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苏玛把他搂到一边,郑重地指了指天字一号房:“以后這個房间裡的浴水都由我来倒,就算是找你你也要最先通知我,知道嗎?”
小凳子不解地看向她:“为何?”
苏玛“啧”了一声,从怀裡掏出金锞子,在他面前一抛,小凳子的眼睛立马直了:“看见沒,這是裡面的公子给我的。”
“给、给你的?”小凳子有些不相信。
“要不然呢,我還能从哪裡得到這么大块的金子?”苏玛把金锞子小心地收进怀裡,又把大山叫過来:“屋裡的公子看我长得可爱,人又机灵,所以指定我专门伺候他。以后你们谁都不能跟我抢。”
這当然是她瞎說。实际上百裡骁只是心血来潮赏她一颗金子,他又不缺金子,也沒指名道姓地让她服务。不過出了這個门谁知道裡面发生了什么事,反正金子是他给的,怎么說還不是凭她一张嘴。
要攻略最基本的就是要制造充足的相处時間,這是最幼稚,也是最快的方法。
为了安稳“军心”,她下保证:“你们放心,我有好处也不会忘了你们的。”
小凳子沒說什么,大山的脸上稍微好看了些。
回到卧室,苏玛把那颗金锞子小心地放进自己的小钱袋,躺在床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别看只是和百裡骁搭了两句话,却花费了她无数心力。內容、表情、距离都要掌握得刚刚好,对方看似冰冷淡漠,实则凶残无情,一個不小心就当场人头落地,所以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上次失败不就是因为.....
苏玛“啧”了一声,烦躁地翻了個身。她至今为止還不愿把失败归咎为自己的失误,只能赖百裡骁太凶残罢了。
不過這次她做了充足的准备,她一定会把对方拿下。
窗外暖阳和煦,有一只翠鸟蹦蹦跳跳地来到窗前。苏玛刚有心情去逗弄它,就听它发出苍老的声音:
“尔欲在其沐浴时袒露身份?此法......有伤风化,不雅。”
苏玛无趣地收回手指,一咕噜坐起来:“有什么雅不雅的,你都让我勾引他了還让我雅到哪裡去,更何况你懂什么叫暧昧嗎?”
“何为暧昧?”
她拿起桌上已经蔫吧的果子,嚼得满嘴的果肉:“我曾說過,攻略只是为了营造不经意的触动。但在這‘不经意’之前,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男女之间最大的分别就在于身体,在他最不设防最放松的时候袒露身份,就能变成他最惊讶、最暧昧的时刻。
男人很容易把心跳加速误认为是心动,我再加一把火,這事就水到渠成了。”
翠鸟点了点头:“受教。”
苏玛将果核扔给它,恶劣一笑:“孺子可教,赏你的。”
翠鸟扑扇了一下翅膀,羞愤地飞走了。
苏玛這次是下了决心攻略,說要徐徐图之倒也真能沉住气。
早上,她兢兢业业地给两匹马喂食。
龚叔舟车劳顿了几天,老骨头一把在客栈裡躺了几天,這才缓了過来。
苏玛给追天、逐地喂草料的时候,龚叔背着手走了過来。
苏玛对龚叔是很恭敬的——她很少对人恭敬過。
以前做攻略任务的时候,不管是绝世神医還是盖世英雄,在她眼裡都只是一個工具。但是龚叔不一样。他有身为一個人的正常的喜怒哀乐。
他沒有那么伟大,也沒有那么邪恶。身为魔教中人竟然也能找到一個微妙的平衡。他对百裡骁一心一意,对魔教也一心一意。
因此,他后来的牺牲也就格外地让人动容。
苏玛看不上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大侠英雄,倒是对這些有着自己小心思的人有些许好感。
“龚叔!”
离得很远她就叫他,即使知道他看不见也尽力地摆起手。
“這裡這裡!”
龚叔一笑,他背着手,弯着腰慢吞吞地走過来:“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他“看”向苏玛:“小桌子,又给马儿喂草呢。”
苏玛点了点头,這两匹马脾气暴躁,但许是百裡骁压制得好,只要不惹它们它们就不会发火。
她喂了两三天,倒也沒有挨踢。
想到龚叔看不到她点头,于是道:“它们還挺乖的,给什么吃什么。”
许是想到死在這两匹马下的冤魂不计其数,龚叔的脸色有些奇怪。
他道:“许是因为你和它们有缘吧。”
有缘?“血缘”吧,還是用“血”建立起来的缘分嘞......她可還记得這两個家伙的八個蹄子从她身上踏過去的时候呢。
正把草料放进马槽裡,追天突然不耐地喷了一把鼻息。苏玛一愣:“是今天的草料不合胃口嗎?”
