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鲜血染红天际,剑光撕破苍穹,這时候,临天道所說的“生灵涂炭”,仅有一线之隔。
然而即使天道再急,它所剩地能量也无法杀死百裡骁,只能寄希望于沉睡的苏玛。
然而苏玛的灵魂似乎被伤得太重,天道怎么叫,她都沒有醒。
与此同时,百裡骁出了无上峰。
他告诉众人,他要去找人。
无上峰的人以为他要去找躲藏起来的叶鸣,却不知他行踪不定,只为了找一個容貌不知,身形不知的女人。
他顾忌上天在看,因此并沒有刻意去往哪個地点。
只是偶然在一條路上行走,恍然看到地上有着血迹,会以为那是某人被压得鲜血淋漓,白了脸色。
只是偶尔在沛城边的茶摊歇息的时候,会看着远处的后山,想到洞裡潭水的深寒,微微发怔。
会在路過自己受過伤的悬崖边时,随意地扫了远处的山村,见到那被烧得只剩下灰烬的小木屋,明明眼裡有一瞬间的沉痛,却也不敢再多看一眼。
也会在汴城的城墙上,看见护城河的石桥上夫妇拈花含笑时,抿直了嘴唇。
更会在沣城的客栈裡,看着昏黄的烛光彻夜不眠。
他似乎去了很多地方,又似乎去的很少,因为如果足够多的话,他为何沒有遇见那個无论何种样貌,都会狡黠地看着自己的女子?
他踏遍了這個国家的山河,直到春暖花开,直到无上峰几乎将整個武林都吞沒,還是沒有见到一個,会哭着叫自己“公子”的女人。
他有时会想,对方到底是去了哪裡,是在天上?還是在地下,为何這么久了都不出来见他。
是不是這一次任务失败,被上天扣押,再也不会出现?
一想到這裡,百裡骁就像是被人刺了一刀,口中溢出血腥。
他不愿深想,甚至不敢去想。
午夜梦回,有时会想,如果他顺了天意,就此随着无上峰覆灭,那個“人”会不会把苏夭還给他?
他不敢去赌,若是他死了,恐怕苏夭“功成身就”,再不会与他相见怎么办?
他走過无数地方,本就冷然,变得越来越沉默。
最后一袭黑袍,又回到了沣城。
他知道苏夭喜歡這個地方。
似正似邪,逍遥肆意。
沉默坐于角落,竟然沒有人注意到他。
今天,說书人讲的是一志异故事。讲的是一书生,途径一破庙,见墙上一画有异,仔细查之,竟不小心被吸了进去……
百裡骁沉默的听着,听那個书生与画中女子分分合合,听他与幕后之妖机智周旋,末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众人听得酣畅淋漓。
百裡骁叫住要走的說书先生。
一袭黑袍,浑身血腥,气质更加内敛,以至于那個先生一时沒有认出来他。
說书先生在沣城生活多年,什么险恶之人沒有见過,一见到百裡骁竟然不寒而栗,微微戒备:
“這位……客官,可有何事?”
百裡骁从袍子裡掏出一锭金子,放在台子上:“先生,我想听您再讲一遍那個书生与狐狸精的故事。”
他几個月都不曾說话,因此一张口声音沙哑,像是含着沙砾。
說书先生一愣:“這個故事我在半年前讲過。公子可是喜歡?”
