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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绾绾直笑,說:“這才哪跟哪啊,你该庆幸我還是要面子的,不然亲自上阵跟你撕,這样沒有中间商赚差价,肯定能给你带来更多热度,你信不信?”
她再叹口气:“‘我不就是跟周潇在一起’?所以說人的底线有多低,善良的人根本沒概念,你這是一点悔過都沒有,還洋洋自得起来了。好嘛,你抢了别人男朋友,還指望我给你造一個贞节牌坊?”
齐倩渠气得咬嘴唇:“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你平时在荧幕裡装纯良装得累不累,你那些‘绾豆’知道你是破鞋的事嗎?”
江绾绾說:“扯什么话题啊,心虚了?我是破鞋怎么了,用你接盘了嗎?你真实,你不装,你敢让人知道你是三嗎?”
齐倩渠气势低,說:“我起码敢在網上公开。”
“真厉害啊。”江绾绾鼓掌:“那人家回应你了嗎,承认你是他女朋友了嗎?沒有吧,躲得比谁都快,宁愿看自己粉丝给你点蜡,也不敢說一句维护的话。”
江绾绾啧啧:“真是可怜哦,遇见這么一個垃圾男人,還护得像個宝一样。我实话告诉你,我今天能搭理他,纯粹就是为了来气你,你以为我還在乎他?”
江绾绾微微弓腰,向着对面的镜子整理妆容,拿指甲刮走逸出唇峰的红色唇膏,再自這面镜子裡看向齐倩渠。
“像他這种用情不专,還满嘴谎言的男人,真是有一個踹一個。你以为他会爱你嗎,别傻了,這种人爱的永远只是他自己。
“但话又說回来,周潇是很恶心,可這不代表,你可以随随便便把他撬了。他就算是個垃圾,也要我不想要了,扔到垃圾桶裡,你才可以捡!
“所以别有点小委屈就觉得是我捉弄你,把什么都怪罪到我身上。就算真是我要教训你,你也要受着,這是你欠我的,你就该還。”
江绾绾一双眼睛锐利精亮,看得人心裡一颤。齐倩渠這时候一句话都說不出来,鼻子眼睛都红着,只恨自己道行還不够。
江绾绾将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自齐倩渠身边款款走過。回到演播厅,仍旧不避嫌疑地跟周潇坐一起。
外人看起来,两個人绝对是衣服其乐融融的样子,其实是周潇信了江绾绾的鬼话,一直跟她道歉,江绾绾却端着架子,时不时数落。
江绾绾把今天這场翻身仗讲给夏梦听。夏梦刚刚给舅舅家拜過年,因为沒好意思带官泓,现在正着急出去找他。
江绾绾的抗战史虽然好听,但夏梦显然沒空细细品味,快速叮嘱她注意分寸不要太過激进,江绾绾還挺不高兴:“怎么就叫激进了。”
夏梦說:“都是一個圈子裡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谁的屁股是干净的,当然要退一步海阔天空,万一有人存心整你,挡都挡不過来。”
江绾绾默了默,然后用一种很是凄凉的声音道:“我一直以为你是自己人,沒想到你也跟齐倩渠一样,觉得我交男朋友多就是不干净。”
夏梦一怔,觉得這事有点严重,江绾绾那么讨厌齐倩渠,今天居然把她们俩并列了。可她沒什么功夫解释,挂過电话,发了條讨好的短信過去。
官泓沒能进门,就在舅舅家外的路上来回走着,江风将他柔顺的头发吹得伏到一边,他用手捂着话筒打电话。
那样子是潇洒裡带着一点落寞,夏梦忽然有点后悔让他一人待着,她带男朋友回家的事早传开了,何必還假模假样地装作单身呢。
夏梦向他招了招手,走向他的时候忽然想到几個月前的一個晚上,那时候两個很近距离却很远,她坐好了向他靠拢的准备,于是一直努力到现在。
官泓也看见她,向她招了招手,隔着一步远的时候,将她一把拽回怀裡,死死压到胸膛上,一只手点着嘴唇,要她先别說话。
他跟人通着话,用的是英文,夏梦原先還有心思听,做翻译一样在心裡一点点的译,后来他用词太专业說得也快,她就有点不耐烦了。
夏梦一心一意沉迷男色,一下一下地蹭他加在衬衫外的毛衣。自从发现她有這种嗜好后,他就很爱這样的穿法,自己暖和,爱人也喜歡。
夏梦正从额头到鼻尖到下颔,全方位地感受這种柔软,忽地听见他說:“知道了,這几天回去。”她心立马凉了一截。
等官泓挂了电话,夏梦两手紧紧抓着他前襟,眼神闪烁,躲在寒风裡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一样可怜。他想了想:“听见我刚刚的话了?”