“不是。”龚叔动了动耳朵:“是有人来了。”
正說着,从偏门进来两個糙脸大汉,两人拿着酒,一個喝得衣衫散乱,一個胡须沾液,走路跌跌撞撞,差点把后厨的鸡笼碰倒。
其中一人大着舌头道:“這戴元甚是、甚是恨人,偷了神剑不說,還藏在這等地、地方,如今這茫茫人海,這让人如何好找?”
苏玛想起原著這一段,神剑玄雾自-->>被筑成那天起就把江湖搅得腥风血雨,后被少林寺收回,二十多年来相安无事。直到一周前,神偷戴元潜入少林寺,竟不知不觉把神剑偷出。
他被少林高僧打成重伤,然后跌跌撞撞地来到附近的沛城。
戴元此人武功不高,但轻功高超,且善于伪装,此时定是藏匿于人群。再加上沛城往来众多,找他更是难上加难。
另一人踉跄地勾住他的脖子,嘿嘿一笑:“找不到也不打紧,過几天就是选花魁的日子,有美人看也不枉来此一遭......”
两人跌跌撞撞,踩過无数菜苗,撞翻无数杂物,向着后院走远了。
龚叔听苏玛半天不說话,以为她被吓到,于是道:“最近這客栈江湖人渐多,你与他们打交道,多加小心。”
苏玛应了一声,她转了转眼珠:“龚叔,過几天就是选花魁的日子,您說白公子還会闷在房裡不出来嗎?”
自从来到沛城,百裡骁就很少出来。苏玛给他送了几次食物,虽然得了不少奖赏,但也沒說上几句话。
她不敢太過冒进,于是就转移战线,迂回作战,于是就和龚叔熟识起来。算了算日子,如果再不和百裡骁的关系有进展,他就和男女主跑进山裡找神剑去了。
她可不想在大山裡奔波,想要攻略他,就必须在沛城把他拿下。
說到花魁,许是联想到年轻人的青春热血,龚叔的脸上难得有些笑模样,特别是想到百裡骁那张淡漠的脸,他還隐隐有些戏谑:“那是不可能的,公子从小就性格淡漠,长大了更加不近女色,要想让他动心,难上加难。”
苏玛拿起自己的钱袋子,那裡面是满满的金锞子:“白公子赏我這么多东西,我连他喜歡什么都不知道嘞。”
“好孩子,你有這份心就够了。”
那才不是。苏玛想,我才不是感激他,我是想勾引他。
龚叔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皱纹都隐约变得温柔:“公子小时候有一段時間最喜歡吃甜.....”
“龚叔。”
龚叔的话音未落,就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
苏玛转過头,看到后窗处有一高大的身影,往那裡一站就隐隐有威压传来。
龚叔脸上毫无愧意:“公子。”
苏玛吐了一下舌头,赶紧溜了。
喜歡吃甜.....甜点?甜汤?還是甜的水果?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随着神剑的事情越传越开,苏玛這几天就看到了好几波穿着不同衣服的人在门口来来往往,這群人成群结队。经常因为一個房间就打得头破血流。
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還沒有戴元半点消息。也许他认为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藏在某個角落,也许他早就伪装成功混出城外了。
沛城山雨欲来,然而醉生梦死却是不能落下的。今天正是鸳红堂一年一度的选花魁日,连男女主都去凑热闹了。
苏玛刚从后院喂马回来的时候,正是晌午,以往這时候大堂坐满了人,此时却寥寥无几,只有掌柜的闲到打苍蝇。
门外有人喊道:“掌柜的,今年的花魁马上就要出来了,你不去看一看?”
苏玛想起原著,选花魁也是一個剧情点。
今年的花魁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云欢宗的弟子,這弟子修炼魅术登峰造极,连修炼五十年的高手看一眼都能失了神,更别說武功并不到家的戴元了。
戴元是個神偷,偷钱、偷剑,也偷.....色。此人对美色毫无抵抗力,云欢宗的弟子扮作花魁,就是为了引他上钩。
戴元不理也就罢了,偏偏此人仗着轻功高超、伪装高明,骄傲自负,明明知道此花魁的身份不那么简单,愣是要上去占個便宜。
却不知有人早就在鸳红堂布下天罗地網等着他。
不過她现在对剧情沒有兴趣,管她什么“花魁”還是“草魁”,再說百裡骁又不会对一個妖艳......
