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第二十七症: 作者:未知 与此同时, 狄克也在南国的房间裡找到了一個大部分恐怖故事都会有的关键道具——日记。 日记本简陋又廉价,還贴着幼稚的亮晶贴纸,仿佛带着来自上個世纪□□十年代的气息。但日记本裡的內容却很劲爆,信息量多到爆炸。 “看来我們挖到大奖了。”狄克对夏仁晃了晃自己手上薄薄的本子, 這种类似于关底奖励的大奖,他们在第二個夜晚就挖到了。狄克脸上那种恨不能学孔雀开個屏的得意样,莫名的让人觉得手痒,再欠揍不過, 夏仁很努力才忍下来,因为狄克在随后起身伸了個懒腰之后,又懒洋洋的說了一句,“宝贝, 咱们早点结束游戏, 回家吃饭吧, 我想给你做饭了。” 夏仁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不仅狄克愣了, 他也怔住了, 大概沒想到自己会因为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 但发自肺腑的笑是那样的舒服, 仿佛有温水从心头起,流過四肢百骸, 通体舒畅。 夏仁从电视剧、小說裡听過无数的类似于“我想吃你做的菜了”、“我想带你去吃哪裡個酒店的菜”,但這是唯一一次他从别人口中听到說, 我想给你做饭了。 一個是主观上的想念你的奉献, 一個是想念为你奉献。有可能這么想有点過于扣字眼和抓细节了, 但对于夏仁来看,他确实是很在意這种话语背后的仪式感的人。《小王子》裡說,仪式感就是使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個时刻与其他时刻不同。 在這一刻——在狄克开口的那一刻——对于夏仁来說,就变得如此的与众不同。他让這個阴暗的房间、压抑的游戏,在一瞬间闪闪发亮了起来。 突兀的,夏仁有点遗憾,他和狄克竟然不是真的情侣。 “我們可以随时把它变成真的。”狄克突然猛地凑過来,精确的读懂了夏仁的颜表情,“给我一個机会呗,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狄克的一双眼睛裡,藏着他的整颗心。他敢把它捧到夏仁面前,就不怕夏仁折腾。 因为他有一颗金刚心,百折不挠,誓死不变! 夏仁看着小心翼翼蹲在他面前的狄克,突然有些好奇的问到:“你到底要被我拒绝多少次,才会觉得心灰意冷,才会放弃?” “绝不可能!”狄克斩钉截铁,“哪怕這破游戏的大boss死了,哪怕我死了,我都不可能停止爱你。” “你怎么那么肯定?”夏仁本来以为,按照狄克的性格,他一定会說一些自信爆棚或者类似于我們是命中注定的骚话。 但…… 在那個再糟糕不過的時間、再糟糕不過的地点,他說了一句让夏仁莫名心酸的话,他說:“因为你都不知道你已经拒绝了我多少次。” 夏仁算是個感知情绪比较少的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真的是天生有什么神经上的缺陷吧。所以他喜歡和钟晚在一起玩,因为钟晚是少数能够偶尔激起他心底一点点表层情绪的人,钟晚让他觉得他的生活很热闹。 而如今夏仁才意识到,如果把钟晚能够激起的情绪比作一小杯水,那狄克让他感受到的就是整個世界的海。 波澜壮阔,汹涌澎湃,呼啸而来,盘旋不去。 夏仁差一点就信以为真,愿意去假装自己就是那個失忆的恋人,只为狄克不要再說出這样的话。 可惜,只是差一点。 他们在对视了许久之后,還是夏仁最先不自然的转過了头去,逃避似的拿過了狄克手中的日记本:“快看看這上面有什么吧。” 夏仁不敢去看狄克,因为他觉得狄克肯定生气了。至少换做他,沒什么情绪波动的他,易地而处——在自己說出那样推心置腹的话后,另外一個当事人却這么尴尬敷衍的转移了话题——他也绝对不会再让自己去和对方說任何话的。 可是,夏仁不是狄克。 在夏仁忍不住偷看狄克的时候,狄克好看的脸上已经重新扬起灿烂的笑容,真的就像是大狗狗一样,沒有丝毫犹豫的点了点头:“恩,我們来看日记吧。” 狄克总能带给夏仁出其不意的喜悦。 他好像在无声的說,只要是你愿意的,就是我所愿意的。 