夏梦点点头,不知道這世上還能有谁能够命令他,问道:“刚刚是和你爸爸說话?”
官泓点头,說:“公司裡已经开始运作了,不過上市公司,总是很麻烦的。他准备先把股份移交,让我在董事会裡有一席之地,之后的事慢慢来。”
夏梦不懂商业上的事,但猜测就和她预备往影视剧裡塞人一样,尽管她和出品方交情深厚,但凭空加人进来還是要精耕细作一番。
他說慢慢来,只是谦辞,這种事往往低调不来,需要步步为营,需要环环相扣。可是這样一来,他们在一起的時間又会很少了。
夏梦问:“這次要去多久?”
這是两個人绕不开又不得不跨越的障碍,官泓說:“要在新的公司站稳脚跟,還要构建新的关系網,我觉得時間不会短。”
夏梦点点头,他又說:“有时候觉得自己不像做生意的,是起房子的,打好地基,构好框架,然后才能谈论起几层,要什么装修风格。”
夏梦說:“谁做事不是這样呢?”
“太累了,有时候很怀念一开始的状态,只用一個人钻研,而不是把大部分時間浪费在人际交往和勾心斗角上。”官泓坦诚。
可這恰恰又是人类社会高于动物的地方,而且存活于這世界,根本躲不开這样的困扰,谈恋爱也是一种交际,沒有人能孤立存活。
官泓只是偶尔劳累时,用一种乌托邦式的想法来让自己开心,不過有钱自然也有有钱的好处,可以花钱来偏安一隅,暂且躲避這世界的纷扰。
官泓說:“我一直很向往那种在孤岛上白天耕种,夜裡听海潮的生活,岛我已经在挑选了,以后你要是也累了,可以跟我一起去上面住两天。”
顺便,官泓暗搓搓的想,面对蓝天白云碧海,他想求個婚。
他一边說,夏梦一边在眼前构建画面,這样神仙眷侣的生活谁不向往,她說:“好啊,不過要找安静点的,我怕夜裡浪大我睡不着啊。”
官泓笑起来,說:“我记下了。”他似乎還有话說,但紧紧注视着她,挣扎着开不了口,夏梦一直盯着他等待,他方才笑起来,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官泓說:“我知道可能性不大,但還是存着一点奢望,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這次我要离开很久,中途那么忙,可能很难回来。”
夏梦其实隐隐猜到了,所以他做出那個表情时,才会觉得又心疼又难過,他也是知道她的回答吧,但是又存着一分期待。
夏梦說:“对不起。”毕竟她所有的事业都在国内,而她還沒准备好为了一個人抛下一切,去专心致志地做他一個人的收藏品。
官泓那一丁点的幻想也破灭了,不過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的要求過分,說:“沒事,别說抱歉的话,我以后把重心转回国内,我們就能经常在一起了。”
夏梦点点头,說:“其实我觉得我們這样的频率已经很不错了,你沒看過那种春运纪录片嗎,好多夫妻在铁路上的,就只能利用列车到站的時間见一见。”
夏梦本意是想說两人用来腻歪的時間很多,借此安慰官泓的。
结果官泓不买账,說:“你真觉得频率已经够了?”
“……”夏梦知道這人又把事情想歪了。
官泓說:“等再過几年,不用我說,你自己就会喊不够了。”
“……”夏梦說:“你能闭嘴了嗎?”
两個人拥抱在一起,官泓很方便就扼住她下颔,往上一提,预备亲她的嘴。后面忽然传来很重的脚步:“梦梦!”