“听說那女子长得国色天香,沒人能受得住她一眼啊。”
“老子刚刚就看了她一眼,现在腿還软呢!”
“我就沒见過這么美的,哪個男的能不爱?”
掌柜的无趣地摆摆手:“老夫年過半百,看之何用?”
门外传来哄笑声:“怪不得嘞,我看你们店裡那個冷若冰霜的公子哥也不在,是不是也受不住去看了?”
苏玛:“......”
众人又哄笑起来。
掌柜的一笑:“年轻人嘛。”他转過头,欣慰地看向大堂:“還好小桌子還小......小桌子?小桌子!人呢?”
沛城并不是一個多么繁华的城市,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這裡有全大陆最好吃的糕点,也有全大陆最醇香的酒,更有一笑倾城的姑娘。
街上摩肩擦踵、往来不绝。
与以往不同的是,最近多了很多江湖人,即使看着美人也要夹枪带棒,兵器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百裡骁坐在鸳红堂对面的茶楼裡,盯着桌子上的茶,听着楼下的熙攘,眼底古井无波。
他长睫微颤,周身静谧,似乎与這燥热的气氛完全隔绝。
此时,无论是江湖人或是道貌岸然的君子,都脱下了一层伪装,在那层克制的表皮下,是几乎要将美色吞食入腹的贪婪面孔。即使這街上再喧闹吵嚷,即使這楼上再高谈阔论,也挡不住属于欲望的喘息。
他的眉头隐约一蹙,就听楼下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喊:
“老板,把您家新的茶点来一盒!”
這声音如同蒸腾之中掉下的一滴细雨,让整個大厅顿时一静。
“哎呦呵,小桌子你昨天不是来過嘛。”
“沒办法。”叫小桌子的嘿嘿一乐:“客人的嘴......有点叼。”
“那你這客人可真难伺候......”
百裡骁回過头,看着满桌子未动的茶点,默然。
他偏過头,正想结账,就听楼下传来一声惊呼:
“白公子!原来您也在這儿!”
百裡骁一低头,就看到那個沛丰的店小二瞪着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惊喜。
那人嘴巴微张,露出洁白的两颗兔牙,开心得如此直白夸张,和這裡压抑扭曲的一张张人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桌子可不管他是否应承,接着就是噔噔噔上楼的响声,她圆而又讨喜的脸出现在门口:“您也是来看花魁的嗎?”
百裡骁转過头,沒有說话。
不過小桌子在伺候他的這几天,似乎也习惯了他少言。
她拍了拍怀裡的盒子:“我可不是来看花魁,我是来干正事的嘞,掌柜的让我来买茶点。”
說着,她想起刚才還在楼下腹诽客人难伺候,脸上一红,想来想去只好装傻地一乐:“您看见花魁了嗎?”
百裡骁還是不說话,只是长睫一颤,就听楼下突然传来叫嚷:
“让开,都让开,花魁来啦!”
人群开始如海浪般向后涌动,紧接着一台被八抬大轿摇摇晃晃地穿過人群。這花轿以轻纱围就,周围花团锦簇,清风拂帐,隐有一薄衣女子侧卧其中,白纱覆面,红绸缠肤,一颦一笑皆是媚眼如丝,让人心颤。
“果真是花魁!”
“甚美、甚美!”
“看上一眼死而无憾!”
楼下隐隐有此起彼伏的惊呼,此时在茶楼裡那些喝着茶、衣冠楚楚的书生呼吸都变得急促。
清风袭来,夹着那美色身上的芳香,让人熏然欲醉。
百裡骁掩了一下口鼻。视线在楼下一扫而過,這一扫眼中似是花团锦簇皆如虚妄,半点波动也无。
倒是眼角瞄到那個小二,看她半個身体都要探出栏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却要撇上天。
小桌子看他发呆不动,以为看花魁的美色惊了神,于是故意高高地哼了一声:“白公子您不知道,這不算什么,我以前看的花魁還比她美上千百倍,那才是一笑倾城嘞。”
百裡骁還沒有說话,楼下就有人喊道:“哪裡来的毛头小子,你懂什么一笑倾城!回家吃你的奶吧!”
借着花魁身上的香气,楼下传来带着调侃与别样意味的嘲笑声。
小桌子不理他们,她看百裡骁不做声,以为他不信,于是坐在桌前,矫揉做作地对他抛了個媚眼:“那年她也是坐在花车裡,就這么轻飘飘地看了小的一眼,小的的魂儿当场就飞嘞!”
百裡骁拿着茶杯的手突然一顿。
小桌子微微倾身:“公子您怎地了,這茶不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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