一個人,怎么会這么完全自我的去喜歡另外一個人呢?夏仁觉得他這辈子大概都沒有办法理解這种感情。 *** 日记本在打开的那一刻,就自动播放起了简笔画视频,一如狄克說的,這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日记,而是关底大奖。负责为他们解惑,为他们理顺了整個故事的時間顺序。 南君還沒出生之前,神父就通過种种渠道知道了南家夫人怀上了一個男孩。当时神父還沒有调来神眷镇,是其他教区的神父,但他在那個时候就已经“封印”過好几個恶魔之子了,经常在他巨富朋友们的帮助下,出席各种有名的晚会。 一次慈善晚会之上,神父就放长线钓大鱼的找上了南家夫妻。 南家夫妇本就是虔诚的光明教信徒,在朋友介绍下加入了分支真理会,对恶魔之子一事是十分笃定的,但对于自己未来的儿子有可能是恶魔之子却将信将疑。 就像是每一对富豪夫妻一样。 而這,正是神父想要达到的效果。作为一個行走江湖多年、从未翻车的老神棍,他自然有他的一套本事。很快,神父就把南家夫妇给骗了個团团转。当时又正值圈子裡一对不信教的夫妻惨死,很多人都在传他们是被自己的孩子克死的。 這加深了南家夫妇的恐惧,也终于被神父攻克了最后一丝防线。 那对惨死的富豪夫妻有一对龙凤胎,男孩直接随父母惨死,女孩大家都以为也是一样的。但其实那個孩子早被神父设法隐瞒了下来,卖给了南家。 這個孩子就是南国。 她并不是光明教创办的孤儿院裡的孤儿,她本应该有一個幸福快乐的家庭,却因为一场意外翻天覆地。只有她侥幸活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這些前缀故事,也不知道是南国当时就知道的,還是南国小boss调查之后在如今才加上的。但這些都与南君的故事沒有太大的关系。夏仁和狄克浏览的速度很快,不管南国遭遇了什么,都不能成为她把所有无辜的人连累到這個游戏裡的理由。 当然,就此来看,南国报复神父是一点問題都沒有的,甚至,再一次的,夏仁觉得南国报复的太轻了。 她就该让他身败名裂! 日记裡的故事继续。 南君和南国一同长大,就在夏仁和狄克的那個房间,度過了他们的童年。很长一段時間裡,两人都以为他们是亲姐妹。据說這也是神父施展邪术之前必须有的一個阶段,让两人做一样的女孩子打扮,出门在外也必须只能是一個人,用以来迷惑恶魔之子的眼睛。 直至两個孩子长到六岁,他们才被分开。 一個被关在了秘密的阁楼之上,一個被带去了谷仓改造的套间居住。阁楼上的女孩穿着男装,谷仓之中的男孩穿着女装。這是为了让光明女神相信,他们的性别真的已经互换,虔诚的信徒把恶魔之子困在了家中。 一般来說,六岁的孩子很快就会忘记自己的小伙伴,或者是很容易就能让他们相信另外一個孩子只是他们臆想出来的朋友。几次洗脑教育之后,孩子就什么都忘记了。 但南君却是個与众不同的孩子,虽然他成功在父母古怪的教育下,坚信了自己女孩子的性别,却并沒有遗忘南国。无论多少個人和他說,那只是他幻想出来的小伙伴,他也坚信着南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并且,南君最终找到了南国。 镇上传言中偶尔会看到南君跑出来,就是南君一直在试图去教堂,想要发现神父和父母之间鬼鬼祟祟的秘密,为什么要把她的手足关在阁楼之上。 当南君发现了封印恶魔之子的仪式之后,他還以为要被封印的人就是南国。所以,南君要带着南国逃跑,不顾一切的逃跑。可是,两個“女孩子”,在一沒有钱、二沒有生活常识的情况下,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就在這個时候,k哥对南君提出了私奔的請求。 因为他们两個之间的恋情,并不被南夫人和南先生祝福,甚至百般阻挠,他们只能私下裡悄悄见面。k哥再也无法忍耐這样的生活。 南家夫妇自然要阻止他们,因为他们很清楚他们生的是儿子。他们還指望将来由儿子来把家族发扬光大呢,在一切的噩梦结束之后。 南君是真的很喜歡k哥的,在k哥提出私奔之后,他觉得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机会,他既可以得到爱情,又可以帮助南国逃跑。