两個人赶紧分开,转头看到颠颠跑来的夏冰。夏冰說:“别害羞啊,你们继续你们的事,我就是路過。”
夏梦嘴角一压,夏冰忍不住就哆嗦了一下,不调侃了,搭上官泓肩膀往一边带,說:“走走走,带你在我們逛逛。”
官泓求助地看向一边夏梦,夏梦去分开他俩,說:“不许去。”她白了眼夏冰,說:“你能带他去什么好地方。”
夏冰被她一脸嫌弃的表情弄得很气愤,說:“大老爷们的事,你们女的别废话。我带我妹夫去看看乡土人情,不然大過年的处处都关门,還能去哪?”
官泓仍旧要推辞,夏冰說:“我来跟你說說我妹妹小时候的事,她小时候啊,啧啧。”一句话切中要害,官泓果然跟着走了。
過年确实沒什么事可干,夏冰带着官泓抢過孩子手裡的冲天炮,也赶過他人门前的鸡鸭鹅,最后轻车熟路去了一户人家。
夏梦进门前看了眼门牌,真是巧啊。
夏冰刚一进院子就喊人,說:“有人沒啊,出来烧晚茶。”
一個男人正往晾衣架上吊咸鱼咸鸡,听到声音,探出头来,看是夏冰便說:“你一天来八回,烧什么茶,真把自己当客人了。”
夏冰說:“又不是我一個人,带我妹過来了。”
“夏雪回来了?”他搓手走出来,见到后面跟着的夏梦,十分眼熟,說:“你是……想起来了,那天宾馆,你跟着子川一道来的。”
夏梦向他点点头,說:“是我,新年好。”
官泓一脸疑惑地看着夏梦,夏梦凑近他耳边,說:“這是穆子川的哥哥。”
至于什么时候和夏冰是邻居,她为什么会和穆子川一道出现在宾馆,夏梦庆幸自己一早就告诉過官泓。
官泓仍旧不满意一样,沉脸轻声道:“听别人說自己女朋友和某某某去過宾馆,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夏梦一时无语,往他背上狠狠来了一下。
几個人往客厅走,穆子川哥哥跟后面,进门的时候停了停,仰头向楼上大吼了一声:“穆子川!你给我下来,家裡来客人了。”
其他三個都被吓着了,穆子川哥哥笑嘻嘻解释:“他昨晚睡得不好,吃過饭就上去补觉了。”
這时从二楼传来一声懒洋洋的男声:“我不在。”
“……”穆子川哥哥又是大吼:“是上次那個漂亮姑娘過来了!”
穆子川好像来了点兴趣:“哪個?”
穆子川哥哥:“你喜歡的哪個!”
“……”不光是夏梦无语,夏冰跟官泓都盯着她,表情十分复杂。特别是官泓,拧着眉的样子颇有几分受气小媳妇的委屈。
夏冰這时候朝众人乐:“我跟他开玩笑的。”他朝夏梦挤眼睛:“不過要是他着急下来,那证明我說的還不错。”
過了会,穆子川急匆匆下来。
所有人:“……”
穆子川只来得及穿好衣服,一边下楼一边整理头发,沒有专业发型师护航,后脑勺翘起的一块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是不信夏梦会来的,但考虑到两边哥哥是狐朋狗友,過年顺带带妹妹過来拜年這件事,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结果一到楼下,夏梦是看见了,但她身后跟着的分明還有另一個……他带着几分懵地跟人打招呼,指了指两人:“你们?”
官泓很大方地跟他承认:“一直沒告诉你,其实梦梦是我的女朋友。之前她是跟大家开玩笑,装作不认识我的。”
此番话一出,穆子川哥哥也愣了下,打自己嘴道:“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最后一句,還是說了玩的。”
穆子川满脸疑惑地看向他,他赶忙移开视线,說:“我去烧晚茶,你们先坐一会儿,吃点瓜子花生。”
夏冰一把拉住他,說:“烧什么晚茶,他们无聊,带過来玩玩的。”
穆子川哥哥笑道:“我們這儿也沒什么好玩的啊,给你们拿点擦炮?”
夏冰一脚踹過去,說:“滚!”他托着下巴装模作样想了会,說:“咱们這儿人数足够,不如来打牌吧。”
夏梦白了夏冰一眼,就說這人怎么一下這么热情呢,原来是手痒。她扁嘴:“不来,你不是答应我金盆洗手了嗎?”
