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真实面目(下)
唐咨哈哈一笑,笑声尖锐而刺耳,惊飞了庭院中的露水,纷纷坠落。在他的刺耳笑声中,杨夙枫只觉得耳朵裡嗡嗡乱叫,心跳加速,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倒過去。
杨夙枫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恍然大悟的說道:“唐咨,我明白了,你不单单是芳川道的总督,你還有另外的身份。你也不单单是为唐川帝国效力,你還有其他的主子。唐咨,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這样做?难道是你和我們杨家上辈子有仇?”
唐咨冷冷一笑,突然间双手微微一挥,袖子一甩,就将杨夙枫甩到了台阶上,顿时摔得他鼻青脸肿,几乎昏迷,那种狼狈模样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哉。唐咨冷冷的尖锐地說道:“杨夙枫,看来你還不是很蠢啊,老夫只是显露了一点点地武功,就被你识穿了老夫的双重身份。不過,你要知道,太聪明的人往往都是活不长的,你也一样。不错,老夫的确還有另外的身份,只可惜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不過我想,你大概也沒有必要知道。我给你三天的時間好好的考虑一下,你可以選擇究竟是合作還是不合作。如果你不合作的话,那对不起,我只能是将你送上黄泉路了。至于你刚才所說的一切后果,老夫自然有能耐摆平,你就不用操心了。”
杨夙枫微微摇摇头,轻轻地苦笑一下,艰涩的說道:“唐咨,我想不明白,你已经是芳川道的总督,官高正二品,再過一两年就有可能进入朝廷,出将入相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你的前途如此辉煌,你還为什么要背着朝廷搞那么多的事情?這对于你個人来說有什么好处?难道你不怕哪日东窗事发,你的老婆孩子全部都要因为你而丧命嗎?你又怎么对得起他们?”
唐咨漠然的說道:“我什么时候背着朝廷搞事了?我又有什么事情可能东窗事发的?”
杨夙枫微微一笑,沉重得叹了一口气,竭力平静的說道:“我想唐明绝对不想再横生枝节,让我不明不白的死在半路上的。他完全可以让我光明正大的死在美尼斯,堵住其他所有人的口。我要是死在了半路上,反而会给司马家族和独孤家族攻击朝廷的借口,說不定還要闹独立。对于這一点,你和我都应该清楚的认识到的。所以,我敢用我身上的最后三個金币保证,你這是在瞒着朝廷做事,而且居心不良……”
唐咨突然喝道:“你住口!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杨夙枫微微苦笑着摇摇头,脑袋裡灵光一现,顿时想到了什么。他怅怅的舒了一口气,带着怜悯的口气慢慢的說道:“唐大人,为他人作嫁衣裳,你這是何必呢?”
唐咨爆然冷喝:“你懂得什么?”
杨夙枫微微仰起头来,看了看即将消逝的月光,声音中带着一股悲凉和凄楚,他缓缓地說道:“唐大人,有些事情既然過去了,就让它過去了,违反天意就是逆天而行,你又何必呢?须知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命裡有时终须有,命裡无时莫强求。再說……”
唐咨的眼光突然间变得阴冷无比,瞳孔也开始收缩,他浑身微微一震,随即恢复了平静。他淡淡地說道:“杨夙枫,你不要再這裡悲天悯人了,你還是好好的想想你自己的命运吧!”
杨夙枫惆怅的叹了一口气,悲伤的眼神落在唐咨身上,叹息着說道:“唐咨,赤炼教已经烟消云散,他当初的一套已经证明了不能给老百姓带来福荫,所以才会被老百姓所抛弃,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呢?激动人心的口号不能改善生活,舌灿莲花的花言巧语不能果腹。人民最终需要的是,是生命安全的保证,是可以延续的生命,是不受限制的自由,而不是跟着你们念口号。佛說,回头是岸,佛又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此刻悬崖勒马還来得及……”
唐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小小的眼睛裡迸射出好像金光一样的眼神。他突然间暴喝一声,身影一闪,瘦如枯骨的右手已经死死的抓住了杨夙枫的脖子,每個指尖上的指甲都深深地切入杨夙枫的肌肤,斑斑点点的血珠缓缓的渗出来。杨夙枫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口吐白沫,几乎昏死過去。唐咨冷冷一笑,松开手指。杨夙枫顿时向后倒,踉踉跄跄的后退了五六步才勉强站稳。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喉咙,居然能够清晰的摸到五個手指印。他情不自禁的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只觉得连肺都咳嗽的疼痛无比。突然间,脚后跟又碰到了台阶,猝不及防之下又一屁股的坐在了那裡。
唐咨冷若寒冰的声音从他耳边传過来:“年轻人,太聪明了不是好事。”
杨夙枫弯着腰狠狠地咳嗽了一会,直到嘴角边都有鲜血流下来,咳嗽才稍稍停止。他吃力的抬起头来,只看到在凄冷的月光下,唐咨的头发微微散开,好像黑夜裡的巡逻使者,那种苍白的脸色和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让他不寒而栗。但是他表面上依然夷然不惧,喘息着断断续续的說道:“我就知道,你就是赤炼教的人,赤炼教的余孽。”
唐咨的手再次无声无息的伸過来,轻轻一捏,就将他提离了土地。唐咨举起手来,将他挂在半空,冷冷的說道:“杨夙枫,我从来沒有杀過人,你不要逼我破戒。”
杨夙枫沒有說话,但是脸色死灰。
唐咨手一松,杨夙枫就从半空掉落,一屁股的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酸软,连一丝的力气都沒有。不過他也是够倔强的,虽然脖子钻心的痛,但是還是吃力的扭动着脑袋看着高高在上的唐咨。唐咨身上的冰冷气息越来越浓,甚至带有一股死亡的腐臭的味道。杨夙枫喘息着,好不容易才聚集了說话的力气,气若游丝的說道:“我想,你就是赤炼教中的财神,是不是?”