简直是女神眷顾。 就在南君和南国紧张等待着逃跑之日的到来时,南君却无意中撞破了小钱老师和隔壁邻居王友之之间的奸情。 而早在那之前,几乎整個南家都知道,小钱老师是南先生的情妇。 南夫人和南先生的夫妻关系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从生下南君之后,就過上了各玩各的生活,他们对伴侣也并沒有什么忠诚的要求,唯一的底线就是不能有私生子。 南家的资产有南先生的一半,也有南夫人嫁来时带来的一半。所有的财产,都必须属于流有他们共同血脉的孩子。而南夫人在生下南君之后,就再也沒有办法生孩子了。所以,南君才会如此重要。 小钱老师害怕南君把這件事情告诉南先生,就找来了姘头王友之想办法。 王友之因此知道了南君想要和k哥私奔的事情,他肯定是不想让南君离开的。因为他和南家夫妇的“友谊”,更多的是建立在他是封印仪式的参与者上。他也是无意中知道了南家夫妇怀的是恶魔之子這件事的,一旦沒了這個把柄,他混吃混喝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所以,王友之不仅要让南君不能說出他和小钱老师之间的事情,還要想方设法的不让他和k哥私奔成功。 于是王友之想到了一條毒计,让k哥误会了南君,在最后一刻自己独自逃跑。 顺便一說,夏仁终于想明白了k哥为什么会忽然发疯:“因为他大概终于从种种线索裡,发现南君是個男孩子了。” k哥当年对王友之的话深信不疑,是因为南君从不让他靠近,這让一個正值青春期冲动的男孩怎么想?而如今旧地重游,线索涌出,還再一次遇到了王友之,k哥很可能从王友之口中问出了這一切,這才承受不住的崩溃了。 甚至,k哥写上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也许也是想要连着王友之一起报复的。 可惜,k哥還是太過自私了,他只想到了自己和王友之,却沒有想到其他无辜的玩家。 通過南国的日记本,夏仁和狄克還知道了一件事,南国其实并不是一直被关在房间裡的,南夫人偶尔也会让南国在错综复杂的密道裡走一走。一如南夫人对夏仁扮演的小萝莉会动恻隐之心一样,她就是這样一個性格。狠辣不到哪裡去,又善良不到哪裡去。南国只有在犯了错之后,才会被彻底关在房间之中。好比,因为南国在密道之中的来回跑动,让南君再一次发现了南国。 为此,南国受到了很长一段時間的惩罚,也因此,南君被自己的父母一再禁止往来于主楼。 南国作为在這個庄园的密道中长大的孩子,了解南家的所有秘密,所以她才知道记者的卧底潜入。甚至,她曾经很长一段時間寄希望于记者能够主持正义,帮助她逃离這個噩梦的家族。但记者最终背叛了她和南君。 南国那么扭曲的性格,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应该就是她是看着南家一切龌龊长大的。她的内心一直是阴暗与光明并存的,光明自然就是一直在不懈努力的想要找到她的南君。 最让夏仁在意的一点,是他和狄克所扮演的這对父女,或者說是父子。正是因为他们的来到,促使神父决定了要提前开始仪式。本来神父等人是打算等到南君十八岁生日时再动手的。但神父在接触了狄克所扮演的父亲之后,就临时匆忙决定要开始仪式了。 這個临时决定,正好撞上了南君想要带着南国和k哥一起逃跑的日子。 夏仁倒是差不多能够猜到神父的做法,因为神父已经选好了下家。就像是当年用南国父母的死来吓唬南家夫妻一样,他想要用发生在南家的事情,来吓唬這对借住到南家的父子。 所以說,夏仁和狄克所扮演的這对父子,不是因为刚巧赶在仪式开始前来到了神眷镇,而是因为他们的来到,才开启了仪式。 南国的日记就在k哥即将带着他们逃跑的這一晚戛然而止。 后面不用說,夏仁就已经能够补全了,k哥独自逃跑,南君和南国等了他一夜,失望而归。再后面又发生了一些什么,导致了南君的死亡。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不等夏仁想明白,天就亮了。