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归山
整個封魔大陆,也唯有极北之地的人类祖脉--昆仑雪山一脉,堪能媲美。
而当今修仙界第一宗门--凌山剑宗,便坐落在這片连绵青山中。
春日正好,群峰云雾尽散,露出倜傥真容,青色撩人。
凌山剑宗晨间有早课,峰上钟声震动。
枝头落脚的雀鸟,和着晨钟,清脆地吟唱起来。
众弟子脚下的步伐,也情不自禁慢了下来,人物相得,其乐无穷。
直到有一人大喊,“你们怎么還在這,今日是宋执事授课,半刻钟前,我就看他往七星阁去了……”
這一声如同水滴落油锅,所有弟子顾不得平日精心维持的形象,提着剑的、提着早餐的、提着衣袍下摆的,全部一窝蜂向前冲去。
七星阁位于七星峰。
凌山主峰有七,七星峰在這七座主峰中,虽不是最高耸的,但却是占地最广阔的。
剑宗所有炼气期的年轻弟子,尽在其间修道、习剑。
七星峰上遍植剑竹,绿意森森、凤鸣细细。
這日早课上到一半,七星阁的庭院裡,突然爆发出了一阵阵的喧呼吵闹,即便是最宗内最严厉的宋执事站在前方,也不能让這帮弟子收敛半分。
“大师兄,真的是大师兄啊……”
“大师兄怎么会来我們七星阁……”
“還有大师兄身边的那個……不会就是……”
“应该就是吧……”
“真的是個男人啊……”
庭院两侧的课室窗边,像排萝卜似的趴满了人头,一道道好奇地目光钉在庭院中三個身影上。
他们身后白发苍苍的教习们,气成一团,不断大呼着,“剑心不宁,剑心不宁……”
俞落尘站在宋执事和澹台明镜中间,看着眼前這副滑稽情景,嘴角微微抽搐,差点忍不住破功。
然而,右侧腰间适时传来一阵强烈疼痛。
他立刻一個激灵,正了脸色。
也就在這分神间,不知为何,庭院中的嘈杂之声突然小了几分。
不少人的目光往七星阁最深处的那座建筑看去,一声
清脆“吱呀”声响毕,那扇门被彻底推开,一個修长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接着,那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们所在之地走来。
那是個脸色似冰雪、气质更胜冰雪的少年,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身上穿着服帖的凌山剑宗弟子服,右手提着一把古朴长剑。
他走到近前之后,先是漠然地看了俞落尘一眼。而后,目光冷寒地扫過诸位看热闹的师弟师妹,“正是课业時間,尔等居然大呼小叫,剑心何在,立刻坐回各自位置,再敢有胡闹者,执事记下姓名,后山思過崖见。”
此话一出,倏忽间,如鸟兽散,窗边的脑袋全不见了。
课室裡又响起教习们授课的声音。
那冷漠少年却看也沒再看其他人一眼,直接向着七星阁外走去了。
……
“刚刚那就是戚层云戚师弟吧,很威风呢……”
澹台明镜故意对着宋执事问道。
俞落尘抬眸。
原来這就是戚层云啊……
来凌山剑宗之前,澹台明镜跟他重点介绍過的几個人之一……
“是,层云在弟子们中间比较有威信,澹台师侄……你日后常来七星阁,也会熟悉起来的。”宋执事看着那帮小崽子们总算都滚回去了,心情略好上几分,连对着澹台明镜那张让他烦躁的面孔,都沒那么冷硬了。
“還要劳烦执事多关照。”澹台明镜适时乖巧道。
宋执事点点头,又道,“澹台师侄修为在练气三层,便入乙字班吧……”
本来该进丁字班的,但是为了俞落尘的脸面,宋执事决定中和一下。
澹台明镜无所谓地点头,“好,麻烦宋执事了。”
這时,剑竹林深处七星塔上的钟声响了,早课结束。
各间课室都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教习,窗户边又趴满了学子,只不過這会却沒人再训他们了。
“下课了,咱们进去吧。”
宋执事连忙引着澹台明镜和俞落尘,走进挂着“乙”字木牌的课室,趴在窗户上的年轻弟子们,立刻跟早晨的向日葵般,瞬间一甩脑袋,又看了回了课室裡面。
三人依次踏进屋内。
宋执事环视一圈,指了指课室右侧最前方的位置,“澹台师侄便坐在此处吧。”
“好。”澹台明镜
从善如流地走過去。
宋执事咳嗽一声,对着课室内目光炯炯的众弟子道:“咳,這位是你们的新同窗,两仪峰的澹台明镜。”
澹台明镜适应很好,在众人的目光下,半点不绝尴尬,神彩飞扬道,“我是澹台明镜,也是你们大师兄俞落尘的道侣,以后……也是大家的同窗了,希望大家能和谐相处。”
只是這话,听在众弟子耳中,却如同挑衅一般。
“哇!他說出来了,他居然真的說出来了……”
“他叫澹台明镜,他好猖狂,他是特地跑過来跟咱们示威的嗎?”“我听說他才练气三层,所以来跟咱们一起听课习剑?”