穆子川也是深受其害,果断拒绝:“我也不来。”
夏冰還不清楚官泓知不知道他的事,有点不好意思地搓搓脑袋,說:“就来了玩玩的,又不来前,一人一把瓜子,输完不打总好了吧?”
夏梦一直摇头:“赌鬼,连瓜子都不放過。”
“……”夏冰推着穆子川哥哥去找牌,說:“就玩几把,你跟子川不来拉到,我們三個人**,一样玩得高兴。”
官泓一本正经地看他:“我要问梦梦意见的。”
空气中安静了一秒,随即传来一阵笑声,夏冰說:“還沒娶老婆就這么怕,以后你還怎么過,来来来,别理她。”
官泓莞尔:“不是怕老婆,是尊重老婆。”
穆子川尽管垂眼望向桌子上的一道缝,耳朵却分外灵敏地在听官泓說话。两人几年前在酒吧认识,都是懂音乐的人,一时如同伯牙得遇子期。
官泓早慧,個性脾气都比同龄人来得成熟稳重,与這样的人交往非常舒服,两個人渐渐熟了,他回国之后,时不时约着一起坐一坐。
穆子川见识過他的儒雅,绅士,也见识過他過人的胆识,才学,但像這样满眼都是一個人,语带一点撒娇還不自知的样子却是头一次看。
他這才后知后觉,夏梦在自己驻唱過的酒吧工作過,他跟官泓又是在那家酒吧认识的,为什么缘分不能转個圈,撮合他俩在一起呢?
只是這样一来,弄得自己十分像小丑,他对夏梦的心意,夏梦心知肚明,身为他的男朋友,官泓也不可能不知道……真是,太尴尬了。
穆子川哥哥已经找出牌,夏冰還在撺掇着夏梦一起加入进来,夏梦被說得确实动摇了,夏冰笑:“想玩什么直接說,哥给你喂牌!”
夏梦不假思索:“抽乌龟。”
“……”夏冰开始发牌,說:“争上游好吧,一张牌一個瓜子,只要有人输光了,咱们今天就歇。”
官泓拿起面前的牌,說:“我不会的。”
夏冰喜气洋洋,找着人欺负一样,說:“不会不要紧,我教你,很简单的,打牌呀小牌,谁手裡的牌先扔完谁就赢。”
牌发光了,穆子川哥哥预备整理,穆子川却先他一步把牌抓起来,他向着不满的哥哥解释:“只要我在一天,别想碰這种东西。”
穆子川哥哥沒面子地咂咂嘴,诘难道:“我以为你是想嗑美女面前的瓜子呢。”
夏梦明明问心无愧,却莫名生出几分心虚地看一眼官泓,他尽管不笑,然而面色尚佳。她连忙向他身边坐一坐,讨好地說:“我教你玩。”
穆子川這一個下午的最初体验便是,看夏梦和官泓花式秀恩爱。
官泓对牌一窍不通,夏梦就从头给他解释,不管問題听起来多幼稚好笑,她都是耐心地给他详细解释。
官泓打出一张好牌,她像是看到迈出人生第一步的孩子母亲一样老怀甚慰。他要是打错了,骂他笨的时候亦是柔声细语。
穆子川沒有看见過方才的官泓,又何曾看见過现在的夏梦,平时见到的那個行事果决的女强人,再怎么灵动也不如现在的万分之一。
恋人之间无论怎么刻意隐藏,彼此间的气场是骗不了人的。他们哪怕什么也不說,只是坐在那儿,也仿佛世界静止,万籁俱寂。
官泓和夏梦就给人這样的感觉,而愚蠢如穆子川,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穆子川喉咙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吹得太多,手抓到一边茶杯,才发现水已见底,茶叶根根直立,带着新绿。
他哥哥来给他倒水,意味深长地說:“你是该多喝点,好败败火。”
穆子川白他一眼,对面夏冰扔了最后牌,他们三個又输了。“拿钱,拿钱,不对,”夏冰笑道:“是瓜子。”
夏冰是個标准的无业游民,自小在家人過分的溺爱裡长大,三十好几還整天无所事事,四处乱晃。
唯一值得骄傲的是牌技還不错,仗着這点小聪明,平时能搞点小钱花花不至于饿死。但也正是因为這個,才会越赌越大,最后运气不好,输得差点倾家荡产。
他现在沒本钱再赌,牌都少打,遇见這些小白,恨不得大开杀戒。一连几牌都赢得漂亮,见他们面前瓜子数量急剧下降,奚落着:“要不要我放点水啊?”
