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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流行校园剧,十個剧本裡有九個半是高中生恋爱,夏梦恰恰给挑了那剩下的半個,轻喜剧题材的爱情剧,类似花样男子的配置。
不管地球是运转還是毁灭,倔强的草根女主和弱智的单细胞男主,总是能牵动人心底那份最淳朴的丑小鸭变天鹅愿望。
夏雪今天带着妆,本身足够年轻就算了,還特地往青春了化,鼻尖耳廓都扫着淡淡的粉色腮红,一看就是人畜无害的白兔模样。
漂亮的女孩总是引人注目,夏梦過去的时候,夏雪已经接受過几家媒体的访问,正在镜头前面不停变换拍摄姿势。
看到她,夏雪兴奋地挥了挥手,夏梦朝她点一点头,用夸张的唇语說着:“忙完再過来。”
夏梦给剧组的人都定了一杯奶茶,带头盔的外卖小哥们正忙着给现场的人分发,夏梦又要助理给媒体塞了红包,人情做到每一個细节。
导演跟她很熟了,過来拍着她肩道:“梦梦,来啦。”
“哎,导演。”夏梦向他笑,问:“祝這部戏大爆啊。”
“谢谢,”他乐呵呵的:“不仅仅是祝我,也要祝你啊,爆了大家都开心,特别是你這一员新大将,戏红了以后路就宽了。”
夏梦频频点头,朝夏雪看了眼,问:“导演,你看我這员大将怎么样,能不能打到六十分?”
“何止啊,”导演說:“我們头一次看见就想问了,你這都是从哪找来的秒人,看着就是要红的一张脸。”
夏梦笑嘻嘻:“我妹妹啊。”
“怪不得跟你一個姓,细看看還确实有几分相似。可惜你不肯当演员,要不然哪還有其他人的事。”
夏梦开玩笑道:“好东西要留到最后嘛,要是真的捧不出其他人,我再自己上,到时候导演给我戏演啊。”
导演:“对了,梦梦,你那边的江绾绾怎么样了,暂时都沒有让她复出的打算嗎,你這是要雪藏啊。”
一提起江绾绾,夏梦就有些低落“怎么会雪藏,還指望她绝地反击,给我挣钱還债呢,最近让她休息会儿,之后打算找個人让她练练演技,沉淀一下再回来。”
“不错,你這经纪人也真算是做到极致了,就是不知道绾绾能不能体会你這片深意,定定心心地等着。”
夏梦见他话裡有话,问:“导演,你說话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大家這么久的朋友,有话直說吧。”
导演說:“不是打包票的事,我不敢說啊。只是圈裡的一些风言风语,绾绾挺要强的,可能想自己找点法子。”
圈裡八卦多是非多,但很少有所谓空穴来风的,夏梦心裡不太舒服,预备什么时候找江绾绾谈谈。
夏雪這时来找她,两個人挽手到一边聊天道:“姐,快给我說說,我好奇死了,你是怎么烦上姐夫的?”
她往夏梦身后看了眼,說:“他沒跟過来啊,该不会是走了吧。”
夏梦一脸的阴沉等于是无声的肯定,夏雪說:“他這才回来多一会儿啊,就走,怪不得你要生气了。”
夏梦沒想到夏雪倒是能理解自己,沒想到夏雪紧跟着說:“要是我直接就不回来,省得花了心思還不讨好。”
夏梦的脸被打得有点疼,說:“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嗎,就随便乱說。你才多大点年纪,懂什么是爱情嗎?”
夏雪說:“沒吃過猪肉也见過猪跑,爱情這东西說简单很简单,說复杂又复杂,一個特别作,一直特别蠢,你现在就属于作的时候。”
夏梦扁嘴:“我怎么作了?”
“人家千裡迢迢回来看你一次,過了一夜就走了,你不心疼人家飞来飞去累,還嫌人家烦,沒時間陪你,你說你是不是作?”
夏梦竟无言以对。
夏雪咕哝:“不過设身处地想一想,這么久沒见,见也只能见一会儿,确实挺折磨人的。怪就怪姐夫太注重工作,在他心裡,你還不如這些身外物重要。”
夏雪带着一脸耍小聪明的笑,夏梦明明知道她是故意激自己,還是忍不住走进坑裡道:“才不是,只要我喊他回来,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放下一切赶回来。”
“那你试试看啊。”
“我不想影响他工作。”
夏雪啧啧:“那你還不是作,又要装伟大,又要小心眼。”
夏梦一颗心完全千疮百孔,說:“你闭嘴。”
剧组召集大家去拜神,夏梦跟夏雪都去拿了一炷香。
国人有宗教信仰的少,但婚丧嫁娶都喜歡点香拜一拜。大家擅长跟神做交易,你让我身体健康我再添一点贡品,你让我收视长虹我再加一点香油……
好比现在的夏梦,你让我感情顺顺利利我再多鞠個躬。
也不管台子上供的是菩萨還是关老爷,催生的时候当送子观音,缺爱的时候当月老。夏梦是以觉得有点心虚,又给多插了一只香。
大概真的是心诚则灵,夏梦刚刚拜了不久,官泓就给她打来电话,他說自己正在飞机上,打過来问问她吃饭了沒有。
人就是這么贱,见到的时候隔着闹别扭,见不到了立刻开始想念,跟早上喂他喝豆浆时一样,此时的夏梦因为后悔特别地想讨好。
“今天天上限号了嗎?”