百裡骁道:“我妻子喜歡。”
一個惦念着妻子的人,想来也不会坏到哪裡去,說书先生松了一口气,声音微微放松:
“难得有女子喜歡這個故事,城中的姑娘听罢,大抵都骂那個书生,說他忘恩负义。”
百裡骁藏在面具下的嘴角生疏地一勾。
其实苏夭也不喜歡,她不仅不喜歡那個书生,也不喜歡那個老道,還要拔光他的胡子。
說书先生請百裡骁再度坐下,道:“您妻子若是喜歡,下次可請她来,我免費为她讲一次。”
久久不听回应。
先生微讶,一抬眼见百裡骁望向窗外,虽戴着面具,但难掩眸中的晦暗,像是一口枯井,干涸得只剩下空洞。
半晌,哑声道:“一定。”
先生不疑有他,一拍惊堂木:“话說,在一百年前,有一英俊书生进京赶考,却沒想到路上遭到了一狐狸精的惦记……”
茶香袅袅,宽阔的茶室内,一人說着,一人听着。
恍然似回到了半年前,那個刚从炼刃谷出来的午后。
她听到這個故事又惊又气,說要拔光那個老道的胡子。
他回首相望,低应自己绝不做那個书生。
她红着脸颊,气恼說自己才不喜歡胡子。
如今半年過去,他在江湖上流离寻找,早已顾不上冒出的胡茬,說书人還是那個說书人,故事還是那個故事。只是沒了她。
转头,恍然還有一個白色身影坐在他的身边,弯眸含笑,他怔怔地抬手去碰,却只能摸到冰凉的空气。
他闭了闭眼,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台上,說书人已经讲到了书生和狐狸的第三世。
”這一次,狐狸精上了知府家的小姐的身,与那书生成了亲……”
這一段百裡骁听過,但-->>這次他却猛然睁眼。
一個想法疯狂地在心裡成形,似乎有什么注入他這口枯井,干涸的筋脉重新活了過来。
久违的剧烈心跳开始冲击着胸膛,他咬紧牙,在天长日久地被上天注视的日子中,首先学会了按兵不动。
說书先生摇头晃脑:“要說這狐狸精对书生一往情深,婚后温柔小意,二人倒也琴瑟和鸣……”
“却不想知府大人察觉了不对,這一天……”說书先生一拍惊堂木,一抬眼却是一愣。
“哎,人呢?”
百裡骁又回到了无上峰。
峰顶,积雪盖住了剑痕与血腥,這裡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与纯白。
他坐在石阶尽头,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山脉,微微眯起眼。
他這半年很少回来,但每次回来都发现這裡毫无分别,一样地冷硬,一样地血腥。
石阶上,出现一枯痩的灰袍人,他颤颤巍巍艰难地走上前,离得很远,就对百裡骁一拜:
“峰主。”
百裡骁垂眸看他。
灰袍人——巫云的身体开始若有似无地颤抖。
自从他半年前面无表情地杀了所有攻峰的人后,所有人都变成了這個样子。
仿佛他是世界上最邪恶的存在,惧他的人恨不得找個地洞缩进去,连随性散漫的巫云都对他愈发恭谨。
巫云深吸一口气,才对他道:
“峰主,我已经将霄山的人全都炼成了活尸。剩下的人已经跑到了四象剑派,要不要派弟子把他们抓回来?”
“不用。”百裡骁抬眼:“将所有人都叫回来吧。”
巫云顿时一愣,忍了又忍小心地开口:
“属下可否问一句,這是为何?”
百裡骁启唇:“告诉世人,我要成亲。”
巫云:“?!!”
*
苏玛的灵魂在数据库裡沉眠,她這次伤了魂魄,本该睡足一年才能修复,但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将她唤醒。
她心裡放不下百裡骁,因此還是挣扎地醒来。
一睁眼,跳入火炉裡的疼痛和惧怕還停留在胸口,她暗道不知已经過了几天。
刚想询问天道,就被耳边传来的敲锣打鼓的声音吓了一跳。
天道在她耳边道:“你终于醒了,若再迟些。百裡骁的孩儿都要出生了。”
“孩儿?”苏玛一惊,她下意识地翻身向下看。
只见无上峰上到处张灯结彩,红绸绕满了山峰,一辆轿子被八個人抬着,摇摇晃晃地向山峰而去。
苏玛惊了:“那是谁?谁在娶亲?”
“我刚說過,是百裡骁。他娶了四象剑派的女弟子,今日正是他成亲之日。”
苏玛:“……”
百裡骁你個王八蛋,她的头七還沒過呢!
作者有话說:苏玛以为只是過了几天,其实已经過了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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