樣，有的商人還不滿足。她們叫囂着還不夠，要讓自己寫下欠條，最後還是她那體弱多病的老父親出來苦苦哀求，她們才肯罷手。
可憐她母親生前一直對父親多加寵愛，她還沒死多久呢，父親就出去搔首弄姿。他不知道怎麼勾搭的那些噁心的商人，讓她們在不追究餘下的金錢的情況下，還給了父親一小筆安家費，讓父親不至於流落街頭。真是太可笑了，看來男人也不值得真心相待，都是下賤貨，而這種貨色還是她的父親，想到這裏，趙水內心深深的抑鬱了。
“水水，對不起，是父親沒用，拖累你不能再去書院了。可家裏面實在沒有多餘的銀子了，就是我現在喝的藥，也是之前剩下的藥渣熬了又熬的。”
趙父內心痛苦極了，他知道趙母生前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趙水出人頭地，他也想盡力滿足趙母的心願，讓她死後安心，可他實在是無能爲力了。
趙父恨自己無用，他這虛弱的身體根本承擔不起太過勞累的活碌，只能靠縫縫繡繡來補貼家用，可那又能有幾個錢呢？只能勉強維持父女二人餓不死罷了，先前那些好心人給的銀子，他再怎麼省喫儉用，這一年的時間也花的差不多了，能借的也借了，趙水的學費實在是湊不齊了，他沒辦法了啊。
趙水看着父親虛假的眼淚，內心不屑憤恨，心想，她就知道父親是個不安生的，果然，他連母親最後的願望也沒守住，剩下的銀子怕是都要留個自己花了。男人家的目光就是短淺，也不想想，若是她以後飛黃騰達了，他不也得跟着富貴。
“沒事的，父親，這一年下來，您供我讀書也不容易，讀不了就讀不了吧，我只是愧對母親，連她最後的願望也不能滿足。”趙水臉上漏出憂愁，善解人意的寬慰着趙父。趙父哪裏聽得了這個，他最愛他的妻主了。他又想起妻主對他的寵愛，想到妻主知道了，怕是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內心疼痛難忍，一時之間鬱結於心，竟是生生氣暈過去。
趙水看趙父暈過去了，不禁試探的喊道:“父親，父親，父親你還好嗎？父親。”看趙父沒有應聲，她又等了會兒，又接着喊人，等又過了一會
兒時間，她這才急忙往外跑，邊跑邊求助，一會兒的時間裏街坊鄰居就都知道趙父暈倒了，趙水在焦急的四處求助呢。
有好心的鄰居安慰趙水，讓趙水回去看顧趙父，自己去把大夫帶來，，趙水謝過後，就像一位深切擔憂父親的孝子，着急忙慌的跑了回去。
很快，大夫被鄰居連拽帶跑的拉了過來。
可惜，等大夫看過後卻說趙父是思慮過重，勞累過多，身體已經不行了，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趙水聞言，雙手掩面，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聲音哽咽，“都怪我，父親一定是爲我考慮太多才會變成這樣的，是我沒用，是我沒用啊。”
周圍鄰居見此，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寬慰趙水，讓她不要負擔過重，在最後的日子裏好好陪陪趙父就可以了，也算是盡孝了。
趙水好似還沉浸在巨大的悲痛裏不能自拔，聽到這些也沒有擡頭，鄰居們見狀嘆息一聲，又說了幾句安慰話就紛紛告辭了。
王屠戶的女兒王大力回到自己家裏，忍不住和自己母親吐槽，“母親，這趙水也太沒用了吧。本來她家裏就剩她一個女人，她還不把家挑起來，全都她父親一個人支撐。唉，虧父親還經常勸趙水父親呢，這怎麼就不聽勸呢？”
王屠戶板起臉，“行了，別人家的家事有什麼好說的，讓人聽見像什麼樣，你只要記得好好孝敬你娘爹就行了。”
王大力嬉皮笑臉，“娘，你還不知道我嗎？這說出去誰不得誇我一聲孝順，再說，我自從參與進了咱家生意，幫娘你分擔了多少勞累事，娘還不知道嗎？”
“這什麼跟什麼啊，咱家這屠戶生意最後不還是要傳給你嗎？你現在不是幫我，是幫你自己。而且，那趙水大大小小也是個秀才，咱家雖然不需要她的幫助，但也不能把人得罪了，讀書人呢！”王屠戶警告說。
王大力不滿，“讀書人讀書人，娘你就知道讀書人，那趙水有什麼大不了的啊，咱雲山縣又不止她一個秀才，舉人都出過呢。她就應了那一句話，那個什麼，那個‘百無一用是書生’，你看趙水有什麼用嘛，她家還不如咱家過得好呢！”
王屠戶拍了王大力的背一下，“小點聲，這話你
可不能出去說，多得罪人啊。等你以後年紀再大些，你就知道讀書人的精貴了，當初讓你讀你不讀。”
王大力訕訕一笑，“那不是我實在讀不了嗎？我看那些書都像看天書一樣，真不是給人看的。行，我不說了好吧，娘你也別說我了。”
王屠戶給了王大力一個白銀，不再搭理她了，她家的小爭執也落下了帷幕。
回到趙水這邊。等其他人都離開後，趙水終於放下了雙手。可和衆人以爲她在哭泣的樣子不同，趙水此刻臉上根本就沒有任何難過的樣子，更不要說淚水。
她心裏愉悅極了，面上也帶着笑容，只是沒有笑出聲來。剛剛掩面，也只是想掩飾自己的表情，怕被其他人發現異樣，影響自己在周圍人心中的評價罷了，畢竟讀書人的風評可是很重要的啊，她可是一個大孝女，剛剛都爲父親難過得顫抖了呢！
趙水坐下休息，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她邊喝邊暢享未來的肆意生活。想到接下來她的身邊不再有累贅，可以一個人拿着銀子隨意花費，不禁越發欣喜，嘴角上揚的弧度也越來越大。
那日子一定很快活，趙水想。她再也不想每次都朝趙父要錢了，每一次趙父都要把花費的金錢去處問的仔仔細細，她實在覺得屈辱，也早就受不了了。
如今，連老天爺都在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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