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出逃的“病人”
黑发青年在笑着,唇角微微上扬。
因为与白僳见面次数多了,那位郝医生這会儿看见人笑着问他能不能进行一些取材的行径时,人类突然觉得,黑发青年的笑容都是一致的。
哪种方面的一致?从嘴角上扬的弧度到眉眼弯曲的距离,好像每一次看到的都沒有差别。
郝医生也不清楚自己怎么观察出這一点的,就好像有人点通了他,让他的脑海裡出现了這個认知。
白僳的笑容转瞬即逝,他拍了拍一旁人类男性的肩膀說:“昨天他和公司联系了一下,希望我們能再深入一点,可以嗎,郝医生?”
郝医生沒有立刻答复,他出神地顿了几秒,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你们和……你们公司联系過了?”
陈牧身子抖了一下,但被白僳按住了,而白僳神情不变:“是啊,也得汇报一下工作进度,就是信号不怎么好……我记得,进来签的那份文件上,好像沒有說不能和外界联络。”
郝医生也沒看陈牧,就同白僳点点头:“是沒有,但因为我們這裡偏僻,手机之类的和外面的信号时好时差,都习惯了。”
“你们想去看的话,我帮伱们问一下吧。”郝医生的态度是缓和的,“不過为什么是那位病人?”
默然许久的陈牧仿佛终于找回了他的工作能力,接话道:“昨天上面的领导說,想搞点比较典型例子,感觉昨天晚上那位就很合适……麻烦郝医生通融通融吧。”
比白僳稍高一些的人男性走上前,在身上的白大褂口袋裡掏着什么,似乎想进行一些私下裡的交易。
不過這被精神病院的医生婉拒了,他表现得非常清廉,摆了摆手說他不收這個。
“中午……不,下午吧,下午我們食堂门口见。”
說完郝医生转身离去,步伐還有些快,有点像在远离什么。
白僳若有所思地看着人离去的背影,随即低下头看了看時間。
“要到病人自由活动的時間了,先去……還是去室外吧,那裡空旷一些。”
黑发青年掉头就走,不等背后的人类有所反应。
人类男性慢了几拍,突然一個人站在那,沒有认识同伴的恐慌袭来,使得他连忙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室外,骤降的温度冲刷着脸上的热意,人的意识也被吹得清醒了几分,陈牧想起了他先前被打断而沒问完的問題。
白僳是从陈梓那边知道他们队长的情况的嗎?
“刚刚那個問題,你是从……”
“啊对了,你们是几個人进来的?”
人类的话二度起头就被打断,他只好先回答白僳的問題。
“四個……”
“啊?”
白僳走在前方的步伐一顿,恰好走到了喷泉边缘,在粼粼的水光下转過身,疑惑地看了回去。
“你们……有四個人?”白僳回想道,陈梓只给他說了三個人名,這裡面還带着陈牧的名字。
陈牧两三步跟了上来,答道:“队长、我……還有你们昨天见到的那位,以及——”谁来着?
人类男性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发现自己說不上来第四個人的身份了。
陈牧嘴巴张合几下,最后闭了起来。
他开始怀疑,他们前一批进来的人员裡,究竟有沒有第四個人的存在。
“应该……是有的。”白僳摸着自己的手机,“情况還好不好就不知道了。”
“什么意思?”人类男性愣愣地问。
“看。”白僳将手机屏幕一转,上面是一份文件截图,“应该是有四個人的名字,但最后一位空了出来。”
很明显的空档,但要解释为多打了几個空格也沒什么問題,之前陈梓观看的时候,明显是把這边给忽略了。
“你是……你是拿走了陈梓的胸牌,所以你记得她。”白僳托腮思考着,“我……哦我是特例,但如果你去问其他人的话,或许他们现在也不记得陈梓了。”
但考虑到昨天见過的假扮病人的那位名字還在上面,被挖空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最差最差的结果,大概就是死亡了。
這個念头一闪而過,白僳也沒同人类讲,而是继续朝前走,走的過程中有一下沒一下地聊着。
白僳问陈牧昨天去他队友的病房裡要干什么。
陈梓为什么去那裡……估计是想找点线索,再看看能不能把那人偷出来,至于头脑失去冷静后所做出的冲动行径就不要细究了。
陈牧被问了,陈牧沉默了。
半晌,人类男性以极小的声音答道:“我想……我想去看看他的情况怎么样。”
“他是我唯一還能见到的队友了。”
“其余的二人,全都不见了。”
人类的声音充满了无助与落寞。
……
换了個人类队友,对白僳看起来沒有任何差别。
反正都是拖后腿的存在,真的做起事情,還是得看他自己。
在下午到来之前,白僳還随口问了陈牧几個問題。
比如上次给他开车之后,還有沒有遇到什么情况。
陈牧:“什么、什么情况?”