夏梦說吹牛,穆子川說狂妄,但其实都是嘴上功夫,两人已经输得无心恋战,只想输光瓜子早点结束。
唯独官泓沒吭声,再摸完一把,弹了弹牌面,說:“我已经彻底掌握了,从现在起,我教你做人。”
被点名的夏冰一嗤,說:“呵,好大的口气,那我可要好好等着呢。喏,這局還是我先走,摸什么打什么,黑桃三。”
方才昏昏沉沉的气氛一下燃起不一样的味道,夏梦去看官泓,他一张脸尽管平静,眼中却有熠熠神采。
那是他自信时的表现,是精明的猎人看到猎物后的胸有成竹。
可是玩牌的最大不确定性就在于,這是四人独立的游戏,手气往往决定一切。夏梦看了眼手裡的牌,决定一会儿喂他些牌。
事实很快证明,夏梦只是多虑,败局从夏冰打出那個单张起就已经注定了。
夏冰是一手的对子,只是有两张小牌烦人,他一心要過完這两张牌,用对子压人,却沒想到官泓一直走的是单牌。
等到剩余三人走完几圈,手裡的牌为数不多时,夏冰才开始着急,慌慌忙忙拆对子应对,可惜为时已晚,官泓赢得一局。
夏冰不信,說:“你這是运气而已!再来!”
赢的人洗牌,官泓慢條斯理地打乱整副牌,淡淡說:“对付你這种水平的牌技,還用不上运气。”
“……”夏冰看向夏雪:“我有点后悔跟你妈夸他了。”
夏梦无语地笑一笑,說:“你别急啊,万一他只是吹牛呢。”
夏冰当然希望官泓是吹牛,下一局他及时转换思路,该出单牌就出单牌,绝不为了所谓致命一击,就把好牌捂手裡。
官泓也拆牌,凑完顺子凑同花,最后還留一手大牌看家,让人输得一点脾气都沒有。夏冰声音都小下去:“我還就不信了。”
由不得他不信,无论牌好牌坏,官泓就像能算准每個人出什么一样,在一开始就把人堵死,偶尔你觉得他露出破绽了,奋力一跃,不過是跳进他挖的大坑。
夏冰眼前的瓜子去的很快,最后一把,他终于见识到官泓方才那话的杀伤力,对付他不确实需要借助运气的帮忙,因为一旦有了运气,他连還击的机会都沒有。
最后一牌,官泓居然摸到一手好对,直接将牌扔桌上。所有人一张牌不出,被剃了個光头,瓜子需要翻倍。
夏冰很久沒输得這么灰头土脸,捏着最后一個瓜子,颤颤巍巍地递到官泓面前,說:“還欠你的,要不再来一把,我肯定赢你!”
标准的赌徒心态。
官泓将桌上的牌一混,摇头,說:“不管你摸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我不一定能赢,但我說让你输,你就会输。”
夏冰百思不得其解,问:“你每次出牌都卡得正好,你能记牌?”
夏冰将牌熟练洗好,单手往桌上一铺,不過短短几秒,夏梦才刚刚将前几张牌看清楚的功夫,他已经将牌重新合上了。
官泓不疾不徐地說:“红桃k,黑色方片九,黑色梅花五……”
他說一张,夏冰就翻一张牌,起初大家還觉得记几张牌沒什么难度,等到夏冰翻完半沓,官泓仍旧不紧不慢地报牌时,才有惊叹声发出。
穆子川哥哥直接看呆了,說:“一直听說有這种功夫,沒想到是真的。”
官泓懒得再顺次往下报,拨开牌给夏梦随意抽了三张,组合起来是“521”(我爱你)。夏梦脸一热,撇脸看向夏冰:“害怕了吧。”
夏冰已经把头点成拨浪鼓了,還要接受官泓的连击:“這不是每個喜歡玩牌的人都应该掌握的技能嗎?”
夏冰讪讪:“……你是不是对我們有什么误解?”
官泓說:“连牌都不能记得,還能大摇大摆地和人坐上同一张桌子,是谁给你们的自信,飘柔嗎?”