唐咨眼神裡精光暴涨,桀桀冷笑:“你還知道什么?”
杨夙枫摇摇头,艰涩的說道:“想不到朝廷对赤炼教宁可杀错三千,不可放過一個的穷追猛打,最后结果居然是将赤炼教的人都撵到了朝廷的羽翼之下,一跃而成为朝廷的各级官员……唉,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弃那個脱离实际泛泛而言的天国纲领呢?”
唐咨肃穆說道:“杨夙枫,我們的信念你们永远也不会明白。”
杨夙枫看着清冷的月色,喃喃自语的說道:“是的,我永远也想不明白,你们的理想是如此的崇高和伟大,你们的目的是如此的高尚和纯洁。可是,实际上,你们东征西讨十九年,杀遍整個帝国南部,除了杀人无数,搜掠钱财,制造赤地千裡无人烟之外,你们又为帝国作了什么?你们又为广大穷苦老百姓做了什么?他们的生活变好了嗎?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得到保障了嗎?是啊,你们聚集了大量的财富,可是那些财富在谁的手裡?在老百姓的手裡嗎?不,是在你们的王的手裡,他用了十几個大宫殿都還沒有装完。他就是你们的王,你们的神,你们的正义和理想的化身。可是他做了什么?他的钱财要子孙万代都挥霍不完,他的宫殿要盖得比尼洛神京更豪华,他所拥有的女人要比皇帝還多,以至于他的女人多得记不住名字,于是每個人都用数字来代替……”
唐咨浑身颤抖,头发根根竖起,戟指怒喝:“你!住口!”
杨夙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缓缓地闭上了嘴巴。
唐咨手指骨发出一阵猛過一阵的骨头爆裂的声音,显然心中的愤怒已经无法形容,但是他并沒有像杨夙枫想象的那样暴跳如雷,而是,在杨夙枫怪异的眼光中,唐咨的身躯居然在轻轻的晃动着,随着他的晃动,他的身体居然悄无声息的慢慢的陷入冰冷的土地中,仿佛要通過大地来释放心中的怒火。
杨夙枫无言,只是怜悯的看着他。但是他心中的震骇却也是巨大的,恍若滔天巨浪要将他冲倒。他实在沒有想到,自己面前的這個人,這個芳川道的总督,這個外表忠厚老实,這個外界传言口碑极好刚正不阿两袖清风爱民如子的正二品官员,竟然就是臭名昭著的赤炼教中的核心人物之一。可是,朝廷非但不知道這些,朝廷還以为他乃是极少数的富有前途和能力的官员,要将他提升到更重要的地位。
一時間,杨夙枫百感交集,心如死灰,想要說些什么,却又說不出来,只觉得赤炼教的黑色九头蛇旗像无边的黑暗一样笼罩下来。他无言失神之际,甚至沒有看到唐咨的眼睛裡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凶光。
唐咨似乎缓缓地恢复了冷静,又坐回去了那张椅子裡面,淡淡的說道:“杨夙枫,我佩服你的胆量,我也不得不承认,你刚才所說的一切都是对的。不過,我想我們完全不必要如此激烈的对立,我們也许不過是殊途同归罢了。”
杨夙枫怒火中烧的說道:“我呸!龟孙子才跟你殊途同归!”
唐咨哈哈一笑,并不生气,悠然的說道:“杨公子,你不用装了,其实一切我都看得出来。我們摩尼教固然是为了推翻朝廷而努力,杨公子似乎对朝廷也不是死心塌地,這不是殊途同归是什么?唐明对你们這些领主恨之入骨,想要将你们彻底铲除,你们如果不想束手就擒,就只有起来反抗一條路。大家都是对抗朝廷,在本质上有什么区别了?”
杨夙枫顿时语塞。
看到自己已经击穿了杨夙枫的心底秘密,唐咨十分得意,继续笑眯眯的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妨合作……”
杨夙枫咬牙切齿的說道:“呸!唐咨,你别做梦了,就算我的确是想摆脱朝廷的控制,我也不会跟你们摩尼教同流合污的!”
唐咨微微冷笑着,仿佛笑容已经僵硬。
东方露出了一丝鱼白色,晨曦一丝一丝的拉开了黑夜的防线,但是在杨夙枫眼裡看来,黑暗才刚刚开始,而黎明,却還在一眼看不到的遥远的前方。
杨夙枫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缓缓的举起了双手,苦涩的說道:“唐咨,你不是给我准备了牢房么?看来我有机会领略一下赤炼教闻名天下的十大酷刑了,但愿我能避免死无全尸的命运。”
唐咨面无表情的說道:“我一定会满足你的,希望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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