他们不得不回到各自的房间,npc也重新归位,恢复了正常,开始了新的一天。一夜大雨,仿佛彻底洗刷了整個世界,在雨過天晴之后,整個南家庄园都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早餐桌上,南先生和南夫人已经难掩他们的激动。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是因为仪式就快开始了。 *** 這一整個白天都很平静,大家各做各的,什么都沒有发生。直至晚上,仅剩下的四個玩家在会客厅碰了头,交换情报。 他们都有了很多信息,并且笃定自己才掌握着真正核心的人。 由小钱老师最先解释了一下王友之的去向,他沒有死,但這一次是真的被电傻了。系统安排了npc取代王友之,帮助剧情继续进下去。然后,小钱老师拿出了她和安复临打败狂化npc之后得到的掉落奖励:一只很瘦的鞋,和一百條蚱蜢的腿。 這样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奖励,让夏仁第一時間就联想到了他和狄克在第一晚通关后得到的奖励。 当他们把螺丝和梳子也拿出来之后,四物齐全,光芒乍现。 等光芒褪去之后,四個奖励合四为一,变成了一個音乐盒。转动机关,音乐盒裡就奏响了那一首南国boss曾经在夏仁面前唱過的空灵童谣——《国王的心》 不同的演唱者,总会带给歌曲不同的演绎方式。 南国唱的时候,夏仁听到了难得的温柔,音乐盒奏响的时候,夏仁却只感觉到了诡异的渗人。 “這明明应该是一首古灵精怪很轻快的儿歌啊。”小钱老师第一時間反应了過来。 “你听到?”狄克挑眉,他本来還以为只有他会意呆利语,正准备邀功给夏仁翻译呢。半路杀出個程咬金的感觉真的很讨厌啊。 小钱老师看懂了狄克眼中的危险,却沒懂到底是为什么,反而战战兢兢的表示:“這首歌還是我教给南君的呢。” 然后,小钱老师就用中文简单的唱了一遍,终于找到了那一点点俏皮的感觉,她有一副好嗓子。 “一個女巫在城堡游荡 用一颗暗黑的星星领路 …… 国王一遇见她 立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当然不会错失良机 用一根指头点了一下国王的心 那是她的药水裡需要的 …… 再加进四颗沒有螺头的螺丝 一把断了齿的梳子 一只瘦鞋 還有一百條蚱蜢的腿 但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女巫知道 心是一种很麻烦的原料 因为它有智慧 而女巫 那一夜在城堡裡的时候就意识到 這颗心爱上了一個人! ……” 脑洞大過天的小钱老师,结合自己的所得,在唱完之后,就說出了自己的见解:“歌词就是关键,女巫制作魔药,缺少一味材料——国王的心。” 小钱老师還是一如既往的蜜汁自信,她试图說服大家相信她。 “我們的第一反应是不是都觉得這個‘国王’是南国的国?但我却觉得童谣裡的女巫,才是指代南国,国王是南君,因为這才是他们真正的性别。而‘魔药’应该就指代的逃离南家庄园這件事。 “女巫想要制作成魔药,需要国王的心=南国想要逃离南家庄园,需要南君的帮助。 “但是南君沒了恋人k哥,无法送走南国。也就是国王那颗心是有智慧的,沒有办法让女巫得到。” 夏仁和等人沒有表态,只是若有所思的听着小钱老师說了下去。 众人的态度让小钱老师更加自信:“歌词裡后面又是怎么說的呢?女巫求助乌鸦,问它谁才是国王的那颗心爱上的人,乌鸦說,亲爱的女巫啊,你诡计多端,但现在给自己配一瓶药吧,因为你需要变得更聪明一点才行。国王爱上的是你呀。 “南君对南国的喜歡到底是哪种喜歡,這裡就不做讨论了。 “我要說的是,這歌词是不是在暗示着,南君为了帮助南国逃离,最终心甘情愿的選擇了献祭自己? “也就是,南君自己杀死了自己。 “只有他死了,仪式才会结束,南国才会得到自由。” 小钱老师未必会信自己說的這一套鬼话,但她觉得這大概是南国boss会想要得到的结果。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谁会不想要知道自己被人如此深爱着呢?不管是爱情,還是亲情。 