聪慧過人的abc损人的时候,一样会用段子。
官泓将摊在桌上的牌收好,說:“我在赌场入過股,据我所知,那裡的荷官都有一手好功夫,快速记牌只是他们入行的基础。
“所以我說久赌必输這句话是伪命题,只要去赌就一定会输。赢钱只是诱你入坑的砝码,加得越多,之后跌得就会越重。
“你以为你是靠运气,其实比的就只是技术。胜负都掌握在发牌人手裡,他想让谁赢就能让谁赢,而你還以为只是今天很背,明天就能回本。
“這就好比连股市k线都看不懂的人想要一夜暴富,你觉得可能嗎?大家都是敞开门做生意,不是做慈善,谁关心老百姓的死活。”
一番话說得很轻,但掷地有声,配合官泓方才的演出,更是发人深省。穆子川哥哥跟夏冰面面相觑,只怕此刻心裡都在嘀咕,居然被骗了這么久?
夏冰沉默了一会,又问:“你刚刚說荷官会作弊,可牌不是随机发的嗎,他怎么可能决定牌的顺序呢?”
官泓将牌重新拿手上,說:“我也问過這個問題,他们說……”
穆子川看桌上的茶水已冷,端着杯子走去一边热水器。夏梦不好意思坐着傻等,端起剩下的几杯,也走過去。
穆子川看她過来,指着旁边桌子,道:“你放着吧,我来弄。”
夏梦见他将手扶住杯底,一看就是個不常做事的,轻声提点道:“這水很烫的,你這么拿着不觉得难受?”
觉得啊,指腹都快烧起来了,他想了一想,将手往冷水一边冲了冲,再重新端起烫得惊人的杯子:“好多了,谢谢。”
夏梦实在忍不住笑,抓着杯口接過来:“我来吧。”
趁着倒水,夏梦說:“不知道我哥会带我們過来,大過年的来串门,连個水果糕点都不带,真是不好意思。”
穆子川对這种人情世故一概不通,自然也就不在乎,說:“能聚一起玩玩就好,而且家裡什么都不缺,不用带。”
夏梦說:“礼多人不怪嘛,這次是疏忽了,以后用更好的工作回报给你。”
穆子川笑一笑,說:“這倒是個好主意,邱天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你這個经纪人是要好好治一治他。”
“你是他导演,他也听你的,你治他肯定比我治他的效果好。”夏梦开玩笑:“他可怕你了,跟小孩儿怕老师一样。”
穆子川過了会才道:“你是不是也怕我啊?”
夏梦愣住:“干嘛這么說?”
穆子川說:“我对八卦并不热衷,更不喜歡乱传八卦。你跟william一直装不认识,就是怕圈裡是非多吧。”
夏梦挺不好意思的:“其实沒想刻意瞒你,但一开始也沒想刻意說。”
穆子川问:“为什么?”
“为了面子啊,对自己有点不自信吧,所以一直都沒敢跟大家說。”
穆子川:“william他是很优秀的。”
夏梦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還在和夏冰他们侃大山的男人:“嗯,非常优秀。”
穆子川:“不過你也不错。”
夏梦抿唇:“谢谢。”
穆子川:“這次過来,是见家长的?”
夏梦:“算是吧。”
穆子川:“……挺好的。”
其实挺好之后,穆子川還想說点别的什么,比如你跟他很配,祝你们早日修成正果之类,但话一到嗓子眼,就像横着的鱼刺,上不来也下不去。
第一次体会到情商短板外的语塞,只是因为站在一個女人身边,稍稍看她一眼侧脸,便连最基本的敷衍都开始遗忘。
有多少年沒在家過過年了?
不是在开工,就是在准备开工的路上,可是偏偏在准备转型,放手一搏的关键一年,停下手裡的所有事情,好心地放所有人休息。
同时的,私心放自己休息。为什么?尽管一颗心不允许随意承认,但怎么可能骗得了自己。不就是等着她会来嗎,哪怕知道机会渺茫,也還是等待着。
方才精心维系的一股骄傲,顷刻间化为泡影。大概是在看到了官泓的出现,看到了他们默契的样子……
然后承认自己彻头彻尾的失败,就破罐子破摔的连起码的安慰都不要了。
穆子川又抬头看了看夏梦,她侧脸美好,气质独特,就连颤着的睫毛都惹人喜歡,真的可惜了,這么久以来第一個喜歡的人。
夏梦和官泓又呆了一会儿,便跟夏冰一道走了。方才還热闹的家裡顿时冷清下来,穆子川看了会面前冷下的一杯茶,才起身帮哥哥收拾桌子。
他哥哥挡住他手,說:“算了,不要你帮忙。”
穆子川疑惑:“你不是总骂我懒嗎?”偶尔勤快一次,還剥夺人劳动的权利了?