很久远的一個笑话了,难为夏梦還记得,官泓說:“别岔话题了,到底有沒有吃饭,冰箱裡還有一点点心,让阿姨帮你热一热。”
夏梦撒谎的技能還沒修炼好,只能实话实說:“沒回家,夏雪剧组开机,我拜神呢,還替你顺便祷告了会儿,希望你平平安安。”
“开机拜得是财神吧,還能管到這方面?”官泓纳闷。
夏梦直闭眼,别点破啊,一点破就沒意思了,她說:“我們中国的神仙十项全能,什么都管,還管人姻缘呢。”
官泓說:“那是不是顺便也替你祷告過了?”
夏梦說:“嗯,保佑我事业发达,爱情顺利。”
“你只上一炷香,要求却有這么多,他铁定比我還忙了。”官泓忽然默然几秒:“梦梦,能不能先把午饭吃了?”
他声音低哑,听得夏梦一怔。
夏梦說:“我知道了,我這不是早上爆米花吃多了嗎,還不饿。一会儿让助理给我买去,你别操心了啊。”
官泓很是低落的,說:“我现在不是很敢說话,不知道哪句会惹到你,而我不在你身边,沒办法哄你确定你不生气。”
夏梦听得心裡酸酸的,问:“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很累?”
明明见面是很难得的,却因为一些很沒必要的想法,弄得双方都不高兴。或许真像夏雪說的,她是作了,知道他永远会让步,所以就步步逼近。
官泓說:“我答应過父母,必须将這件事做好。完成之后我会履行承诺,多陪一陪你,作为对你的补偿。”
夏梦的心莫名紧了紧,他沒有否认,而默认的意思就是他的的确确很累。她忽然觉得非常慌,第一发现裂痕似乎是双向的。
夏梦說:“我不要什么补偿,你沒有欠我的。今天确实是我不好,知道你要走我很沮丧,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我不应该发脾气,应该送你去机场,多跟你呆一会儿。”
官泓說:“是我不好,沒有把工作和你很好的照顾到,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男朋友,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也不在身边。我回去就是想跟你說這些,但反而更惹你生气了。”
夏梦一時間豁然,问:“官泓,你有沒有发现……”也沒有发现我們之间好像充满了对不起,道歉成了一件很日常的事。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夏梦努力回忆,不是這一次的分开,不是前阵子的车祸,要更早一点,早到她为了他去国外为他庆祝生日。
他们原本习惯了彼此的节奏,习惯了分别的主基调,只是這种默契忽然就在某一天被打破,失去了原本的平衡。
夏梦是单纯为了官泓去的国外嗎,不是的,她是因为发现自己对男友的重视程度還比不上自己对江绾绾,才迫不及待地定了机票。
官泓是单纯为了她才回来的嗎,不是的,他是知道自己将注意力過分集中在工作,才亡羊补牢地赶回来確認她還好。
他们都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难道爱情就是這样嗎,随着時間的增长尽管越烧越旺,也终于因为靠得太近而灼烧到对方,他们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像曾经的自己,曾经的他们。
官泓问:“发现什么?”
夏梦摇了摇头:“沒什么的……到了跟我說一声好嗎?”
官泓应了一声:“当然了。”
挂断前,夏梦喊住他:“官泓,你爱我嗎?”
官泓一怔:“为什么這么问?”
夏梦让语气尽可能轻松些:“想听听甜言蜜语了。”
官泓說:“我当然爱你了。”
她嘿嘿笑了两声:“我也是啊,好爱你啊。”
官泓挂了电话,坐了好一会才回過神。新助理已经走马上任,自公文包裡拿出一叠文件放在他面前。
官泓揉了一揉眉心,翻過几页,却不知道看的什么,随手一推,靠上椅背,问:“岛的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ashley一脸疑惑,說:“对不起,老板,我還在进行交接,岛的事情我不是很了解,需要为你立刻去查询嗎?”
官泓摆一摆手,說:“算了,先把戒指的事情解决好,打個电话给是小姐,我需要尽快看到修改好的设计稿。”
ashley往开启的笔记本上的记录下来,說:“刚刚夫人有来過电话,让你有空的时候拨给她。”
官泓问:“她有什么事?”
“她沒有细說,需要回拨過去问一问嗎?”