白僳:“就是开车有沒有遇见什么,那次坐你的车,听夜间电台還是挺惊险刺激的?”
人类男性短暂地回忆了一番,摇头說沒有。
他自汽修厂与白僳一别,整個人都被限制了自由,生怕他突如其来的霉运影响到他人。
“霉运。”故作不知情般,黑发青年将人类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什么样的霉运?”
人类男性尴尬地笑笑,喝凉水塞牙缝都是轻的,更多的是一些神志恍惚间看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
虚幻的景象带给了人类男性很大的精神负担,人的精神面貌也日益憔悴,平日裡一些不易发生的事故因此变得频出。
陈牧随后說,他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才被派来执行任务。
不過随着他在精神病院的经历,他开始怀疑這是不是仍旧是他的霉运导致的。
真正导致霉运的始作俑者朝人类多看了几眼,评价道:“应该不是吧,霉运已经放過你了。”
陈牧听了,脑袋上似乎冒出了一個问号,可白僳也沒有解释的意思,领着人便往楼上而去。
“305……305,到了,在這裡。”推门而入前,白僳還朝陈牧看了眼,似乎在问他有沒有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人类茫然地问。
“情绪啊。”黑发青年說道,“胸牌总觉得不是万能的,建议你還是注意一点。”
說罢,白僳伸手一拉,病房内的景致彻底展现在了眼前——短发女性安详地躺在那,可能是被注射了什么东西,人這会儿并未醒着。
立于白僳后方的人类男性悄悄松了一口气。
当事人沒有醒着,让他的压力减少了很多。
昨天的305病房待的并不是短发女性,白僳在走入时问了声一旁的护士,那护士回答說原来的病人已经被移到了楼上,去了四楼。
“嗯……這么快的嗎?”
“是啊,病情加重了,就给转移上去了,不然留在三楼阻碍到了其他病人。”护士幽幽地叹了口气,“本来這一位病人也得送上去,只不過暂时沒位置,所以给她注射了镇静剂。”
白僳想了想,追问說:“那之前四楼病房裡的病人?”
這次护士眨了眨眼,只是看着白僳沒有說话。
看起来是沒有答案了。
于是白僳略過了护士,走到了几名医护人员围起的外围,走近了能更清楚地听到人类八卦的碎语。
說的都是陈梓的丰功伟业,什么从病房裡躲過护士站的护士偷溜出去,溜到隔壁楼内,敲晕了巡逻的安保人员抢了对方的衣服穿。
還好病院的人发现及时,组织了人手去搜索,最终在楼梯间发现了這位“病人”。
“楼梯间……啊,是最近发通知說不要靠近的楼梯间?”
“是啊,也不知道她怎么跑进去的,本来以为昨天晚上要逮不到了,她最后自己出来了。”
“自己出来的?”