小钱老师最后总结了一下:“我和南君——在他有理智的情况下——聊了一下,他真的是一個很有奉献精神的孩子。我甚至冒险化用的给他讲了一個类似的故事,我问他,如果你是故事中的主角,你会怎么做。南君告诉我,他会選擇杀死自己,成全另外一個人。我教了南君這么多年,我相信他說的是真话。所以我的意思是,不如我們在答题卡上写下南君的名字。這個童谣也从侧面证明了我的论点,不是嗎?如果童谣不重要,它不会成为奖励。” 這大概是小钱老师這么多年来,最明智的时候了。 直至…… 安复临提出了异议:“你的设想很好,說实话,我觉得不管是我還是南国boss,大概都会喜歡這样略带温暖又悲伤的结局。” 小钱老师开心的笑了起来。 但夏仁和狄克却沒有那么乐观。 因为安复临果然紧接着又有了一個但是:“但是,我在外出采风时,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安复临每個白天都要离开南家庄园去采风,不能回来,但那并不代表着他白天在外面就真的什么都不能做了。 安复临拿出了他的发现:“你们就沒奇怪過南国是怎么活下来的嗎?” 夏仁和狄克当然怀疑過,他们不仅怀疑過,還怀疑過为什么南国会那么年轻。按理来說,南国与南君是同岁的,在南君死了這么多年后,南国却還是一副少女的模样,這根本不符合逻辑。 安复临把一份不知道从哪裡找来的报纸,放到了几個人面前,那可以說是一份来自未来的报纸,也可以說是一份来自過去的报纸。 它报道的是南君死后的新闻,南先生被抓,王友之入狱,而南家除了小钱老师、神父以及一些仆从之外,剩下的人都丧生在了一把大火裡,无一人生還。 “這、這什么意思?”小钱老师的背脊忍不住冒出了一股凉气,她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不会是从一开始就被人动了手脚吧?“我們看到的都是鬼嗎?对啊,一开始就是南国、南夫人和升级成南夫人助理的仆从,三人捆绑着一起出现在了预热游戏的环节。 這么說完,小钱老师就又自己否定了自己:“可我记得的明明是南先生被抓之后,家裡分崩离析。我当了神父的情妇,咳,才有了让自己变得更完美的钱。” 小钱老师至今都不太承认她整過容,她只觉得那是一個让她变得更完美的小手术。 “這报纸你哪裡来的?”夏仁问道。 “我探寻了一下王友之在咱们来到之前,在整個镇子的活动轨迹。”安复临照实回答。报纸应该是王友之从外面带過来的真实的报道。 “我觉得真正杀死南君的应该是南国——” 安复临和夏仁、狄克最初的想法是一样的。 “——她想要逃离南家,在k哥那條路无望之后,就只能選擇了献祭南君。当南先生被抓之后,南夫人大概发现了這一切是南国捣鬼,才发疯烧了整個庄园,拖着南国和所有人一起死了。” 也就有了预热游戏开头的那一幕,南夫人想要杀死南国。 這一次的南家案,就像是他们玩的狼人杀,几乎很多事情都能用正反两個角度去說得通。沒有一條逻辑是死逻辑。每個人的行为,都能解读出不同的意思。 凶手是南君自己,和凶手是南国都說得通。 夏仁作为那個最后在答题卡上写名字的人,思考了很长時間,长到了东方既白,他才终于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拿定了主意。 他拿出了羽毛笔和答题卡。 是的,真正的羽毛笔和答题卡一直都在夏仁身上,并不在狄克那裡。他预感到了今天大概就是最后的时刻,从房间中离开的时候,就在缎带小包中装好了所有的东西。 夏仁最后看了一眼另外三個人:“你们相信我嗎?” 他们点点头,虽然小钱老师和安复临都对自己的推论十分自信,可他们也有被对方說服的动摇,所以,不管夏仁選擇相信谁,他们都会相信夏仁。也只能相信夏仁,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嘛。要是死了,那就大家一起背锅。 夏仁对狄克点了点头:“我保证不会让你们死的,因为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在离开這裡之后去做。” 狄克的双眼一亮,他好像预感到了什么。 