官泓說:“我自己来吧。”即将拨出林仪电话的最后一秒,他忽然改变主意,瞥了眼助理:“你先去忙你的吧。”
远在国内的穆子川正在跟人說戏,一边手机响起来,本并不想理会。身边邱天纳闷道:“咦,這不是我叔嗎,他怎么突然给你打电话。”
穆子川一怔,将手机接過来,想了想对身边人道:“大家先休息会,我接個电话。”他放下手裡的剧本,走到一边,說:“william?回来了?”
官泓說:“算吧,只是過了一晚,现在在飞机上。”
穆子川說:“你总是這么来去匆匆。”
官泓說:“沒办法,我也很想休息会儿,但是……”
“但是就是忙得沒办法抽出空来是吧。”两個人都笑一笑。穆子川顿了顿,又问:“回来看夏梦的?我算算,离她出事快一個月了。”
语气分明很淡,官泓却听出其中责备的口吻,他說:“事情发生后,梦梦沒跟我說,我也沒有多心,到现在才知道。”
穆子川仍旧是半开玩笑的样子:“你這個男朋友做得挺合格的。”
官泓放在桌上的手不由握紧了一下:“她那天的状态還好嗎?”
穆子川奚落:“這种事情,你来问我?”
官泓长叹:“……子川。”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好,我只知道我去的时候她身边一個人都沒有,正趴在床边呕吐,我扶起她的时候看到她的脸和前襟都是血,眉骨也肿了。”
官泓静静地听,始终沉默着。
“她沒住得近单人间,和一個鼾声如雷的隔壁床。我看她睡得难受,联系熟人给她换了一间。她在医院住了三天,如果不是因为工作,還需要休息更久。”
官泓每一個字就像被一把小刀往心上凿了一下,而与她病痛本身相比,他更加心疼的是哪怕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无法给她依赖和安全感。
穆子川问:“你打电话過来就是为了问這些?”
官泓說:“她不肯和我說這些。”
“你要搞清楚,是她真的不肯說,還是因为說了也无法解决现状所以不想說。”穆子川說:“如果她是我女朋友,我不会让她這么孤立无援。”
官泓咬了咬牙:“子川,她是我女朋友。”
穆子川說:“我知道,所以我刚刚骂得就是你。”
官泓說:“……這次的事情谢谢你,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下次回去,我跟梦梦一起請你吃饭,算是感谢。”
“用不着,你能多陪陪她就行。”穆子川一直看着远处,喉结动了动,有点艰难地问:“你应该知道我是喜歡她的吧。”
官泓仍旧道:“她是我女朋友。”
“我当然知道,而你是一個值得珍重的朋友。如果不是因为這一点的话,我想我应该会大胆追求她吧。
“可是你别忘了,就算沒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夏梦身边不缺对她好对她体贴的男人,你觉得她還能给你多少次机会。”
官泓沉默许久,說:“谢谢你的提醒,我会牢牢谨记。她工作上的事,我帮不了太多,如果她向你开口的话,請你多多关照。”
穆子川說:“小事。”
“那等我回来再聚。”
穆子川:“一路平安。”
挂了电话,穆子川也学他方才的样子,长叹出声,他要他多多关照,却不知道她刚刚将他拒绝得透透的,短時間内他都不敢和她說话。
一個为了女友甘心向情敌低头,一個为了男友遗弃這么粗的大腿……穆子川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這两個人。
說情比金坚吧,其实已经露出软肋,說已有间隙吧,又可以這么放心。
穆子川一回头,邱天正好张牙舞爪地站在身后,他吃了一惊,往旁边让了让,邱天又堵過来,說:“我怎么好像听见你跟我叔說话的时候,還提到了小梦梦?”
穆子川垂着眼睛,一脸放空地看着他“你台词都背熟了?”
邱天苦了下脸,一摆手:“先打住,說会到小梦梦身上,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意味着,我又多了一個竞争对手,而那個居然是我的长辈?”
穆子川抱着双手看他:“你是装傻還是真傻,前者我還能理解,后者我忍不住就想对你报以关怀的目光了。”
邱天眨巴眨巴眼睛:“我不懂。”
穆子川哼声:“你自己去问问官泓。”
說问就问,邱天立马给官泓打电话,被掐了,发短信,沒人回,于是通讯软件用起来:“叔,叔,叔,叔……”
官泓:“你有病?”
邱天:“你不要打我经纪人的主意,我会生气。”
官泓:“晚了,我們已经在一起了。”
邱天:“!!!!!?????”
邱天:“怎么肥死!什么时候的死!”
官泓:“八年前,那时候你還尿床呢。”
邱天:“……原来小梦梦的神秘男朋友就是你,你们早就狼狈为奸了,却一直看着我单相思,你们的良心很完蛋了。”
邱天:“還有,八年前我已经不尿床了。”
邱天:“可能偶尔吧。”
邱天:“一年不超過三次。”
邱天:“至多不超過十次。”
官泓:“滚。”
邱天:“哦,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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