“谁知道因为什么,看着表情有些恐慌,怕不是看到了……”
后面的声音掩沒下去,因为发现有人靠近了。
白僳同新队友杵那边看了会,发现精神病院的人就注射了镇静剂把人给困在了床上,其余的操作暂且沒有。
再听了会,好像是說等過两天有空了再将人送去治疗,狂躁的症状得及时医治。
被围在中央的郝医生同一旁的年轻医生說得兴起,他說的仍旧是昨天做手术的那一套,正在向旁人倾销他的思想和理念。
陈牧越听越不适,他仿佛能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剖开脑壳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的厌恶感让他想要犯恶心,而就在他要咳出来的那一刻,他被人朝后一推。
人类脚步一個趔趄,同时也被推醒了。
白僳推搡着人类往外走,他倒沒关注人类的状态,只是觉得看得差不多了。
郝医生那套理念也就那样,還不如去关心一下精神病院裡被换房的病人都去了哪裡。
“我、我們不看下去了嗎?”
“也沒什么好看的,人躺在那,反正沒有死。”白僳平淡地說道,“還是說你要现在替她抢一张胸牌,当着所有人的面塞给她?”
陈牧瞬间哑然,他要有這個本事,他也不会一直龟缩在楼梯间内。
整栋病院裡,那些安保人员以及部分医生都像是着了魔一般可怕,個别看着好下手的医生他根本接触不到。
也就是說他昨天再不做点什么,陈牧可能就是要饿死在那了。
黑发青年露着一脸了然的神情,像是在說,他懂他懂。
至于白僳究竟懂了什么,人类无法与他共情。
陈牧被那双沒有什么波澜的黑色眼睛看着,逐渐感到一阵心慌。
不……应该說点什么,他应该被說点什么。
责备、谩骂、不满、失望……怎样的反应都好,但不应该是黑发青年這样的平静。
他做了错事,他把陈梓害得躺在了属于病人的病床之上——
“哦,所以你觉得我应该說点什么?”并不是读懂了人类的心声,而是人类把话轻声念了出来,白僳抬手拍了一下,“为了自己而活也沒什么不对的吧。”
“人类,不就是這样的生物嗎?”
黑发青年一脸理所当然地說道。
陈牧张开嘴,停在那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反驳的话。
白僳则是耸耸肩。
黑发青年已经把接下来的行程拍好了,暂时沒空去考虑人类的心理問題,而陈梓的话……顺手的话可以带一下,不顺手只能抱歉了。
精神病院裡這么乱,折损一两名人类特殊部门的队员也是沒有問題的吧——
“白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叫,人类喊得挺响,好在周围沒什么人,沒有医护朝他们看来。
白僳偏转過头,回看人类。
人类男性目光闪烁着,他像是在经历巨大的心裡博弈。
陈牧觉得自己应该求一下白僳,但感觉一旦他這句话开了口,就会造成一些无法挽回的后果。
就好像……他好像曾经经历過這一幕。
完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目睹過,人类几经吞咽口水,還是說出了他的祈求。
“麻……麻烦你,救一救陈梓……也救一救队长,救一救大家!”
“如果、如果是白先生您的话,一定可以的吧。”
說着說着,人类口中突然冒出了敬语,他感到自己在前面那句话脱口的瞬间,便已经跨過了一條线。
摇摇欲坠地,他偏向了未知的另一侧。
远比在精神病院见到的一切還要未知,黑发青年的脸忽然从某一刻模糊起来,周遭的声音也随之远去,飘得离他很远很远,浅浅的嗡名声回荡在耳边。
面容模糊的黑发青年好似开始朝他走,走了两步,又走了好几步,最后朝人伸出了白色的……?
“醒醒。”白僳拍了拍人的肩膀,把人类从魔怔一样的状态中拍出来。
陈牧的眼前一花,模糊的青年面容又具现起来,连先前白色不知名的长條都在醒来的那一刻变成了白大褂的袖子。
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人类的错觉。
黑发青年站在那,样貌如常。
但很快,他猛然间贴近了人类,眼球快要贴着眼球,那些面孔上起伏的区域好似不存在一般。
黑发青年睁着眼,回答了人类的前一個問題:“好啊。”
“我可以把他们都带出来,只要他们都活着。”
明天,請假,哽咽
年底太忙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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