但夏仁并沒有直接說什么“做完這一切之后,咱俩就在一起吧”的话,因为他觉得立這种flag有点不吉利。 然后,夏仁就在众人的注释下,在答题卡上,写下了一個让所有人都心下一惊的答案:【所有人】。 整個庄园在夏仁写完最后一笔的那一刻,就像是玻璃一样,瞬间破碎成渣。在光与影的阴影中,尘归尘,土归土,一切虚妄回归本源。 他们四人再一次站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唯一的光亮裡,坐着的是又换了一身汉服的南国boss。這一次,她衣服上绣的是代表了相思的红豆。答题卡已经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她玩味的看着最后的答案,紧盯着夏仁:“能解释一下嗎?” 其他人這個时候都像预热游戏时一样,失去了說话的能力。哪怕小钱老师再着急,也只能干着急。她沒想到看上去最稳重的夏仁,在最后一刻可以這么胡来。但,她已经選擇了相信夏仁,也就之能相信到底了。 只有拿着笔的夏仁可以开口。 夏仁的表情還是那样无波无澜,他对南国boss道:“原因我一开始就說了,這個游戏的关键不是真相怎么样,而是你觉得真相是怎么样的。” 南国boss笑了笑:“对啊,我說過了,只要你们能說服我,就算你们赢。” “不,”夏仁摇了摇头,人是一种十分固执的生物,“不知道你听沒有听過一种心理理论,叫確認性偏差。” 意思就是說,一旦人形成了某种信念,他们就会下意识去寻找支持或者有利于证实自身信念的各种证据,有时甚至会人为地扭曲新证据。 “我們沒有办法說服你,我們只能說出你认为的真相。” 南国吹了一声口哨:“這样的你,让我如何不爱呢?那么,来說一下吧,你为什么觉得這就是我认为的真相。” “三狼裡,我能找到神父必死的原因,我能找到记者必死的原因,却怎么都想不到助理在這個故事裡的作用。”夏仁沒有着急,而是選擇了从头开始。 小钱老师在一边虽然不能說话,但表情却很丰富,对啊,助理又或者是那個仆从,为什么要那么早出局呢?就因为他帮着南家夫妇准备了仪式?参与准备的仆从多了去了。连她都帮着南先生买過一些必需品呢,当然,她当时并不知道南先生要那些做什么。 “直至我在看到你特意为我們准备的日记时,我才忽然想到,助理是南先生的男仆,也是为南先生准备仪式的人,他知不知道仪式的真实目的呢?肯定是知道的。而他,有沒有可能无意中透露给了南君呢?我想這才是他必死的原因。” 南君一开始是不知道自己是恶魔之子的,他以为自己是個女孩子,南国才是恶魔之子。 而假设,当南君终于从旁人口中知道,自己才是那個恶魔之子,南国只是他的替身之后,南君会做什么? 自杀赎罪。 南国的表情在那一刻出现了扭曲,因为夏仁說了真相。 小钱老师在一边继续用表示提出疑问,可是,這样就沒有办法解释安复临发现的报纸新闻了啊。 “因为那個新闻,我有了一個更加大胆的想法”也是在那一刻,夏仁才把整個故事真正串连起来,“在那個仪式裡,死的就是你。放火烧死整個南家的,才是南君。” 在南君发现他所坚信的一切,都是一场谎言之后,绝望的他這才走上了一條疯狂的道路。 但南君天生善良的性格,還是让他火烧南家這個扭曲的庄园之前,放走了他觉得与這件事无关的人。 小钱老师和一些仆从。 神父应该是察觉到事态不对,自己偷跑的。在南君的计划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過神父。 “南君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是保守派信教徒的标准打扮。他受父母的影响,很难不去不相信真理会。他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恶魔之子,才导致了家族最后這样的结局,所以他想要用一把大火净化一切。” “所以,对你来說,南君的死,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缺少了哪一环,他都不会死,也正是因为如此,每一個人都是凶手。” 从扮演南君的npc身上,夏仁意识到了這一点。 “每一個人都应该按照南君所愿的去死。” 至少在南国心中是這样沒错。 让夏仁坚信這一点的,是南夫人的死。一开始夏仁觉得,南夫人的最早出局,应该是南国和南夫人之间的私人恩怨。但是,一整個推理下来,南国并沒有真的在为自己鸣不平,她从未有一次說過她身为替身的不甘心,她始终处在想要为南君复仇的角度。换言之,杀死南夫人的理由,就要重新思考了。 国王的心,应该還是指的是南国。应该是南国在发现k哥跑了之后,南君很痛苦,她以为南君想要的就是逃离南家,所以她選擇了乖乖听话,举行仪式,成全南君。 但南君得到自由之后,从仆从口中知道真相了,于是崩溃自杀。 从一开始,南国boss就不打算放過自己,也不打算放過任何人。 南国为夏仁鼓起了掌:“我和很多玩家都玩過這個游戏,从未有一個,真正想明白南君的死亡日期。真正的作家和父子都已经死在了当年的大火裡,就像是助理一样。一般的老玩家都只能在這些角色裡扮演。” 南国在死后才得以用玩家身份开始《愚人节快乐》這個游戏。她从一开始就沒有想過逃出来,因为逃出去她也是死。 所以从一开始,這個游戏就是一個必死的回环。 “只能說,你们比较倒霉了。”南国惋惜的看了一眼夏仁,“但规则就是规则,杀人凶手必须死。哪怕你答对了真正的真相。” “至今還沒有人能活着从我的副本通過呢。”南国這才算是彻底脱下了她的伪装。 她确实不是一個有多老的老玩家,却一定是一個足够资历的副本boss。 狄克抬手,拿過了夏仁的羽毛笔,谁拿到笔,谁就能說话:“既然我們都要死了,那能满足我在死前的一個心愿嗎?” “你又想搞什么鬼?”南国算是怕了狄克了,這就是一個真正的神经病,真奇迹他至今還沒有变成副本boss。 “我想再吻他一次。”狄克指了指夏仁,表示自己這一次真的沒有搞鬼,這就是他這一刻唯一能够想到要做的事情了。 南国衡量再三,点了点头:“算是我对连累死你们的歉意吧,我可以成全你们這一次。” 狄克又指了指夏仁的身材,說真的,哪怕他那么爱夏仁,他還是沒有办法对一個孩子亲的下口。這是生而为人的底线,哪怕是疯子也不该打破。 南国翻了白眼,但還是接触了夏仁身上的伪装,让他抽條早一次变回了那個冷冰冰的面瘫青年。 狄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一把拦過了夏仁的腰,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暧昧温热的气息,互相纠缠在了一起。空气中就像是被瞬间点燃了一把大火,用恐怖的热情誓要杀死每一個人。 越危险的时候,這样的亲密接触反而变得越加刺激了。 狄克的唇要近不近、要退不退的停在夏仁唇边,一点点的勾引,让人心痒难耐,他小声问他:“我們就要死了,害怕嗎?” ※※※※※※※※※※※※※※※※※※※※ 夏仁還是沒什么表情的看着狄克,只是带着一股狠劲的吻上了狄克冰凉的唇。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不怕。 狄克充分享受着那個吻,在夏仁的脑海裡最后留下他的遗言:【你這样可真狡猾啊,是不是早就知道身为你的哆啦a梦的我,一定会有救命道具呢?你猜這么着?我還真有。】 夏仁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儿了,他不断的开始想要挣扎,不想最后迎来自己独自活下去的结局。他還有其他…… 不等夏仁說完,狄克已经决定好了,這是他這辈子唯一一次沒有听夏仁的:【這次总该相信了吧?這個世界上再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用我的生命证明。 因为歌词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在文中引用了一下。但毕竟歌词有点长,未免被說蠢作者拿歌词来水字数,特意選擇了在作话裡放上最后的几段內容。(作话字数是不算在买v文的钱裡的) 這样两相一抵,买文花的钱就是一样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