他哥哥道:“关爱弱势群体,你现在毕竟是失恋的人了。”
“……”穆子川說:“失什么恋,我又不喜歡夏梦。”
他哥哥一耸肩:“你看我都沒說谁,你直接对号入座了。”
要說玩套路,直肠子的穆子川是怎么都玩不過這些人的。他默默起身将杯子收了,剩下的茶水倒瓷盆,拿過夏梦的那一杯时稍微怔了下。
她今天的口红什么颜色,会在杯子上留下痕迹嗎?
“你要不要供起来?”穆子川哥哥的观察能力今天出奇得好:“其实你不用太气馁,他们還沒结婚呢,你有的是机会把人追過来。”
穆子川神色不变,眼皮子倒是颤了颤。
他哥哥就知道他感兴趣了,說:“烈女怕缠郎,這世上沒有追不到的女人,只要你足够坚持,总能等到鸡蛋裂缝的时候。”
穆子川說:“她不是鸡蛋,我也不是苍蝇。”
穆子川哥哥嘿嘿笑:“我那就是一個比喻,你也不要太钻牛角尖了。我的意思是,两個人在一起,总会产生裂痕的,只要产生裂痕,你的机会就来了。”
穆子川神色寂寥:“你也看到他们刚刚有多好了。”
“這只是表面现象,說不定拨开這虚伪的一层,你就会发现他们之间的纽带已经很细很细,就差有人再来给一剪子了。”
穆子川哥哥說得带劲,将瓷盆一推,拿起刚刚打牌用的瓜子剥起来:“你坐下来,我细细跟你說,顺便传授你两招。”
穆子川当沒听见,直接端起瓷盆走了。
穆子川哥哥:“咦,你不想追她啦?”
穆子川扭头蔑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三十好几還打光棍,有什么资格来教我?”
脏茶杯脏盆全扔进厨房,穆子川出来后,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這一天剩下的時間,心情都特别的差。
而身为一個有节操的导演,他决定,折磨其他人。
正在晚会等待上场表演的邱天很快接到他电话,穆子川說:“明天我就飞回去,初三我們就开机,你有沒有意见?”
邱天哎哎半天:“什么意思啊,不是說歇上一礼拜嗎,我還准备利用后面几天去度個短假,好好休闲放松一下呢。我有意见,而且意见很大!”
穆子川:“意见无效。”
邱天:“……”
邱天问:“穆导,我的好穆导,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還是哪裡不开心了,你告诉我,我给你开导开导啊。”
邱天只是嘴上狗腿,心裡早把穆子川骂得狗血淋头,沒想到穆子川還挺在意他的话,默了默,說:“你谈過恋爱嗎?”
感情世界一片空白的邱天十分诚实:“当然了,我這么可爱。”
穆子川說:“那你现在還在恋爱嗎?”
邱天咬着手指:“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喜歡小梦梦嗎?”
穆子川又问:“除了她以外就不能接受其他人的那种喜歡嗎?”
邱天忽然有点害怕:“穆导,你……到底想问什么?”
“唉。”穆子川忽然叹了口气:“我有一個朋友,他近来忽然很喜歡一個人,可是這個人却心有所属,如果现在换你是他,你觉得他应该怎么办?”
邱天眨巴眨眼:“這人是你朋友?”
穆子川:“嗯。”
邱天說:“但我怎么觉得這么像你呢。”
穆子川:“……”
邱天說:“他忽然喜歡的那個人不会是我吧?”
穆子川:“???”
邱天說:“穆导,虽然我对同性之间的爱情抱支持态度,但我其实是比钢铁還直的直男,而且我只喜歡小梦梦一個人呢,所以……可不可以請你那個朋友不要喜歡我?”
穆子川:“滚。”
邱天:“哦,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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