“他看着有二十多岁了吧,這般大年纪,居然才炼气三层,咱们班最差的都有练气七层了吧,真不知道大师兄看上他什么?”
“看上他好看呗……”
一弟子冷不丁道。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静了一瞬。
众弟子瞄着澹台明镜不似真人的容颜,有些许动摇,“好看确实是挺看的,但咱们修仙界,多少天赋高绝、冰清玉洁的仙子,大师兄怎么看上這么個花瓶废物,而且眉眼如此妖异,看着就不像咱们正道中人……”
“哼,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哪個正经男人会上赶着给人当道侣啊,沒有自尊嗎?”
“不仅沒自尊,品味也不行,穿得那么红也就算了……头发上還挂着奇奇怪怪的红穗子,以为自己是個灯笼啊……”
“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手段缠上大师兄的,這不是有损咱们凌山剑宗的声名嗎……”
修仙界所谓财、侣、法、地。
道侣排在第二位。
俞落尘是封魔大陆最鼎鼎有名的天骄,沒有之一。
在所有人心中,不论是为了悠悠道途,還是为了自我心灵升华,他都该找個能一同论道修仙的道侣,找這么個花瓶有什么用,而且還是個男花瓶?
难不成是俞落尘品味特殊?就喜歡硬邦邦的男修。
那也该找個温雅如玉的世家公子、或者阳光活泼的宗门小师弟……
眼前這個……怎么看都不太好,不仅天赋低下、還男生女相、妖裡妖气的……
大家思绪万千,心下各种想法不一。。
但却无一人敢真正上前相问,实
在是這些年裡,俞落尘高高在上的冷漠形象,在他们心底扎了根。
“大师兄虽然天赋過人,但向来不通人情世故,更不懂那些阴诡伎俩,所以這才被趁虚而入……”也有俞落尘的坚定拥笃者道。
還有人扒拉着坐在窗边的两名弟子,问道,“清雨,清云,你当初不是和大师兄一起去的沈家嗎,你知道大师兄为何会看上他嗎?”
“是啊,是啊,简直难以想象,大师兄那样性格的人,第一次出山,居然能带了個人回来?”
闻言,清雨、清云不约而同脸色微变,似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们只记得,那似乎是一個阳光明媚的日子。
他们跟大师兄刚出沈家地界,迎面就遇上凶徒追击一红衣美男子,想要杀人夺宝。
那凶徒乃是练气五层的浅薄修为,在他们两手裡甚至走不過一招。
只是,他们英雄救美之后,那被救的美人并沒有向他们道谢,反而一脸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朝着大师兄直直扑了過去。
顿时,他们就觉得不大好,无数话本子情节在他们脑海中浮现。
不過,当时那会儿他们也只是随便想想,倒并沒有太過担心。
毕竟,在凌山剑宗所有弟子眼裡,大师兄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修炼狂魔。
自入宗以来,不管是清冷的师姐、俏皮的师妹,甚至天真可爱的师弟们,谁不曾仰慕爱戴過大师兄,但最后全都无疾而终……
至始至终,他们从未见大师兄跟任何人亲近過。
其实說亲近,都已经是夸张手法,应该說压根就沒人能接近他,整個凌山剑宗裡,跟他說话超過五句的人,甚至都找不出来。
大家伙曾私下议论,大师兄可能天生不通人情,将来只能与剑相伴一生?……
可是……可是,那一天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彻底颠覆了他们的三观。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红衣美男扑到大师兄面前,說什么要以身相许报大恩大德之类的,表演的十分造作、拙劣及粗糙。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他们大师兄居然半点沒识破這妖艳贱货的套路,真的就把他搂……搂在怀裡,一脸僵硬地轻声安抚起来。
对此,清雨、清云当时只想說,救你的
明明是我……我們……大师兄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罢了。
這难道就是颜值的差距嗎……
呸,這是关键嗎?
关键是他们山巅之雪的大师兄、大陆第一天骄的大师兄,就這么被不知从哪蹦出来的小妖精,给哄到手了啊……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不必再說。
那小妖精一路上,简直都是在他们的g点蹦极。
他们两无数次想摇着俞落尘的肩膀大喊,“大师兄,你睁睁眼眼啊,他分明是刻意驴你的啊,這就是個厚颜无耻地妖艳贱货啊……”
在驿站取妖马坐骑的时候,明明数量足够,那小妖精却偏偏說自己受惊了,硬要跟大师兄共乘一骑,還坐在他怀裡,而大师兄……居然也答应了……应了……
至于,骑在马上什么撒娇挨挨蹭蹭,都是小事,沒有提的价值。
因为更可怕的在后面,客栈的第二天早上,他们居然看到那小妖精,一脸疲惫地从大师兄屋裡出来了……
早上……疲惫……大师兄屋裡……
這几個词,不论单着看,還是连在一起看,都无比恐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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